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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树德高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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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高新区,城郊一所高中门口,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女人。
她穿一身休闲装,上身白T,下身灰色长裤,黑发不长不短,刚过肩线。
她靠着路边电线杆打电话,语气貌似挺恭敬,却隐约透露出一股快要掩藏不住的嫌弃和不耐烦,眼睛盯着脚尖划拉地上的枯黄落叶。
“昨天的会议总结我放酒店前台了,电子版昨晚就发到了您的邮箱。”
“还有,早上您在睡觉的时候,我和徐总沟通过一次,做好了收尾工作。”
“况且今天下午这半天假,前天您就已经同意了,难道您忘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你,你........”
他“你你你”半天说不上话来。
这次出差,该做的不该做的师椋鸣都做完了,明天早上的返程飞机,现在才下午一点,还有半天时间。
她做事追求完美,那头的领导半天实在想不出刁难的手段,只好放她自由。
“行。”领导咬牙切齿说,“你就享受吧。”
师椋鸣:“谢谢领导关心。”
她挂断电话,手机揣进兜里,抬头看眼前这所废弃学校的校门。
——“树德高中”
这是她一个朋友读过的高中。
她们认识了很多年,一直是网友,平常总分享一些苦哈哈的倒霉事,互相安慰排解烦恼。
但是她已经有半年联系不上这个朋友,她们最后一次聊天停留在对方说自己很难过,师椋鸣关心了几句,对方也没多说,后来还和她开玩笑,她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闲聊。
但她后来和这位朋友发消息,打电话,怎么也联系不上。
据她自己所说,她没有家人,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只有个邻居,师椋鸣打电话去问,也不接。
最后师椋鸣没办法,打电话去问网友的学校老师,老师语气特别自然,说她没事啊,每天好好上学,前段时间月考成绩还进步了呢。
师椋鸣以为对方单纯不想搭理自己,要断绝友谊,识相地不再打扰。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半年,她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要绝交。
正好她出差路过,想着顺便来问问,找对方当面谈谈。
但是.........
师椋鸣打量眼前荒芜破败的街景。
风吹过,大门上烫金的“树德”两个大字“嘎吱”直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在水泥地上砸出个大坑。
这学校恐怕已经废弃了有些年头。
可她那同学至少半年前还在和她联系。
师椋鸣站在门口犹豫该不该进学校看一眼。
忽然空中卷起一阵凉风,“哗啦啦——”
一连串塑料纸翻飞的响声由远及近。
一张传单飞到她脸上,紧紧贴着她脸部皮肤,以及鼻子和嘴。
她瞬间感觉呼吸不过来,赶紧把脸上的传单扯开,低头一看。
色彩斑斓的传单上印着色彩斑斓的大字。
“永德青少年集中教育中心——使用温和不刺激方式,帮助您的孩子摆脱叛逆期陋习。”
这什么玩意。
师椋鸣把传单丢垃圾桶里,余光瞥见地上似乎有个什么东西。
她眯了眯眼,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一张蓝白色的卡片,静静躺在她脚边。
师椋鸣确信自己刚才打电话的时候还没看到这张卡片。
和传单一起被风吹来的?
她俯身捡起地上的卡片,似乎是一张学生卡,她看到上面写着的名字,是两个字。
没等她看清楚上面的字,就在她手指碰到卡面的那一瞬间,眼前的世界迅速变得模糊。
身边风景变换,满地落叶消失不见,夏日炎炎,她身上的秋装不知为何换成了短袖长裤。
她仿佛在眨眼的瞬间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师椋鸣仔细看了看,这不是她的衣服。
“师老师,你站这门口干什么呢?等人?快点进去吧,马上就上课了。”
有人在身侧对着她说话,是个女人声音,听不出年龄,略微沙哑的声线里有几分说不出来的阴冷。
师老师?
是在叫她?
师椋鸣转头看过去,一个皱巴巴老太太贴着她的脸,与她面对面站着,一双混浊的眼睛夸张地瞪大,漆黑的瞳孔直勾勾盯着她。
她们挨得实在太近,师椋鸣甚至能够闻到她身上那股腐朽的老人味。
还好师椋鸣比她高半个头,不然她们的鼻尖肯定已经碰到了一起。
师椋鸣感觉有点莫名其妙,更多是茫然。
强烈的第六感在她心中滴铃铃地报警。
她垂下眼与老太太对视,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对方是否具有危险。
老太太一愣,随后嘴角裂开,上下唇瓣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均匀地裂开,露出一口黑黄色的烂牙。
师椋鸣立刻确认自己的直觉并非作假,凝住心神,绷紧脸部肌肉,僵硬地对她回以微笑。
老太太一动不动维持着脸上诡异的笑容,嘴唇上下开合,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师椋鸣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迫切催促她阻止对方开口说话。
她必须说些什么——
一道女声及时插入,打断老太太酝酿着的恶意。
“殷老师,马上两点了,先进去再说吧。”
“殷老师”动作一顿,像是被强制中断进程的脚本程序,微微张开的嘴缓缓合上,上翘的嘴唇以均匀的速度下落。
“哦。”
她脸上笑容消失,依旧直勾勾盯着师椋鸣看,仿佛一个饿了三天的人在看一块肥肉。
师椋鸣克制地从她身上挪开目光,扭头看向为她解围的女人。
对方穿一条碎花连衣裙,留及肩短发,眉眼之间透着与碎花连衣裙强烈不符的锐利。
她手里拿着一本语文书,看起来应该是这个学校的语文老师。
除了她和殷老师,旁边还有另一个女人,四十岁上下,安静地站在旁边。
语文老师走到她身边,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殷老师。
“往前走。”她低声道,“先进学校。”
师椋鸣极力忽视心中不安,跟着这支突然出现的教师队伍走进树德高中校门。
她之前注意一直在殷老师身上,这时候才发现荒凉破旧的废弃高中,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整洁如新,光亮的金属烫金大字“树德高中”时时刻刻散发着秩序感。
原本荒废无人的保安亭里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穿蓝黑色保安制服,坐在办公桌前玩手机游戏。
他见到四人走进来,急忙起身和她们打招呼,“殷老师,余老师,师老师,张老师,一块儿来上班呢。”
殷老师走在最前面,敷衍地点了点头,率先跨过电栅栏门办专门留出的一人宽通道。
余老师,也就是帮了师椋鸣的女人,第二个走过去,站在对面回头看过来。
师椋鸣从她眼中得到默许,第三个走进来。
从她跨过校门的那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从天而降。
她浑身汗毛竖立,后背直冒冷汗。
就在她咬紧牙关忍耐时,脑海里忽然出现一个声音。
“放松精神,不要和它对抗。”
师椋鸣记得这个声音,是帮了她的余姓语文老师。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发现其他人声色平常,似乎根本听不到余老师的声音。
难道这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余老师和她解释,依旧是以颅内传音的方式。
“我叫余幽,这是我的特殊能力,能够和人进行精神层面的沟通,你试试在心里默念想和我说的话。”
师椋鸣在心里默念,“现在什么情况。”
余幽居然真能听到她的疑问,“有人动了钥匙,我们已经在异境里了。”
师椋鸣一头雾水,“异境?钥匙?什么东西?”
她们一前一后走在校园小道上,余幽听到她这么问,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难掩惊讶。
“你不是探秘者?”
师椋鸣疑惑:“探秘者?”
余幽皱眉,“你是平民?”
平民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听着好像在演电视剧。
师椋鸣说:“我是良民。”
余幽:“.........”
她问师椋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师椋鸣说:“我来找朋友,她以前在这儿上学,前段时间突然联系不上了。”
余幽问她:“网友?什么时候联系不上的?”
师椋鸣说:“半年前。”
余幽叹了口气:“那她大概凶多吉少了。”
师椋鸣一愣,“什么?”
余幽说:“半年前,这所学校发生了一场恶性事件,一个班的学生,以及所有任课老师,一夜之间全部死在教室里。”
“随后这所高中迅速被查关停,变成你之前看到的破旧样子。”
“有这种事?”师椋鸣说,“我怎么从来没听到过这方面的新闻。”
余幽说:“当天晚上消息就被封锁,没有对外公布。”
师椋鸣觉得匪夷所思,“为什么?这种案件难道不应该尽快查明真相?”
余幽说:“查过,发现一个班五十多个学生,加上老师们正好六十个人,在同一时间集体暴毙。”
“没有内伤,没有外伤,就是单纯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