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人》划一根火柴

21、第二十一章

　　段星想把身体团在一起不让他挠，陈澈就偏偏不让，在一边不好使劲，他干脆岔开腿跨跨坐在段星身上，伸手按住了他的胸口，哼笑道：“再乱动试试？”
　　“你可真行。”段星浑身笑得发软，感觉脑子都缺氧了，晕晕乎乎的，他徒劳地踢了踢腿。
　　陈澈继续伸手去他腰侧挠痒痒，段星最怕痒，现在这个姿势更是连躲都没地方躲，赶紧挣扎了一下笑着喊道：“别！陈澈！”
　　陈澈说：“叫哥。”
　　“叫什么？……哎我叫！你别伸手！”
　　陈澈嫌隔着衣服碍事儿，一只手直接从段星睡衣下摆钻了进去，在他腰上抓了两下，段星实在痒得受不了地扭了一下，赶紧叫：“哥，澈哥，快点松开我，要出人命了！”
　　段星大概是真的受不了痒，刚才扭的那一下很使劲，整个人几乎要在床上翻了过去，当然，由于陈澈坐在他身上，他没能真的翻过去。
　　但也正是因为陈澈坐在他身上，一只手还伸在他衣服里，所以能很清楚地感受到那一瞬间段星腰侧绷紧的肌肉。
　　陈澈下意识地立刻缩回了手，指尖却还残留着段星皮肤的触感，他使劲搓了搓手指，感觉越搓越热。
　　手指热，身上也热。
　　他都没反应过来段星的手腕是怎么从他手里挣脱的，整个人猛地就被段星按倒在了床上。

　　“你要是正在打架，”段星按着他的肩膀在上方看他，笑着说，“刚才那下就已经输了。”
　　陈澈不挣扎也不恼，就顺着他的力气躺在床上，眨眨眼睛说：“星哥要发威了？”
　　“不，”段星松开了手，“星哥要睡觉了。”

　　段星回了自己屋里睡觉，陈澈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很久都没动，感觉刚才摸段星腰侧的那只手还是热热的，这股热度一直流窜到了五脏六腑，并且在持续升温，烧得他心里发慌。
　　他闭上眼想睡觉，眼前闪过白天的很多画面，烟雾升腾的洗手间，王霍令人厌恶的表情，寂静的教学楼走廊，躺在他身下笑得直喘气的段星……
　　陈澈皱起眉，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眼睛。
　　段星用笑得有些哑的声音求饶似地叫他，哥，澈哥。
　　陈澈不耐烦地把被子按在耳朵上。
　　刚才段星躺过的地方还留有一丝余温，陈澈觉得自己似乎闻到了熟悉的薄荷糖的味道。
　　啧。要了命了。
　　陈澈一掀被子坐了起来，坐了一会儿，他伸手在床头柜上摸了摸，又打开下面的抽屉翻了几下。
　　白天那支烟是不得已，但现在他倒是真的想抽一支了，可是到处也找不到。
　　他平时没有抽烟的习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么想抽，可能是因为中午抽了一支吧，果然，烟这玩意儿就不能碰，碰了就停不下来。

　　第二天陈澈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被子没盖在身上，而是团成一团压在脑袋下面。
　　陈月琳在外面敲门，“小星都起了，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听到段星的名字，陈澈心里莫名其妙地心虚了一下，答了一句“知道了”然后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虽然昨晚睡得不太好，但今天一到学校许箬就送来了个一手好消息，这个好消息还是让他的精神振奋了一些。
　　王霍的“石膏”在跟人斗殴的过程中裂开了，所谓骨裂的假象也随之被拆穿，而且昨天这次斗殴还被定性为王霍挑头寻衅滋事。
　　下午几个相关的学生一起被叫到潘主任办公室，王霍很不服，非说是陈澈先骂他“残废”，陈澈都没来得及给自己解释，那天一起抽烟的几个小兄弟就纷纷开口表示陈澈那天态度很好，根本没说过这种话。
　　王霍气得在办公室嗷嗷叫唤，潘主任始终没相信他说的话，让他回去等处分。
　　伪造伤病证明，冤枉同学，动手打人，王霍他爸肯定又少不了要动用一些关系才能保住这个宝贝儿子了。
　　对段星、陈澈和李沛三人的处分也降到了最低，最后潘主任让他们一人交了一份800字检讨就算完事。
　　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至于之后王霍和王霍他爸打算如何找回来，陈澈打算留到以后再烦恼。

　　一中是单双周休息制，单周不休息，周末安排学生在教室参加周测，双周周末可以休息一天半。
　　好不容易挨到了能休息的周末，段星跟许箬说好要请她吃火锅，结果从上午就开始下雨，本来说好的饭局从中午推到了晚上，一直到六点钟雨还是不见停。
　　“别出去吃了，”陈澈趴在床上懒懒地不想动，对坐在桌前的段星说，“点个外卖吧，我想吃红糖糍粑。”
　　“店里有，外卖送过来就不好吃了，”段星站起来看他，“走吧，我们打个车去。”
　　“不去。”陈澈哼哼唧唧地说，“你跟许箬说我发高烧了，40度，直接在床上晕过去那种。”
　　“你自己说吧，”段星把手机扔了过去，“正好跟李沛和季言也说一声。”
　　“啊？”陈澈接过他的手机看了看。

　　许箬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了个讨论组，里面有她、陈澈、段星、李沛和季言五个人，讨论组名字叫“今天必须吃火锅”。
　　-李沛：毛肚也必须点。
　　-李沛：其他什么羊肉牛肉看着多来点就行了。
　　-李沛：对了季言是不是爱吃那什么发声卷来着？
　　-季言：……响铃卷
　　-许箬：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澈也乐了，按住发了条语音过去：“给李沛点个猪脑花。”
　　-李沛：卧槽，你怎么用学霸的微信？
　　陈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手里的手机已经被段星抽走了。
　　“快走，”段星伸手拿过外套穿上，“许箬已经到了。”
　　陈澈叹了口气，拿过自己的手机又往群里发了条语音：“我就爱用，怎么？”

　　本来今天只有许箬、段星和陈澈三个人，但是许箬听说季言出院了，说什么也要拉着她一起，季言都来了李沛自然也就厚着脸皮跟来了。
　　李沛很高兴，乐呵呵地跑去要了些酒，放言道：“季言不喝，除了季言，今天谁不喝谁是猪脑花！”

　　他嘴上说得豪迈，结果自己刚喝了一罐啤酒就开始找不着北了，桌上几个人正聊得高兴的时候，他突然一脸严肃地“刷”一声站了起来。
　　“……”其余四个人都安静下来一起看他。
　　李沛皱着眉头，缓缓地从桌上拿起一罐啤酒，陈澈看他这样以为有什么重要的大事要宣布呢，结果李沛目视前方站了半天，很久才郑重地说了一句：“我想吐。”
　　许箬马上拉着坐在他旁边的季言站起来，让开位置，“出去吐，别吐我俩身上！”
　　李沛又站着感受了一下，过了一会摇摇头说：“不想吐了。”
　　季言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李沛听见季言笑了也跟着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收起笑容换上刚才的严肃表情，“我有事要说。”
　　陈澈看了眼时间，“等你两分钟了，赶紧的。”
　　李沛不满地大着舌头抱怨道：“陈澈你这人稍微有点耐心就活不成了是吧……”
　　陈澈打断他，“不说就坐下吃饭。”

　　李沛啧了一声，清清嗓子，把手里的啤酒罐朝大家扬了扬，说：“这个吧，大家可能也看出来了，就是……哎这怎么说呢，我想想，就是我……我真的说了哈，就是最近这段时间……哎，等等……”
　　“要不你再坐下想想？”段星看他这个难受的样子忍不住打断了他。
　　许箬也不再看他，伸手把一盘子羊肉倒进锅里，“得了，大家吃饭吧，让李沛一个人想。”
　　李沛憋得脸都红了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在这时，季言忽然开口说话了。

　　“我们在一起了，”她笑了笑说，“我和李沛，我们在一起了。”
　　这个消息陈澈和段星其实早就猜到了，所以也没怎么惊讶，但是许箬在其他班不了解情况，她只知道李沛确实喜欢季言，但完全没想到他俩真的在一起了。
　　她正伸进锅里的筷子一不小心整个掉进了锅里，赶紧手忙脚乱地用另一双筷子夹了出来，这才来得及反应一下季言说的话，震惊地问季言：“啊？你怎么没告诉我啊！”
　　季言还是笑着，眼睛弯弯的没说话。
　　“没……没多久呢。”李沛脸上终于恢复了一片轻松，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着说。
　　许箬看看他又看看季言，愣了一会儿，最后用筷子指了指李沛，皱眉道：“你，以后对季言好点儿听到没？”
　　李沛竖起指头发誓，“必须的！以后季言说往东我就往东，说往西我就往西，季言快乐就是我快乐，季言不快乐就是我该挨打，她有什么……”
　　季言拉了拉他的胳膊，“好了好了，你是不是喝多了？”

　　李沛是真的喝多了，最后付钱的时候他为了抢在前面，左脚绊右脚差点就在柜台前跪下了，幸好段星眼疾手快扯了一把他的胳膊，才阻止了李沛给坐在柜台后的服务员小哥行大礼。
　　“说好了咱们四个一起请季言的，庆祝她出院，”许箬看着李沛，“你自己请算怎么回事？”
　　“不是，不是，”李沛赶紧摇手，“那个……我和季言，我们俩请大家。”
　　许箬一下子明白了，没有丝毫犹豫就把手机塞回了兜里，“早说嘛，您请。”
　　李沛喝得晕晕乎乎看不清手机，点了半天才扫上码，付完之后他转身想走，服务员小哥叫了他一声：
　　“哎，你多付了十块！”
　　“啊？”李沛过去看了一眼，笑着说，“哦，3和2离得太近，我摁错了，摁错了。”

　　陈澈一直到坐上出租车还在笑话李沛，“一罐啤酒能喝成这样，说出去都没人信。”
　　段星跟他一起坐在后座，看了他一眼说：“你小时候不也这样？”
　　“啊？”陈澈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有些窘迫地说，“……那不一样，那时候我才六岁。”
　　“什么什么？”坐在前头的许箬非常敏锐地回过头来，一脸兴奋地问道，“你六岁怎么了？”
　　“去，有你什么事儿。”陈澈说。
　　“他六岁在家偷喝了一罐啤……唔。”段星刚说到一半就被陈澈伸手过来捂住了嘴，他转了转眼珠看着陈澈，眼里浮现出一层笑意。
　　“啧，你让段星说！”许箬好奇心没得到满足，催促道，“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陈澈想说你的保证我才不信，但他还是松开了段星的嘴。
　　不为什么，就因为被段星的嘴唇一蹭他的手心又开始有了烧起来的趋势。他把手握成一团偏开头往窗外看，努力转移着注意力。

　　许箬还在等着，段星看了陈澈一眼继续说：“也没什么，就是喝完之后他一个人跑到街上去唱歌了。”
　　“啊？唱歌？”许箬瞪圆了眼睛。
　　“那天他爸在街上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抱着一只流浪狗，坐在地上，哭着给人家唱世上只有妈妈好。”
　　许箬愣了两秒钟，首先憋不住笑出声的是司机，然后她也笑起来，笑声顿时充满了整个车厢。
　　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陈澈瞅着窗外惆怅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