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启示录》北斗闪烁

9、梦_9

　　淹没在黑暗中不知多少时间，我一直昏昏沉沉。
　　所以当那丝光亮出现之后，我毫不犹豫循之而去。
　　不管去哪，总好过呆在那片幽暗之地。

　　一片光亮之后，我用力大睁眼，眼眶酸涩也不敢合眼，只怕再坠黑暗。
　　看着这个不知远离了多久了的世界，所有的东西好像我都认识，只是印象与现实分隔得太久，我的脑子有点迟钝。
　　我……在一辆大巴上？
　　车上虽有人，但静悄悄一片，于是我也学着默然不语。
　　没过多久，有人沉不住气了：“喂，我说这是哪啊？这是什么真人秀节目吗？我告诉你，这是非法绑架！快放我下车，我还赶着去谈生意呢！”说话的人是一名男性，大约四十岁出头，肥胖的面皮泛红，嘴里语速很快，眼睛左瞄右瞟，声音大而底气不足。他穿着不太合身的西装，褶皱也没有熨平，左腕上的金表虽然看着亮眼，边缘却能看出掉漆，应该是块假表。
　　奇怪，我怎么这么熟练地分析起来了……？
　　“嗤，原来这一次有新人啊。”一个高挑的女人发出不屑嗤笑。
　　“算我好心，告诉你吧，你已经死了，只有死了的人才会来到这。”她的语气平淡而绝望。
　　“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是哪！”男人厉声发问，颤抖的尾音暴露内心不安。
　　“呵，怕什么。”女人顿了一顿，似是想嘲讽几句，但终究也只是说，“很多人把这里叫做‘零’，因为在这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一切归零。”
　　“就没有离开的办法吗？”男人的声音已经小了下来，头上也冒出了汗。
　　“听说一直闯关，积分到达一百万的时候就能出去。不过谁会信这个？过一次副本只有几百积分，输了还要扣掉一半，怎么可能出得去？有时候我觉得早点死了也好，不用一直受这无尽折磨，呵呵呵哈哈哈哈。”女人最后疯癫大笑，让男人不敢再问。
　　车上的其他人并未对对话发表什么，沉默地听着。
　　车子在那个女人的笑声中停了下来，所有人都陆续下车。
　　这是一个大巴站。
　　我回头看着远去的大巴，眼前跳出了一个面板，上面写着：
　　【当前任务：找到木屋。限时两小时。剩余时间01:59:59。】
　　大部分人麻木的脸上裂开了一条缝，恐惧从中汩汩流出，随即四散跑开。
　　有几组人在原地商议了一会儿，不多久也离开了。
　　没有任何人对停留在原地的我投来多余的目光。除了……他。
　　有一个人吸引了我的目光，也是我迟迟不动身的原因。
　　他衣衫褴褛，头发也乱糟糟的，脸上不知沾了什么灰扑扑一片，只有那双眼睛，那么亮，就像我在黑暗中见到的那缕光一样，让我心生渴望。
　　况且，我对这个人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与信任感，虽然现在，有个催命的限时任务在身，但一看见他，我就感觉，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是以前认识的人吗？
　　只剩下了我和他，我们向对方走去。
　　他向我发出邀请，“要一起吗？”
　　我顺从内心的感受答应，“好。”
　　“我叫桑文。”他爽朗一笑。
　　我想了一会儿在脑海的角落翻出自己的名字：“秦年。”

　　下一次是最后的机会了，我们能走到最后吗？
　　从梦中醒来后，我只记得熟悉的低缓男声反复呢喃的这一句话。
　　“下一次是最后的机会了，我们能走到最后吗？”我默念这句话，心里泛起一阵心悸，手无意识地放在心口揉捏，想要减轻痛苦。
　　“怎么了？”他自然地拍了拍我的背。
　　听见他的声音后，心悸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甩甩头不再想那个梦。

　　这是我来到这个地方的第四个小时了。
　　此前，我和桑文结伴做任务，截止至最后的半小时，我们找到了木屋。
　　走到门口，面板浮现出新的提示：
　　【木屋0813：限2人居住。已入住0人。】
　　进入屋内后，提示发生变更：
　　【木屋0813：限2人居住。已满员。】
　　我们利用这剩下是时间对屋子进行了一番查看。
　　说是查看，其实这里的东西并不多。
　　这是一间不足20平米的屋子，进门就能望到底，左边的一张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右边的角落里有矮小的两层冰箱，里面塞满了能够直接食用的食物，右边还有一扇门，门后是狭小的厕所，只容一人进入，凸起的纳物架上有洗漱用品。
　　刚探查完这件屋子，新的提示弹出。
　　【未找到木屋者3人。抹杀。】
　　我把窗户推出一条缝，看见有三只人高的松鼠在街上窜来窜去，身上血迹斑斑。
　　三米高的棕熊悠闲缀在松鼠身后，口中，嘴里都有可疑的红色。
　　“松鼠就是那三个被抹杀者。”桑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有人觉得这是一种仁慈，不用直接面对人类被屠杀的场面，但我觉得这是‘零’幕后主使把人当做宠物的一种表现。我想让你变成什么样就什么样，想让你怎么死就怎么死。”
　　我依旧看着街上一边倒的屠杀场景，一言不发。
　　三只“松鼠”的移动速度越来越慢，身上的血也近乎把浑身都浸透，即使不移动，他们也快要因失血而死亡了。
　　桑文似乎从我的沉默中得到了什么回答，“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抹杀结束。】
　　地上的血迹慢慢淡去，很快恢复成先前一尘不染的样子。
　　“别看了，下一个任务还没出现，趁现在抓紧时间睡会儿吧。”桑文的声音从厕所传来，隔着门板声音闷闷，我点点头转身往床上躺去，意识到他看不见之后愣了一愣，为什么下意识就想点头？
　　思考无果，只好睡去。

　　思绪从之前的事中抽离。
　　我的眼前是已经洗漱完毕的桑文，虽然衣服还是破破烂烂的，但是脸上的污垢全部洗净，是一张寡淡的脸，放在人群中不会有人记得那种。然而那双吸引我的眼像用涤濯过清水的珍珠，更通透了，点缀在这样的脸上，竟也有一种难言的魅力。
　　我抬手欲抚上他的眼睫，随着手的靠近，桑文脸上慢慢泛出一点红。
　　“你……”
　　桑文的出声打断了我的动作，我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为什……”太久未与人沟通，我只能重新驯化自己的喉咙。
　　“我不介意。”他握住我的手腕放在左眼。睫毛划过我的手心，痒痒的，莫名有种熟悉感与安心感。
　　“按理说四个小时前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但一见到你，总有种亲昵感，你说，”他凑近了一些，呼吸落在我的脸上，“我们是不是上辈子见过？也许，还是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