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莲》清泉洗心

4、老爹上工

　　大户家离老爹家距离不远，隔着田畈可以望得见。
　　谭大户家用工请师傅和别人家不一样，不管早饭。他家给的工钱比别人的要多些。
　　上工第一天，胡老爹是抄近路从田埂上走到大户家的。
　　谭大户问起玉莲怎么没有一起跟来。
　　老爹解释说孙女想来，可被儿子拦下不让来。说是头两天的事情杂，还都是打段子、开竹瓣的活，小孩在一边挡事。

　　篾匠是个细致的活，功夫在两头，一是剖篾二是编。
　　胡老爹显然是此行高手，砍、锯、切、剖、拉、撬、编、织、削、磨，手艺如火纯青。他剖的篾匀实、光滑、弹性好，编制的竹篾制品紧实、细密、经用、美观。

　　老爹干活的地方是在大户家的东侧院。院子挺宽敞的，平整且光照好，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东家给预备了茶水、黄烟。
　　谭家竹器活一直都是老爹做，干活用的木马杈和条凳都是他亲手做的，用了好多年了。

　　午饭是老爹一个人在院子里吃的。东家给做的鸡汤面，一大碗细挂面上有一只大鸡腿和一整只老爹最爱吃的鸡胗子。
　　下午收工后，主人家的佣人大宽还端来了洗手水、洋碱（肥皂）。谭旺财亲自来请老爹去坐席。老爹推脱不过，就拍拍身上的灰尘，跟着大户去到了正厅。
　　大户转身去请他的把兄弟去了。
　　胡老爹绕过天井转到正厅，见已经有三个人站在那了。
　　“性臣哥。你也来了！”开口和胡老爹打招呼的是木匠耿大宝。
　　“哦。耿老弟你也在东家做事。”老爹回应着，一看谭旺财的大儿子谭清波也在，赶忙打了招呼：“少爷好。”
　　“胡伯伯好，忙了一整天了，辛苦您老了。”谭清波满脸笑容的躬身应着。
　　另一个是砖匠陈东来。他比较年轻，岁数不到三十。他也和老爹打了招呼，叫了声“胡师傅好”。

　　“哈哈哈。这又要喝酒啊！大哥，我这天天灌酒，可吃不消啊。”人还没到先闻声，就能感觉的到一股子豪爽之气。
　　“这是我青阳的把兄弟高大彪。”谭旺财进门就给大家相互介绍。
　　高大彪双手抱拳对着大家应道：“各位师傅好。”大家连忙回应着。
　　“人齐了，上桌坐吧。”大户一边说一边给大家排座。
　　一张大八仙桌，坐七个人。高大彪和随从坐在上方，朝南正对着大门，高大彪在东；胡老爹和耿大宝坐在西方面朝东，老爹在上；陈东来和谭清波坐在下方背靠大门，少爷在东边；谭旺财一个人坐东。
　　大宽先是端来了桌盒，给每个人上了一杯茶。大家开始喝茶聊天。
　　老爹这会儿仔细地望向高大彪。见他人高马大、膀大腰圆，浓眉大眼、满脸横肉，心里暗暗发怵。

　　喝了会茶，就上菜开席了。
　　一大桌子鸡鸭鱼肉和山珍海味，香气四溢。
　　一大坛烧酒放置在一旁小桌上，再用酒端子将酒打出来，装进青花瓷的酒壶里。
　　清波大少爷执掌酒壶当酒司令筛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谭旺财嫌儿子动作慢，又叫大宽拿来一个酒壶交给东来。两把酒壶一起筛，速度快了许多。

　　“我这把兄弟大彪可是走南闯北的有本事的人，做的多是大生意。”大户豪爽地对大家说道。
　　“大哥，你说哪里话。还不是大哥你罩着，我才能做点事情。”大彪慌忙给谭大户敬酒。
　　大家相互地敬酒。

　　“胡老哥，前天去你家，怎么没看见你的孙子啊?”谭大户把目光投向了胡老爹。
　　“东家，我家玉枫在陪他舅舅家的表哥念私塾。”老爹回应道。
　　“在哪里念？”
　　“仙源。”
　　“哦。这还是比较远的哈。”
　　“是的。”
　　“你家玉枫聪敏的很，好好地念书，将来一定是有大出息的。可不能舍不得让他吃苦啊。”大户又对大家说道：“老哥家还有个孙女叫玉莲，更是得人喜欢。”
　　“耿师傅，你家也是个孙子哈？叫个什么名字啊。”大户又转向了耿木匠。
　　“是的。大名叫耿广庆，小名就叫庆庆。”耿大宝答道。
　　“东来家也是儿子，叫什么来着？”
　　砖匠陈东来答道：“叫陈民权，小名喊小权。”
　　“呵。这个名字好。三民主义的民权！”大户打趣道。
　　“明天，把孩子们都一起带来我家，正好我家里（内人的意思）特别地喜欢小孩子。好吧，一准哈。”谭大户语气坚定。
　　一开始大家还推脱，后来被谭大户一再邀请，也就都答应了。谭大户一高兴，和大家一起连干了三杯酒。
　　干完三杯酒后，大家开始吃饭。
　　师傅们酒足饭饱后，纷纷起身告辞，各自回家去了。

　　胡老爹没有再走近路，而是趁着月光，沿河埂大路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