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替身》顾青衣

23、Chapter 22

　　“她这样的，也难怪你对着十几岁小姑娘也能多看两眼了，我之前只当你看在她与元嫣交好的份上。”唐朝叹完，若有所思。
　　把玩着手机，元东升半晌道：“去年我生日在你这儿庆祝，后来两个小的打电话让我十二点以前赶回去，结果中途出了车祸。”
　　“知道知道，你被人‘撞车’了，还顺便警察局二日游。”
　　一听他提到这事唐朝就忍俊不禁，因为这件事已经成了他们圈子里的经典笑话。元东升与家中关系有些一言难尽，加之又是个大男人，生日倒也不怎么费心，去年也就跟一班朋友在期会里聚了个餐，结果元家一双弟妹良心发现，聚餐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打电话让元东升回家去庆生，万年妹控和弟控的元总裁当然又惊又喜，急匆匆开车回家，大下雨天的还是在他们一再叮嘱下才应允会慢点开车。
　　而他们一帮人既然已经聚到一起，索性也就继续下半场，各种猜测元家那两个烦人精要让元老大怎么“惊喜”一场的时候，元家老二寻人电话却已经打到唐朝这里来。
　　几经周转才知道，元东升半路消失又没接电话是因为在医院和派出所来回折腾，撞他车的人进了医院，而无辜被撞的他进了派出所。但觉他这生日过得真是精彩绝伦，众人一边大笑一边准备去接他，那时他已经从派出所出来，又一心要去找罪魁祸首算账，自然拒绝了众人，而后再见面已经是几天以后——众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元大总裁这是为了躲避他们的嘲笑。
　　“那个来撞我却把自己撞进医院的人，”目光终于从电脑屏幕移向了醉倒在吧台上的本人，元东升叹了一声，“就是顾若河。”
　　“……”唐朝瞠目结舌，半晌他吃吃道：“你……她……”
　　心想，怪不得小顾但凡看见元老大就如老鼠见了猫。又想，怪不得元老大骂起小顾来从来一副不当外人的模样，敢情……这就是一段从“找死”与“找骂”开始的机缘。但细想想，又觉得这两人表现出的绝没有相识一年多那样的熟稔。若真个是那样，小顾今天也不必来这么一出了。
　　“后来《夜愿》选角的时候再遇到她，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元东升淡淡道，“但一年多以前的那次她和现在不太一样，我在北景又看到她，她有点受惊吓的样子，那次也确实不是什么好的缘分，我也就装作不记得她了。”
　　……这可真是个离奇的故事。
　　唐朝突然反应过来：“所以你在北景帮她那次，根本不是因为元嫣？”
　　“除了一年多以前那次看她和元嫣年纪差不多心软过一会儿。”元东升难得面上牵扯一丝笑，笑得却又很有几分无奈，“后来都是巧合。”
　　如果在北景重遇之前能够预知转过来的是她的脸，他一定不会以她眼中元嫣的“护卫者”的身份来作为重遇的开端……
　　“太多的巧合不就是缘分？这缘分也是没谁了。”唐朝啧啧称奇，“不过以你的为人，说实话生日那次的事，你没把姑娘揍一顿我都觉得你是压抑自我了，没想到再相遇你对小顾还挺念旧情。”
　　元东升沉默片刻，面上浅笑无奈之中渐渐又掺进几分奇异：“因为那后来我其实又见过她一次。”
　　唐朝口里的咖啡差点喷到电脑上。
　　“大概是半年以前吧。”元东升道，“一个选秀节目的海选现场，应该就是她来面试当天说的参加过的三场歌手选拔的其中一场。”
　　半年前？歌手选秀？
　　唐朝略微思索就回忆起来：“EC唱片举办的那个选秀活动？《星光璀璨》？”
　　EC唱片是帝国旗下专业的唱片公司，近几年来唱片行业江河日下，EC想要挖掘一些全新的面孔，就与XX卫视联手创作了这样一台专业的歌手选秀活动，初选正是从大半年前开始，这活动到现在也还进行得如火如荼，歌王李嘉言正是节目的评审嘉宾之一。
　　而元东升也确实有时常去自家公司举办的活动、拍摄现场遛一遛的习惯。
　　想通这关节唐朝不由皆笑皆非：“所以那家伙真的跑去参加音乐比赛了？她一共顶了几秒钟？”
　　“……二十秒左右吧。”回忆当时的情形，元东升确实是本着负责任的心去现场溜达一圈，对于留在那陪着一起挑选“新星”是没什么兴趣的，正打算离开，却意外听到本以为绝不应该记得却偏偏又感觉熟悉的声音，回过头去就见到熟悉的一张脸。与初遇判若两人，但那张脸的辨识度委实太高，元东升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遇到一个不算太久以前还生无可恋的人，也就鬼使神差留在那里想要听她唱歌。谁知只听了第一句，他就后悔死自己的决定，“当时一班评审的表情……那二十秒大概都是看在她的脸的份上。”
　　一想到还有不少专业人士跟他们经历过相同的遭遇，唐朝快要乐死了。
　　“海选都是清唱，但现场也有乐器和乐手准备。”元东升回忆道，“本以为她会默默走掉，谁知她走到舞台旁边突然挤掉了电子琴前面的乐手，扑上去弹奏了一首歌。”
　　那无疑是完全不符合规定的，简直罪无可赦，然而没人去诛她，甚至都没人让她下台。毕竟她长得那么好看，弹琴那么好听，跟她唱歌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听长得那么好看的人将电子琴弹奏出音乐厅里钢琴独奏的风采，就算与节目完全无关，但几分钟而已，众人集体默默作了个弊，听她弹完了一首歌，其中包括他这个为节目的每一秒埋单的老板……然后他们客气的公布了她落选。
　　元东升每每想起她当时那个表情总忍不住想笑。
　　唐朝若有所思：“所以那天她唱完歌，你才提醒我再给她一次演奏乐器的机会？”
　　元东升点了点头，其实他当时有想过上去跟她打个招呼，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最终也没上去，大概……因为她当时看上去很平静，实则又羞愧又难过满脸写着“我想静静”的表情。但他也没有就那样离开，他一直跟在她身后，走了足足五条街，一直到她进了一家西餐厅，他不知怎么也跟了进去。
　　她不是去吃东西的，她是在餐厅里面做表演——小提琴演奏。
　　他于是也就那样鬼使神差地坐在餐厅某个角落里听了整晚，至今都没想明白是为什么。

　　“她那次弹奏的歌就是《光影》。”元东升道。
　　唐朝诧异抬头：“所以你那时候就知道那首歌是写给《夜愿》的歌了？”
　　“我又不是神仙。”元东升没好气，“半年前连《夜愿》都还在刚刚买到版权的阶段，只是试镜那天遇到她，后来在你这里又遇到她，虽然她唱的……那样吧，但还是稍微有点听出来，然后猜到那首歌大概与《夜愿》有关。”
　　唐朝了然：“所以你让我叫住她的时候，其实是笃定了她会演奏那首歌，然后好确认你自己的猜测？”
　　元东升默认。
　　“这可真是……”唐朝半晌啧了一声，“这缘分要不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我真的建议你们结为夫妻，不然简直是对‘有缘千里来相会’最大的辜负。”
　　元东升懒得理他调侃：“她下定决心进演艺圈，以她的条件我们遇到是迟早的事。”
　　“迟跟早总有区别。”唐朝道，“如果你一年多前没被她强行撞车，就算她美貌碾压娱乐圈你会多看她一眼？如果半年前你没有听过她现场演奏，你会提醒我给她多一次机会，进而将《光影》这首歌接下来很有可能变成《夜愿》的主题曲？”
　　元东升默然。
　　唐朝半晌轻叹一声：“她竟然曾经企图自杀啊，你那时候问过她原因没有？”
　　“为什么要问？”元东升淡淡道，“她现在很好，以后也只会更好，这样不就行了。”
　　想一想也是，顾若河如今那模样又哪里能看出一丝一毫曾有过自杀这样的念头？重要的还是现在与以后，从前的伤疤总不该轻易去触碰。这样一想，唐朝也就释然了。
　　叮的一声，却是元东升的手机短信响。
　　打开看了一眼，元东升站起身来：“你们看好她，别让她回学校，今晚就留她在店里住。”
　　唐朝一怔：“你去哪？”
　　元东升晃了晃手机：“办你口中的正事去。”
　　唐朝试探道：“你准备怎么办？”
　　元东升却已径直离开只留给他一个利落的背影：“照顾好她就行了。”
　　见他身影匆匆，唐朝突然问道：“你心里明明很关心她，怎么她出事你也不给她打个电话？”
　　“为什么要打？我也没给元嫣打过。”元东升脚步微顿，微微蹙眉，“事情发生了，解决事情就行，两个小家伙自己搞出那种事，哪需要人安慰？”
　　直到他已经走出去，唐朝才啧了一声。心想难怪他那么宝贝的妹妹却一年到头对他没个好脸色，明明对顾若河关心情切，却让小姑娘在误会的当口立即选那种方式来护卫自己。
　　老男人的朴实无华啊……他们这些新世纪用爱与关怀来感化世界维护和平的年轻人不懂。

　　元东升今天跟唐朝说了许多，但总归还是有一些没有说出口的。
　　比如当初第一次相遇那天的某一些让顾若河在北景乍遇他感到惊慌的细节。
　　比如第一个好奇顾若河当初为什么自杀的其实是他自己。
　　比如他让人调查来的顾若河的资料早已摆在他办公桌的抽屉里，他却至今没有打开过。
　　原因不好说，也许是……心知打开那份资料过后，他大概就真没法再把那姑娘当成萍水相逢能帮一把就顺手帮一把的小孩儿了。

　　在距离碧城数百里外的另一座引发今日头条的城市里，待在酒店暂避风头的元嫣接到一个相当让她意外的电话。
　　“霍……江华？”说出这名字时元嫣相当迟疑。因为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只令她一见倾心、后来三番五次邀约未果的男人会主动打电话给她。
　　“元小姐你好，我是霍江华。”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沉稳，礼貌周全，“我见到早上的新闻，冒昧打电话来是想要跟元小姐了解一下昨晚以及目前的情况。”
　　元嫣心下微微一沉：“你认出她来了？”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霍江华这个电话绝不可能是打来关心她本人。
　　“我认出照片中其中一个女孩儿是河儿，另一个女孩儿应该就是元小姐你。”霍江华道。
　　果然是这样，元嫣撇了撇嘴：“作为‘男朋友’，你现在不应该抓紧机会去关心她吗，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我打过了。”霍江华声音微顿一顿，道，“她和我之间有些误会，不肯告诉我昨晚发生什么事，也不愿我帮忙，所以我才……”
　　沉默片刻，元嫣道：“我和你刚认识那天，就表达过对你的好感，但我与顾若河好歹也同寝大半年，我问过她了，她不承认你是她的男朋友，而且既然她不愿意告诉你发生什么事，我猜我也没办法替她做决定。”
　　电话那头的人再一次静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无论她承不承认，我都永远是顾若河的男朋友。”
　　“……”元嫣快心肌梗了。
　　“至于我为什么想要跟元小姐了解情况，”霍江华道，“因为我很了解她，我不认为她会主动去做那样的事，当然我明白报纸上报道的一定不是事实，所以才更想要了解真实的情况。”
　　元嫣真的快要气死了，顾若河不会主动做那种事难道她就会做吗？好吧，她的确会。但考虑过后，她还是原原本本向电话那头讲明了昨晚的情况。总归是她自己惹的祸，就算对面是自己很有好感的人，但她没有不承认的道理。
　　比较出乎她意料的反倒是霍江华听完整件事的态度，她原以为他必定会大骂自己一顿，却不料那边沉默过后只道：“看来她很喜欢元小姐。”
　　元嫣这时没心情跟他讨论和顾若河的友情，无声哼一声：“霍先生打这个电话其实是想要让我帮帮她吧？”
　　霍江华犹豫片刻道：“你与她都是学生，又都是受害者，我想她不肯接受我直接帮助她，我能不能借助元小姐……”
　　元嫣截口道：“我有办法。”
　　霍江华似乎愣了愣。
　　“不用你插手，我自然有办法。”元嫣又强调一遍，“而且就算你不打电话，我自己惹的麻烦也肯定要自己解决，绝对不能让她背锅。但是吧，我有办法是一回事，霍先生打电话‘求’我帮忙又是另一回事，这两件事其实不冲突，霍先生说是吧？”
　　她这话弯弯绕绕，表达的意思却再明确不过，霍江华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我当然没有让元小姐白白帮忙的意思。”
　　元嫣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卑鄙无耻，一边兴高采烈道：“那我可以要求谢礼吗？”
　　“……”电话那头的霍江华估计略无语。
　　“第一，希望霍、先、生以后都能直呼我的名字。”元嫣自顾自道，“第二，希望这次事情解决以后霍、先、生能请我吃顿饭。”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霍江华再开口声音有些发涩：“元……嫣，我……”
　　“其实两件事都不难做到啊，你看你都已经完成其中一件了虽然我听着还是有点别扭吧。”不等他说话元嫣抢着说道。
　　霍江华再次沉默，半晌轻叹一声：“好，等风波过去我请你吃饭，到时候我跟你讲一些事情吧。”
　　估计是要给她讲他与顾若河感天动地却被迫分开不能手牵手依然心连心所以无法接受她的爱情故事了。元嫣撇了撇嘴，达成目的却终究还是有几分高兴：“到时候见面再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