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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送饭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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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而狭窄的早餐店、油腻的餐桌、不得体的举止……林斯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和网上吐槽贴里那些令人下头的相亲对象相差无几,一时竟难得地升起一丝歉意来。
但贺郁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向老板要了两笼汤包,又去锅里盛了一碗米汤自顾自地坐下吃的优雅又肆意。
林斯然看着他淡定的模样,不禁产生了一个怀疑——
“喂,你不会早就知道要和你相亲的人是我吧?”
贺郁抬头扫了她一眼,轻飘飘地“嗯”了声。
林斯然的脑子顿时空白一片,心跳也“砰砰砰”地加速了几分。
“为为为……为什么啊?”林斯然捋了半天也没能把自己的舌头捋直,结结巴巴地问。
她可不相信贺郁是那种狗血故事里喜欢一个人多年,某天竟然得知相亲对象竟然是自己的心上人便觉得多年心事终于得偿所愿,于是借着相亲的幌子趁胜追击的悲情男主角……
不要怪她脑补过度,小说和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而且你们要知道,艺术来源于生活!
但贺郁却生怕她误会似的,盯着她的双眼认真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和老同学相亲总比和陌生人相亲好,而且我家里也催的紧。”他说完顿了顿,浅色的眼眸在长而卷的睫毛下颤了颤,似是注意到林斯然有些局促,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些,“也许,我们可以互帮互助,我听说你也不想结婚不是么?”
林斯然一时愣住,花了好一会才理清他的意思,“你是说我们可以假扮情侣,打消家里继续让我们相亲的念头?”
贺郁点了点头,“对。”
不是,这位帅哥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觉得她有那通天的本领能在家长面前瞒天过海和他上演一场“假情侣”的戏码?林斯然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丘比特的冒牌货乒比特冲着他们两个人射中了名为“恶作剧”的箭矢。
林斯然没有立刻答应,只说再想想。毕竟生活不是电视剧,即使是演戏也会引发一系列不可预测的蝴蝶效应,她区区一个老实人可没有能力承担谎言坍塌后带来的后果。
当然重点主要是林斯然总觉得当下跟做梦一样,有一种脚不踩地的悬空感,打死她也没想到和自己相亲的会是贺郁啊!
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当年引起全城高校热恋的“高龄之花”也到了需要相亲的地步?光是凭他那一张女娲炫技的脸那些迷妹估计都得把他们家的门楣踩烂吧?
林斯然没忍住又开始偷瞟对面的人,贺郁的确比高中的时候更帅了,本就立体的鼻梁越发英挺,脸部轮廓是那种很柔和的棱角分明,一眼望过去有一种忧郁的冷峻感。特别是那双浅色的双眸,你好像在里面看不到任何情绪,永远都是平静无波的。
这种人站在你身边吧,你就只有自惭形秽的命。你们可以做点头之交的朋友,但是再往前一点点,你都会觉得亵渎了他。
所谓高岭之花,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走出早餐店的时候,林斯然才发现早上的那一点阳光全然都被云层遮住了,天空一片铅色,暗沉沉的。
“那个……”
“中午一起吃饭吧?”
两人一起开口,林斯然没想到贺郁竟然还愿意邀请她一起吃午饭,于是她那句几欲脱口而出的“再见”就这么在喉间顺势拐了个弯——
“不过我不爱吃日料。”
“没事,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
林斯然心想这还是当年那个贺郁么?如今也学会谦让别人了嘛。
她把毛衣领子往上提了提,遮住小半张脸,抬头问贺郁,“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家就在这附近,走过来的,你呢?”
“啊,我开车。”林斯然指了指停车的地方,要去取车,贺郁便也跟了上来。
打开车门的时候,贺郁突然从林斯然的身后靠近,拿过她手里的车钥匙说,“我来开吧。”
林斯然耸耸肩,乐享其成,直接打开后车门坐下。贺郁却明显一愣,林斯然不由觉得好笑。也是,自己坐后座好像是把人家当司机了。
“帅哥,我只是为了安全而已,我不喜欢坐副驾驶,没有不尊重你哦。”
贺郁发动车子,低沉的嗓音在密闭的空间响起,“没关系,无论你坐在哪个座位,我都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林斯然脸色僵了僵,她觉得贺郁的脑子一定是坏掉了,不然怎么能说出这么像人的话来?
现在离吃午饭的时间还早,林斯然便让贺郁把车开到一中门口,她要去文具店买点学习用品奖励给她的学生。
“你现在在当老师?我以为你会做和文学相关的工作”,贺郁似有些讶道。
“现实和理想总是有差距的嘛,你当初不也觉得我写的小说很弱智么?其实现在教教小学生也不错,挺轻松的。”
贺郁沉默了一会,才说,“没有,挺好的。”
林斯然不想去追究他的那句“挺好”是在回应她的哪句话。
因为是假期,所以校门口显得很空,只有三三两两个学生结伴在旁边的新华书店和晨光文具买东西。
当贺郁走进店里时,林斯然一眼便注意到了那些女学生粘在贺郁身上的目光,还会时不时地做出一些动静来引起他们的注意。
就和当年高中时一样,林斯然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帅哥的魅力大概永远都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被抹杀,无论到了怎样的年龄,照样男女通杀。
林斯然挑了一些比较卡通元素的水笔和笔记本走到前台结算,刚要扫码付钱,贺郁就把她的手机按下,拿出他手机上的付款页面给她看,“我付了。”
完了完了,贺郁被夺舍啦!
林斯然眨了眨眼睛想要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贺郁,是不是只是长得像同名同姓而已啊?
但同时她也没忘了要把钱转给贺郁,怎么能无缘无故让他替自己付钱呢?
但贺郁却冷着脸说不用,就当抵消林斯然请他吃早餐了。
可是早餐也没花那么多钱啊……
他们一路沿着一中大门走到了后街,街上有很多好吃的炸货店和一些大排档,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油炸的味道。走到巷子岔路口的时候,林斯然一眼就瞧见了上学时经常去吃的那家小鱼锅贴。
花里胡哨的霓虹灯牌悬挂在门头上,店面很小,只摆了五六张桌,但是生意奇好。特别是晚上,有的食客不愿意等便会商量着和别人拼个桌,挤的热热闹闹的。
林斯然本来是不知道这个地方的,但是周执那时天天和他的狐朋狗友们在外面鬼混,学校周边这一带摸的一溜儿熟。
她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吃饭的场景,那大概是高一下学期的事,他们学校对高一的学生是不强制晚自习的,但是每逢大考,比如期中期末考的时候晚上就要留在学校上两节晚自习才能回家。
那时林斯然的爸妈刚刚离婚,她的抚养权判给了林母,她爸是彻底潇洒不管她了。但是那天,那个消失了很久的老爸却突然说要来给她送饭。
这件事对于从小就缺乏父爱的林斯然来说是多么的稀奇多么的受宠若惊啊!她觉得小孩子有父母亲自来学校送饭是一件特别幸福且值得炫耀的事,她也想拥有这种幸福。
于是她那天站在校门口激动地等啊等,都快等成一块“望父石”了,迎来又送走一波又一波给孩子送饭的家长,最后却连她老爸的影子都没等到。
林斯然心里的那盏名为期待的小灯泡一点一点的变得昏暗,直至完全熄灭。希望落空后的她有种近似茫然的无所适从,倒也没有抱怨,就是觉得很委屈,很委屈。
她要的也不多啊,只是给她送个饭她就已经很满足了,为什么连这个都做不到?
直到晚自习的铃声都打响了林斯然还很不甘心地站在校门口,门卫大叔不耐烦地喊她进去,林斯然抹了一把眼睛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傻逼。
当最后一个出门不知是哪个学生的妈妈走过来担忧的问她怎么了的时候,林斯然的鼻子突然一酸,眼框再也兜不住早已在里面打转的泪水。
她觉得好他妈丢人,不管是男儿还是女儿有泪都绝不轻弹,只要别人看不见她就不算在哭。于是她都没敢抬头看那位好意关心她的阿姨,只摆了摆手说没事就匆匆跑开了。
结果跑到教学楼的时候正好撞上准备偷溜的周执,周执看到她那副模样整个人都有点手足无措,说话都开始结巴了,“怎、怎么了?谁,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揍他!”
林斯然吸了吸鼻子,实在抹不开面子说是因为她爸没来给她送饭才哭的。只好说,“我饿,我都还没吃饭呢。”
“就这?”周执一拍大腿,“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林斯然有时候觉得周执真的是一个很简单的单细胞生物,反正自己说啥他都信。
周执把林斯然带到学校的后墙根,这里没有监控,但是晚间会有学生会的人过来检查。林斯然想周执似乎忘记了她就是学生会的一员,周执不仅怂恿她做违反校规的领头羊,还暴露了自己每天“叛逃”的地点。
她看着周执搬了块石头过来给她踩着,然后先把她托上了墙头,自己才紧跟着爬上来:“我先下去,待会我在下面接着你,我让你跳你再跳啊。”
林斯然懵懵地点头,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了。但是突破规则的感觉真的很刺激,也很解压。此时此刻,她甚至想嚎上那么一嗓子——
“自由的飞翔,在你的心上……”
如果不是宋承突然出现的话——
“你在干嘛?”低沉的声音从墙下传来,一束刺眼的光毫不留情地打在她的脸上。
林斯然别过头躲避光线,有点上火,于是又转过头呲瞪他:“关你屁事啊。”
说完她就翻墙跳了下去,周执没想到这人竟然没听自己的指令就突然往下跳,赶紧慌慌张张地上前去接她。由于太慌张,导致他们两个人齐齐摔在了草地上。
周执龇牙咧嘴地揉胳膊,他还能呲牙咧嘴就说明情况不严重,林斯然也就放心了。
但她没想到宋承竟然也跟着翻了出来,冷冷的看着他们:“你们要去哪?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么?”
周执挡在林斯然的面前,双手抱胸,痞里痞气的,“你个高三的老来管我们高一的干嘛?我们去吃饭不行?”
林斯然很想提醒周执人家是学生会会长,整个高中部的纪勤他都有权利管。但她那天却莫名地生出一副反骨来,决定和周执统一战线。冲着宋承理不直气也壮的说:“你要是打算记我们的名字就记吧,我们无所谓!”说完拉着周执的校服扭头就走。
不料宋承又跟了上来,林斯然冲着头上的月亮翻了个白眼,觉得贺郁可真是难缠至极的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