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替身》顾青衣

20、Chapter 19

　　大白天一期一会门口果然没什么人，顾若河丝毫不懂什么是客气，拉着箱子就擅自推门进去。
　　店里叶天明正承担起保洁阿姨的职责，闻声抬头，第一反应就是愉快地跟她打招呼：“嘿！好久不见！”
　　坐在吧台里对着电脑的卓原也跟着抬起了头，见到她有些诧异挑高了眉。
　　叶天明打过招呼也立刻反应过来：“不对啊，你这会儿不应该在影视城吗，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
　　顾若河放下行李箱：“早上的八卦头条你们没看见？”
　　“看见了。”卓原指了指叶天明，“这位号称视力5.2的就看了一眼，就一口咬定照片里的女生肯定是你。”
　　顾若河耸了耸肩：“所以嘛，我现在回宿舍估计要被看热闹的同学和记者堵个正着，想躲个清静就直接过来了。”
　　卓原微微蹙眉：“你为什么回来？”
　　顾若河还没回答，就见今天依然美若天仙帅裂苍穹的唐老板从后面转进来，瞧见她同样无比自然地打个招呼：“你来了。”
　　顾若河情不自禁露出今天以来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这阵仗让我错以为跟你们已经认识八百年。”
　　“我的愿望是活到八十岁就可以了。”唐朝笑着冲她摆摆手，“老妖怪你好，老妖怪再见。”
　　顾若河哈哈大笑。
　　“不过你来得倒是巧。”唐朝指指他刚出来的后面休息室，“老大正好也在，赶紧去抱大腿求支援吧。”
　　怔了怔，顾若河不可思议道：“他这时候怎么会在这里？”
　　唐朝朝着卓原方向努了努嘴：“为了他。”
　　“……”顾若河的表情宛如下一秒世界就要炸裂。
　　唐朝给她逗笑了：“想什么呢，人家两人之间是纯洁的直男友谊。”
　　顾若河第一反应是松一口气——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松一口气。
　　第二反应是把世界炸裂的眼神转送给唐朝：“我还什么都没问，你就说人家是‘直男友谊’了，老板你这个切入点略刁钻啊。”
　　唐朝哈哈大笑。
　　“元老大来找阿原是想借用他的第二技能。”叶天明洋洋得意道，“小顾你别看阿原长这样，他可是个相当高端的黑客。”
　　卓原黑线：“我长什么样了？敢情我长得帅也碍着你了是吧？”
　　“……”
　　这些人还能不能正经了？顾若河扶额：“黑客？所以元先生来找师兄是想查照片的事？”
　　她这举一反三的伶俐劲儿得到唐卓叶三人共同赞赏地一瞥。
　　“早上看到你和元嫣的照片，天明就立刻让卓原查一下这件事了。”唐朝道，“结果电脑刚打开元老大电话就来了，随后人也跟着过来。这次的事明显是嘉华在主导，跟他们合作的媒体元老大一早就查清楚了，让阿原黑进他们图库也是想看看有没有比已经刊登的尺度更大的照片，之后公关起来也省得束手束脚，这不正查着嘛，你就来了。”
　　“应该没有了。”下细回忆一会儿，顾若河道，“那个照片一是立意二是胥华亭当时那个姿势和浑身伤……但关于我们俩的图最坏应该也就是早上刊登的那个程度了。”她早上看到照片固然一时之间冲击巨大，但或许是艰难的时刻早应付出经验了，她眼睛几乎无意识就将所有刊登出来的照片下细看了一遍，内心一边浑浑噩噩却也从头到尾都没有浑到停止分析这件事情。
　　“所以这件事就是这样？”唐朝挑眉。
　　“这样是哪样？”顾若河叹气。
　　“你与元老大的宝贝妹妹是同学兼舍友，早知元嫣要与胥华亭一起拍戏，所以你那晚见到胥华亭立刻就盯上了他。”唐朝站在吧台前，一只手漫不经心扣着台面，“大概你一开始只想着趁机了解一下他的为人，结果竟然被你看到胥华亭堵元老大，你又从我这里知道胥华亭打算跳槽帝国的事，所以你回去给元嫣提过醒了？不过两人同在一个剧组，这种事也不是提醒两句就能避免的。这么看来胥华亭早知道元嫣的身份，昨晚想必是脑子发热准备对元嫣做点什么，结果元嫣叫了你去助阵，你俩反过来给他做了点什么。整件事就是这样？”
　　顾若河目瞪口呆：“你开什么酒吧啊，你干脆开侦探社去吧，或者组建一个狗仔队。”
　　唐卓叶都用一种“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看着她。
　　顾若河有些心虚：“真的这么容易猜出来？”转念一想，突然又大惊失色，“你不会也这样跟元东升说了吧？”
　　“是什么让你觉得元总裁眼力劲儿还比不了我们三个给他打工的？”唐朝恨铁不成钢摇了摇头。
　　顾若河心中颇为别扭：“弄得好像我特意做这种事，对他们兄妹俩有什么企图似的……”
　　唐朝有些惊讶：“是我们误会了？原来你对元老大没企图？”
　　“……”
　　顾若河直觉是想要否认的，但莫名的连这种想要否认的念头都透着一股心虚劲儿。
　　卓原无奈摇了摇头：“你就别再逗她了。”
　　唐朝笑出声来：“行了行了，你自己去后面跟元老大详细谈吧。”
　　没好气瞥他一眼，顾若河蹬蹬往后面走了几步，脚下却忽然顿了顿。她突然反应过来，唐朝几人调侃打趣，大概……都是想要替她平复心情，尽管她从进门开始就没有表现过一星半点心情不好的模样。

　　走到休息室门口时，她站定整顿了一下头发和衣服，轻轻推开门的时候心跳不由自主有些加速，在这种活蹦乱跳中她抬眼就见到元东升。
　　男人坐在休息室里唯一的桌子跟前，桌上同样摆了一台电脑，他一手鼠标一手键盘，手机则放在一侧，顾若河正要出言招呼，就听到手机里传出元嫣的声音——元东升开了公放，难怪他们几人要留他一个人在这边。
　　“你整天除了说我这里不对那里不，好是不是就没别的话说了？我出事到现在你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我主动打电话过来还被你劈头盖脸一顿骂，你凭什么摆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
　　元嫣怼起她亲大哥来可丝毫不客气，完美贯彻了她每次在自己面前提及元东升时的各种不爽。
　　这家伙还真是“表里如一”，顾若河有些无奈摇了摇头。
　　“所以你做对什么了？你打电话的目的好像也不是求我安慰吧？”元东升淡淡道，“从头到尾是你拿着鞭子在抽别人，得意劲儿都快从照片里溢出来了，你还需要安慰？”
　　不由自主回想两人当时一起看照片时元嫣得意洋洋的模样，顾若河险些笑出声，心道护妹狂魔果然对他妹妹了解到一个常人难及的地步。
　　元嫣理直气壮道：“你也不问问他对我做了什么，难道我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拿鞭子抽人的人？”
　　“无论他对你做什么，我从小教你的防身术对付那种花架子总归绰绰有余。”元东升仍是那平平淡淡却足以让电话那头的元嫣怒火高涨的语气，“不至于让你连什么手铐、皮鞭都齐活了，还是我妹妹有特殊爱好，我这个当大哥的却一点不知道？”
　　“你才有特殊爱好呢！”元嫣怒道，“他竟敢欺负我，难道我想给他一点教训还错了？”
　　“教训人结果教训到自己身上来，除了你也没别人了。”元东升声音微沉，“二十岁的人了，做事情还不肯多长个心眼，你当初听我的哪儿会走到这一步？《春风不度》剧本真的比《夜愿》好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你真的是因为本子好才选了那部剧？不是为了专程和我作对？”
　　“我就是跟你作对又怎么样？”元嫣冷笑道，“谁让你做事不问我的意见？《春风不度》也许没有比《夜愿》好，可至少丁颜比孟嘉语要适合我演十倍！”
　　丁颜是《春风不度》的女主角，孟嘉语则是《夜愿》的女主角。
　　顾若河见到元东升握着鼠标的那只手总算动了，似乎是揉了揉额角：“当初是谁跟我说喜欢《夜愿》这个小说，如果能改编成电影希望能出演来着？”
　　“我就是说说而已！”元嫣气得哇哇大叫，“谁知道世界上有你这种神经病，一副你是霸道总裁你不得了的德性，真的就跑去买版权要拍电影啊！”
　　“我看了那部小说，确定可以改编也能够赚钱以后才决定投拍的。”元东升冷静道，“我投拍一部电影，正好我妹妹很喜欢这部戏，并且表达过想要参演的意愿，我想要将这部戏女主角的位置留给她，有什么问题？”
　　……逻辑满分，毫无问题。
　　电话那头元嫣一时哑然，半晌才有些低落道：“可你明知孟嘉语那个角色一点也不适合我，我目前的演技也根本到不了演什么角色都能自如驾驭的程度。”
　　“我后来反省过了。”沉默片刻，元东升重新握住了鼠标，“剧组里有了角色的空缺，你应该明白我想要你试镜那个角色，但你当时既然有别的考虑，我只是希望你考虑的时候至少是慎重的。”
　　“我当然很慎重。”元嫣傲然道，“哪怕是只拼颜值的偶像剧，谁出道的时候还没演过一两部偶像剧了？我可以演偶像剧的女主角，但我就是不愿意当个海报上名字都排不上的女配角，我反正就这个德性。”
　　元东升有些无奈笑了笑，这次没再多说什么。
　　当初他投拍《夜愿》，希望元嫣出演女主角孟嘉语，元嫣几乎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他，顺带说了一箩筐怄得他几乎想吐血的浑话。闹了这一段时间以来，这才是两人第一次不带情绪谈到这个问题。
　　他其实不怕元嫣惹麻烦，也根本没考虑过元嫣惹出来的麻烦会是他解决不了的，他只是一直有些担心元嫣当初去试镜《春风不度》只是因为那部剧跟他跟帝国毫无关系，现在知道小丫头嘴巴上虽然没把门儿，可心里拎得清，那点儿因为早上的新闻油然生出的怒气也就平息了，只淡淡道：“你放心，今天的事该负责任的一个都跑不掉。”
　　他这么说，电话那头的元嫣却又犹豫了：“我打这个电话只是想让你帮顾若河一把，这次无论如何都是我连累她……”
　　她电话打过来，第一句就是让元东升帮忙将顾若河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可正经事说了不到两句，兄妹俩就又开始日常争吵，到这会儿吵完这才终于又切回正题。
　　“然后让你自己继续去瞎搅和一通？你觉得可能吗？”元东升淡淡道。
　　但其实，他在心里补充一句，就算没有元嫣刻意提及，他难道就会不将那姑娘放在心上？
　　如唐朝所言，那晚顾若河为什么做贼似的跟在他们身后听墙脚后来又不说实话，唐朝或许还能玩笑一句她是眼瞎了追星，他却比任何人都要更早知悉她的目的。但即便她一开始的动念不是为了元嫣呢，即便她这一次遭受无妄之灾也不是为了元嫣……他也不可能对那姑娘遭遇的困境视而不见吧。
　　他没有具体想过这其中的缘由，但他知道自己是会这样的。
　　耳听元嫣吞吞吐吐道：“你非要帮……那你就帮我这一次好了。”
　　他不由一笑：“难得元三小姐也肯在我面前服个软。”
　　“是你教我的。”电话那头元嫣静了静，而后道，“害怕就要说出来，不然谁会来替我解决。”元嫣害怕吗？她当然怕啊。她再怎么从小练习自由搏击，可说到底也只是个未满二十的年轻姑娘，从小就梦想当演员，可风风光光选上的女主角才开拍不到一周就曝出与男主角“SM”的丑闻……谁他妈能不怕啊！她承认她在这件事里唯一能比顾若河镇定的理由，大概就是她有个即使被她气到吐一百次血也还是会一百零一次替她收拾烂摊子的好大哥。
　　想到顾若河，她突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对了，顾若河那怂蛋今天回碧城了，学校宿舍估计这会儿都被堵闷了，她也没别的去处，你能不能找人帮我回宿舍看看情况？”
　　元东升一愣：“她回来了？”
　　“是呀。”元嫣一说起这事又激动了，巴拉巴拉把早些时候顾若河跟她说的一字不漏讲了一遍，末了义愤填膺道，“总之这次你一定要帮帮她，帮她就是帮我！我虽然不喜欢给人当配角，可她不知道哪根筋出了毛病就是特别喜欢那个角色，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儿哭呢。”
　　“你好好待着，我会去找她。”
　　元东升说完就挂断电话，扔下键盘鼠标皱着眉头站起了身。也扔下了电话那头元嫣没来得及通过话筒传达过来的一句话：我是让你“找人”去看啊！谁让你亲自去了你个老流氓！

　　元东升走进酒吧的时候，见到他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的人以及……更加没想到会见到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