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在卡塞尔上学的日子》拂声

53、落幕

　　如果给这场厮杀的最后一幕取一个名字，大概可以命名为拥抱吧。

　　不知道在同类的怀里，是否能感到一丝温暖呢？

　　耶梦加得全身的龙类特征正迅速地消退，暴突的肌肉平复下去，骨刺、鳞片、骨突、利爪，都收回体内，她又变回夏弥了。

　　“其实同归于尽也挺不错的，对吧？只可惜你是个怪物呐，比我们还要奇怪的怪物，”夏弥把头轻轻靠在姜望的肩膀上，她歪着头，看向那具骷髅。

　　右手维持着穿透姜望身体的姿势，只是，除了血，本该活跃在这个位置的心脏却不见踪影。

　　“这是你的实话么？你明明是想吞掉我的，不是么？即使你为康斯坦丁的死感到悲伤，即使你确实曾想过唤醒他，但最终，你的目的仍然还是吃掉他。”

　　姜望环抱着怀里逐渐冷却的躯体，声音柔和得像是晚风序曲，沾染着粘稠血液的银发垂到腰间，弄脏了白色的作战服，而那支本应该用来束发的簪子刺穿了夏弥的后心，发簪泛着血红色。

　　这是一颗完全用她的血提炼出来的贤者之石，再被逐渐打磨成了发簪的形状，对于龙类而言是剧毒的危险武器，就像淬了砒霜的匕首之于人类。

　　剧毒已经通过血液循环感染到了耶梦加得的全身，细胞正在迅速地朽坏，死亡不可逆转。

　　“这就是弃族的命运。不是吃掉同类，就是被同类吃掉。”夏弥已经站不住了，姜望慢慢扶着她坐在地上，夏弥就枕在姜望的胳膊上，“你远比我更像一个人类，你在人类的世界又学习了多久呢？”

　　“学习？”姜望默默凝视着她晶亮的双眼。

　　“是啊，学习怎么扮演一个人，我要观察一个人的笑，揣摩他为什么笑；我也要观察一个人的悲伤，这样我才能伪装那种悲伤......当我把这些东西一点一滴地搜集起来，我就能制造出一个夏弥，一个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

　　“而你，完全看不到学习的痕迹，”她抬起头凑到姜望耳边小声说，“你被同化了。”

　　......

　　姜望把那根簪子在手心里擦了擦，手套上留下一串血痕。她回过头隔着燃烧的火焰最后看了一眼，夏弥永远留在了这里。

　　下次再见面，会是真正的耶梦加得么？

　　嗡嗡，手机震动，有短信进来。

　　“有一名普通人和两名卡塞尔学生差点进入目标区域，已拦截。似乎有其他人也在监视目标区域，应该怎么做？”

　　“不要进去。”

　　“是。”

　　就在姜望站在湮没之井回信息的时候，相隔十个时区，中国北京，地震局发布了一场2.1级低烈度地震的消息。

　　烈度如此低的地震实在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只有在cbd区的高楼顶层办公的人才会感觉到略略有些头晕，因此这条消息很快就被忽略了。

　　地铁的灯黑了，一片短暂的惊呼声，几秒钟后灯重新亮了起来，昏昏欲睡的赵孟华睁开了眼睛。

　　地铁轰隆隆地继续前进，广播里说只是一次意外断电，一切正常，请乘客们不要惊慌。赵孟华看了一眼门上的路线显示，下一站就是中关村。他的目的地就是中关村，他昨天晚上跟一个哥们喝多了，睡在人家宿舍，这是赶回北大。要不是正赶上堵车高峰，他才不愿意在地铁里跟一群人挤来挤去，就算北京这里没司机接送，他也可以打个车。

　　正好顺路去修一下手机。他的电话簿调不出来了，大概是存储卡坏了。

　　他忽然愣住了，视线被牢牢地抓住。面前的人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包上印着圆形的徽章“半朽的世界树”。

　　赵孟华第一次见这个徽章是参加卡塞尔学院的面试，第二次则是在路明非那张信用卡上。那是卡塞尔学院的校徽，前面两个并肩而立的年轻男女应该就是出自那个神秘的学院。赵孟华试过上网搜索卡塞尔学院相关的消息，但是一无所获，表面上看起来这就是个私立贵族高校，但当你想多了解一些，你就会发现它被一层透明的外壳裹着似的，你无法凑近去看。

　　越是这样赵孟华越好奇，更重要的是，从路明非到诺诺到楚子航，他每次颜面扫地都是因为这个学院出来的人，这些人是他的宿敌。

　　“博倩，有发现什么目标么？”男孩压低了声音。

　　女孩摇摇头：“有几个带血统的人，但是应该比例都很低。没有觉察到有人释放领域。这样真的有用么？”

　　赵孟华觉得自己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但是不太理解这俩人在念叨什么。

　　“坐着地铁搜索初代种？这种方案真不知道谁拟定出来的，初代种会坐地铁么？”女孩低声抱怨。

　　“他们能有各种形态，人类形态的不是也出现在校园里过？”男孩安抚她，“地铁是人流最密集的地方，你对于血统和领域的反应又灵敏。”

　　“可是每天把每个地铁站都扫一遍这种工作实在太无聊啦。”女孩叹口气。

　　“也不是每个站我们都去过。”男孩大概是想说点事情逗她开心，“至少有两个隐藏的你就没去过。”

　　“隐藏的？”

　　“嗯，不是每个地铁站都对外开放的，你每次到达终点站下车之后，地铁不是继续往前开么？其实前面还有站，只是不出现在路线图上。这些就是隐藏的地铁站……”男孩说。

　　“前方到站中关村站。”广播里报站了。

　　“走吧，”女孩说，“换4号线接着扫。”

　　赵孟华心里一动，悄悄地跟在了他们后面。他觉得这群人鬼鬼祟祟的，想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地铁换乘通道里没什么人，他追着那对男女小跑，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

　　电动扶梯缓缓下行，头顶的日光灯管一闪一灭，赵孟华扫了一眼墙上的框架广告，惊讶地发现广告都被撤掉了，只剩下空空的广告位。

　　就在他扫视满是报纸碎屑的地面时，右边的上行电动扶梯忽然站上来一个人，穿着打扮跟电影里的特工似的，一身黑色，脸上还戴了个墨镜。

　　他没有多看，因为就在他们擦肩而过时，刚才他追着跑的那对男女又折返回来，目标非常明确地缀在了那个‘特工’身后。

　　从扶梯下来后，赵孟华犹豫了一秒，就在那三个人的背影即将消失时，踩上了返回的阶梯。不知道为什么，他鬼使神差往后看了一眼，地铁口空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奇怪，刚才明明觉得地铁站里三三两两的还有些人啊。

　　夜深人静，宿舍的窗户半开着，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动了窗纱，窗外月色朦胧，但窗外漂浮的人影却可以直接打包去拍恐怖片了。

　　假如宿舍里那两个呼呼大睡的家伙这个时候睁开眼，一定会异口同声同时大喊“鬼啊！”然后抱头鼠窜。

　　原本洁白如新的衣服已经染成红色，就连银色的发尾也沾染上粘稠的血，姜望把路明非的学生证放在他床头的书桌上，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夏弥拿走的，学院唯一的S级权限，偏偏只被它的主人当成饭卡使用。

　　以后如果有人想拿这个东西陷害他，那不是一害一个准么。

　　姜望轻轻叹了口气，她转身欲走时，桌上那本被摊开的书哗啦啦翻起了页，一张贺卡正对着姜望的视线，上面的字也是正对着的，仿佛有人预料到她会过来一样。

　　姜望脸上原本有些柔软的神情消失不见，她扫过上面的字，下一秒贺卡无风自燃，瞬间化为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