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妖事录》假装有钳人

12、冰释前嫌

　　冰释前嫌兄弟联手 银丝手镯暗藏玄机

　　两个姑娘脚步匆忙，环佩叮当走出老远，才如释重负地停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作一团。

　　江元雁有些顾虑地说道：“你哥发现程青跑了，会气死吧？会找我们麻烦么？”

　　“没事，我不怕他，你就更不怕他了。”金文娴一脸无所谓。

　　刚才匆忙告别时，程青拉着她的手说：“众安桥畔保和坊程宅，恭候姑娘大驾。”

　　她听了这话开心极了，只顾想着带些什么去拜访，差点忘了转告正事。

　　“啊，对了。程青让你给李玄郎捎个信，若他肯帮忙抓捕那作恶的蛇妖，事成后就会告知张沈两公子的下落。”金文娴传话说道，“问明日众安桥头喜雨阁一叙，意下如何？”

　　还能如何，既然有求于人，怎能不去？

　　众安桥在程宅北一里处。去年元月岳飞被秦桧害死于大理寺监狱，义子岳云和爱将张宪也死于众安桥边，因事情过去不久，许多百姓过桥时免不得还在心中咒骂秦桧不是人。

　　此桥位于御街后三分之一段，是皇帝去景灵宫行四孟祭礼的必经之路，所以桥与道路齐平，方便皇家马车通行。桥南便是临安城中最大的游玩地“北瓦“，瓦舍取其''易聚易散”之意，游人可随便进出，即使不打算看勾栏内的演出，也可在附近食铺中吃喝，白天黑夜人流不断，热闹异常。

　　北瓦傍晚的古玩夜市最为有名，各位名家刚面世的最新画作，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不同价格的复制品，引得百姓平民、富室子弟争相抢购。

　　比如，众安桥头喜雨阁茶楼的一间小阁子中，墙上挂的正是林椿的新作《枇杷山鸟图》，想必就是从夜市淘来的赝品。

　　不过此画中的绣眼鸟，倒也将宋徽宗笔下的神韵仿了个七七八八，画作下方的桌子边围坐着两男两女，就着一壶甘草白菊茶，几盘小食，簇拥在一起低声交谈。

　　两名相邻而坐的女子，手臂熟络地靠在一起，正是金文娴和江元雁，她们吃着果脯瓜子，不时被程青逗得咯咯娇笑。金文娴一张鹅蛋脸，眉拂远山，丹唇莹润，人如其名静娴淡然，恍似夏日荷花。江元雁却是灿若桃花，粉腮云鬓，双眸春水照人醉，娇憨爱笑皓齿碎。

　　相较之下，两名男子就显得生分一些，一口一口抿着茶，间或交谈几句，表情严肃。

　　黛娘现在的境况，还不至于被送去封丹，但坐实了一桩命案，处罚定是重的。金文娴认为大约会罚一百鞭，再关上十年。

　　玄郎打算找到张沈两人，早点结案。他心里并非毫不怀疑张沈两人的失踪与黛娘有关，但更偏向于和黛娘无关，所以着急为她澄清减罪。

　　可惜，在程青这儿探不出一点口风。他油盐不进，坚持收伏蛇妖后再谈张沈两人的下落。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拘捕令我已撕来，可不知如何去找？”玄郎也是做事不拖泥带水之人，来茶楼前已去过金宅。今日不是领取任务的日子，不过他认得守在铺中的伙计云昇，向他求了这桩任务。

　　“那妖是蛇，我也是蛇，总归比你们知道的多一些。”程青这话，大家都默默点头，觉得言之有理，十分认真地听他讲下去。

　　“首先，我来说说此人厉不厉害，是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咱们蛇族化形前吞食小型动物，化形后嘴巴变小了，起初一段时间还不能在人形和兽形间切换，一般只能咬破猎物的喉咙喝血，渐渐能熟练控制身体后，就又可以整吞食物了。

　　再次，蛇族的体型随着年数的增加，会慢慢长大。这蛇妖前段时间食人只吃头部还搞得到处是血，估计还吞不下人，但最近听云昇说失踪的人变多，想必是能吞整个人了。所以根据体型来推算，应当有九百多年的修行，比我肯定厉害。“

　　“人头好吃吗？伤天害理。”江元雁瞪着程青，她怎么也忘不了程青行凶的那一幕和之后地洞中发生的事，每次看到他总觉得膈应。

　　“江家妹子，我知错啦，事后已经帮冯玉珍入殓厚葬。虽然那次害你受了惊吓，但我给你吃了那么多果子，也足够补偿了。你起码能增寿九年呢！”程青生怕文娴生气，不放心地强调，“你，不许再提这事了！”

　　江元雁翻了个白眼，这话倒不假，最近明显感觉身轻如燕，五感异常灵敏，原来是吃了蛇果的原因。

　　江元雁眨巴着眼睛，笑着向程青提出了无礼的要求：“没问题，不提了。那你能不能再给我一颗，让我凑够十年啊?”

　　程青无奈地摇摇头，站起身来俯向江元雁，熟悉的姿势羞得她大叫：“放在我手里！”

　　”不然呢？”程青恶作剧得逞，眉毛开心地上下跳动，把一枚蛇果吐在手掌里交给江元雁，“马上吃了，它离开我后会渐渐枯萎。”

　　她吓得胆战心惊，这让金文娴发觉，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好可恶，故意的吧。

　　玄郎却在想别的事，这小妮子倒是会讨好处。不过，如此说来，她现在根骨应该不错，有机会可以教她一些防身之术。

　　程青真不是故意的，不过风流成性，习惯了招惹女子，他早已回归正题，接着说：“其次，我来说说他也许可能大概是谁？据我所知，修行八百年以上的蛇妖，有青城山白素贞，永州黑佛爷，衡州丽娘，暨阳羽衣郎君。

　　白素贞和丽娘是女子，我族女子不论贤惠的，妖娆的，都离不开魅惑男人，不会简单粗暴地直接食人，所以我觉得犯案的应是男子。不如先去寻访羽衣郎君，暨阳离这儿不远。”

　　单凭程青的一面之辞，玄郎也不敢全然相信，提出质疑道：“我还有一事不明，元夕那夜你身上味道腥臭，煞气很重，是为何故？”

　　玄郎将信将疑地审视着他，待其自圆其说。

　　“李兄，你可真多疑，大概那几天我和卖猪肉的屠夫老猪走的近，沾到了而已。”程青神态自若。

　　”好，那明日便启程。"玄郎点点头，既要合作便都摊开了说明白，好过放在心里猜忌。

　　”玄郎，我也想去。“江元雁点了点玄郎的手背央求着，”你给我弄一个傀儡人放在家里冒充，能吃饭睡觉就行，反正除了春桃没人搭理我。”

　　她那日在官巷口的小宅子，看到左侧柴房有两个用木头制成两个傀儡人拉磨碾米粉，后来得知是玄郎赚钱糊口的小把戏，靠这个给米店加工米粉。

　　玄郎担心会有危险，也不敢马上应许，向程青询问道：”你曾与羽衣郎君打过交道吗？此人如何？“

　　”没有，他外形比较突出，又不喜遮掩行踪，见过他的人应该不少。据说他性子有些古怪，倒也不是滥杀无辜的残暴之人。“程青说完向江元雁挤挤眼，意思是这下必能成行，如你所愿。

　　玄郎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他轻按手背，江元雁指尖和指甲留下的那种软中带硬的触感犹在，竟也不觉讨厌。

　　“那你们都要注意安全，我在家里留意这边的消息，等你们回来。”金文娴有些舍不得和程青分别，眼圈微红，都快哭出来了。

　　程青拍拍她的肩，轻声安慰道：“傻姑娘，就几天而已。”

　　由于金文娴心情低落，江元雁也没了继续玩耍的兴致，约定明日仍在这里碰头后，四人草草道别。

　　是夜月色溶溶，虫鸣瑟瑟，玄郎心神不定，又来到江元雁窗前轻扣窗棂。

　　此时再无他人会来，江元雁走到窗前，隔窗问道：“怎么啦？”

　　“此次出行，万事听我安排，切不可自作主张。”玄郎从怀中掏出一只用细软银丝编成的手镯，从窗格缝中塞入，“把这个戴上，危急时扯断它，定马上赶来救你。”

　　“知道啦，还有几个时辰就出发了，早点回去歇息吧！”江元雁接过镯子戴上，到明天再给她也等不及了吗？

　　她不知送女子首饰这等忸怩之事，玄郎在别人面前怎么做得出来？

　　“好，我走了。”玄郎看着窗上的剪影离开，灭烛就寝，才翻身下楼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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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暨阳在距临安南二百里处，步行二至三天便可到达。三人脚程不慢，途中也算顺利。

　　“你说，你们会飞为什么还要用走的？”江元雁跟在程青身后碎碎念，“带上我飞过去岂不是更快？”

　　程青不客气地说道：“想的美，那次是逃命没办法，飞可太累了，精疲力尽还怎么找人？万一和对手打起来，不是自寻死路么！”

　　玄郎见她抱怨，递过水袋给她，说道：“就快到了，要停下来歇会吗？”

　　“算了，到地方马上带我去吃饭！”江元雁喝了几口水，决定继续赶路。这一路上两人都在迁就她的速度，她也不愿拖后腿。

　　玄郎转头又问程青：“你的伤怎么样了？”

　　玄郎记得出剑时都避开了程青的致命部位，看他面色红润的样子，也不像有事。

　　程青叉手行礼，说道：“多谢李公子记挂，还好，我命大。”这全身这好几个窟窿，还不是拜你们两口子所赐！这些天吃的果子比平时一年的量都多。

　　不久，三人已来到暨阳杨舍桥，此处三面环山，茂竹修林，一片田园风光，据传羽衣郎君经常在这一带出没。

　　抬眼望去，田间有农人劳作，却没看到可以吃饭的地方，远近只有独个凉茶铺。

　　“婆婆，来三碗茶。可有什么吃的吗？”江元雁随便问问，并不抱希望，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那两个妖怪抗饿，她可早就眼冒金星了。

　　“小公子，米饼行不行？”江家商户出身，也不太在意世俗教条，所以江元雁并未裹足，为了方便赶路，还特地作了男装打扮，在婆婆眼里可不就是一个俊俏的小公子么。

　　“行，我什么都吃。”

　　婆婆给的这米饼可真是干，满嘴唾沫都吸没了，就着茶才咽得下。

　　玄郎程青两人不要米饼，只在板凳上坐着喝茶歇息，谈论接下来的打算。

　　“前两个姑娘遇害的时间是元月初一和初八，要能确定这两个时间段羽衣郎君没在临安城，就可以排除他的嫌疑了。”程青对自己的案件时间点知道得非常清楚。

　　这时已接近午时，田间劳动的大伯小伙都陆续来到茶铺吃茶，凉棚下的几张桌子坐满人，便显得有些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