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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形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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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想想刚从哪句话开始。”
易理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我再问一次,我是怎么把凶手确定在老教学楼的?”
梅霜降其实也很想提那个“A、B组”,但她沉吟片刻,还是回答:“……杀虫剂,因为薛冥是被毒杀的,所以你认为。”
她说出口后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赶在易理开口前继续道,“但你当时的确提了号码的问题。”
“我只是说1、2、3、4、5号,这五个人在老教学楼。虽然事实证明这是个巧合,但就结局来看,也不算太坏,不是吗?”
柯娜攥着拳头,想说什么说不出口。这样的话听起来很无辜,但那个时候,X毫无疑问依靠着某些话语里的暗示将他们带入了她的逻辑当中。
梅霜降抿抿唇,想到了她们最开始在会议室碰面的时候,还是她和葛月一起劝这个侦探把话说模糊一点。
易理提起桌上的制服包:“走吧,既然我没有说谎,那我就还是‘侦探’。”
“去哪?”梅霜降有些短暂的迷糊。
“不是说花园里有其他人吗?既然对方不愿意走出来,那我就去看看好了。”
易理推开门,门外,难得没有将头发束起来的葛月正好从廊道上走过来。
葛月看见急匆匆的几人:“你们去哪?”
“马上就回来。”易理没有看她,侧身离开。
【雏鹰楼-中心花园】
满枝月季灌木坠到易理面前,她懒得去整理,干脆弯下腰走进这条狭窄的小道。
其实连“小道”也没有,只是勉强能过人的空间,你要进入植物的世界,就必然会受到它们的阻拦。
梅霜降有些嫌弃地把残枝败叶踩在脚下,却也忍着灌木划过皮肤的些许刺痛:“难怪这里能藏人,完全看不进来。”
易理走在最前面,她奇妙的走位躲过了很多来自植物的“袭击”,走在第二位的拉塔反而是那个出手将最显然枝叶折断的人。
“还要继续往前走吗?”易理停下来,她们似乎进入了一个相对宽松的空间,天然的植物在这里搭起来一个帐篷一样的世界。
柯娜两三下跑出来:“出来吧,她知道你在这里了……”她盯了易理一眼,“你不出来,她肯定会把这里掘地三尺的,她完全是这样的人。”
易理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了,12号。”
梅霜降用镜子反射那些透过枝叶穿进来的光线:“你好像没有自觉,比如我,我也不喜欢和你说话,X。”
易理顿了顿:“和你们说话的时候我在施压,感到不舒服很正常。”
梅霜降看着她在闪光里流转的眼睛,越发觉得一开始自己对这个“X”的感受是片面的,那时她坐在会议室圆桌的末端,黑发随意地搭着,眼神带着些淡漠,梅霜降以为她会是那种明哲保身、远离风暴的人。
她的思绪从会议室里延续至此。
梅霜降忽然问:“第一天自我介绍的时候,你为什么直接就告诉大家你是侦探了?”
这句话的含义很多,她认为X的脑子不输自己,或许当时她和葛月的提醒是多余的,即使不了解妄想副本的新人,也会理解“不能撒谎”的潜台词。
易理踩着林地的小石子,眼睛在树枝灌木里捕捉猎物,听到这句话,她侧过头。
梅霜降清晰地看见昏暗世界里,她的眼里灼了一瞬的亮光。
她说:“在我说出我是侦探的那一刻,我已经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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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霜降心里一震。
与此同时,众人的身后传来飞速的脚步声。
一个人倒挂上易理的背,反腿将易理整个人“啪”地一声大力压到地上,惊得柯娜叫出声来,梅霜降下意识后退几步才反应过来要帮忙,但下一秒,易理手里的制服包已经重重砸向袭击者的背部,对方失力也就一瞬间,易理成功反身,顺着袭击者的背部将对方的双手反扣住,她成功地坐到了袭击者身上,扯起对方的头发,低头直视她的眼睛。
易理的第一句话并非问句。
“你不是死神。”
“……不是。”
“既然如此,对我动手是怀疑我。”
“柯娜、说过……你,你有问题。”袭击者的声音断断续续,这个姿势让她整个喉部都很不舒服。
易理松开手,站起身,把衣角捋平:“可以回去了。”
“就回去了吗?”拉塔问。
柯娜立刻跑过来把同伴扶起:“你怎么样?”
“还、咳咳、还好。”她抬起头,看向易理,“你的力气比看起来大。”
“只是一点巧劲。”易理回答道,说完她就抬起步子往回走。
梅霜降:“你不做点什么吗?就这样回去。”
易理点头:“后面两个也一起来,我要解决掉昨天的事。”
【中心花园-会议室】
小曾慌慌张张地迎上来。
“你去哪了!”
梅霜降没好气地避开他,坐下来:“没去哪。”
葛月早已经坐在她原来的位置:“好像来了新朋友,怎么称呼?”
柯娜扶着同伴坐下。
“明昭。”“袭击者”这样回答道,“6号。”
她伸出手,数字“6”在她的掌心处闪烁。
还没坐下的小曾一愣:“6号?6号不是薛冥吗?”
“闭嘴。”梅霜降冷冷道,“听她说。”
听谁说?
易理敲敲桌面,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到她身上。
“你们昨天,有人去过三楼的空教室吗?”
“我。”拉塔像个学生一样举起手,“还有你,侦探。”
易理补充:“除了我和7号。”
梅霜降:“我路过了一次,在门口瞥了一眼,那个时候7号在里面。”
小曾摇摇头:“没有,一次都没有。”
柯娜:“昨天下午我在花园里。”
明昭:“我没离开过那里。”
葛月:“没有。”
萨菲:“下午去过一次,不过似乎门被锁了。”
拉塔再次举起手:“是我锁的,离开的时候觉得还是锁起来比较好。”
梅霜降:“你怎么问这个?”
易理转了转手机:“我和7号的想法一致,昨天事发时,有第三个人在那个房间里。”
拉塔乐呵呵:“好耶,7号加一分。”
“原因很简单,房间里有东西不见了,他们的手机。”
“那能代表什么?”梅霜降问,“或许没带在身上呢。”
易理的头一转,直直盯着她:“你的手机在哪?”
梅霜降一愣,没说话。
她的手机在哪里?当然在她身上。
“学校其实没有给我们多少私密安全的空间,宿舍白天不安全,会议室有太多人在,目前为止没人说要搜身,手机带在身上显然没什么风险。”
拉塔忽然想到什么:“那天上午我看见张茂用手机了。”
梅霜降耸耸肩:“好吧,当我没说。”
易理的目光落到对面的学生会长身上:“话说回来——把我剔除,这第三人存在两种可能性,一是在我们之间,二是不在我们之间,这很简单易懂,对吗?”
葛月的指尖缠着头发:“没法否认。”
小曾有些急:“霜降也不可能吧,她听你的话一直在楼梯井。”
“不,都有可能。”易理说,“包括7号。我在4楼停顿了片刻,在3楼找人的时候也花费了时间。7号完全可以在作案后通过教室的另一扇门出去,藏在翼端的楼梯井,再在我进入教室后绕回来出现;对于4号,她可以从4楼跑到翼端的楼梯下到3楼,杀人后再回到4楼,最后回到4到3楼的楼梯井,这个时间段你们应该还在天台。”
“你说这么说,不是谁都不能排除吗。”梅霜降并不因为她把她纳入怀疑对象里而生气。
“等一下吧。”小曾搓搓下巴,“可以排除霜降的,那个时间太紧张了。我记得死亡人数还没变化的时候,就已经下雨了。那时候大家已经陆陆续续地从天台离开。
——虽然我不能确定具体离开的时间,但我一离开天台就叫了霜降,她很快就回应了我。从楼梯井往下看还能看见她就在那里——我的手机这时候就响了,它提醒我存活人数发生了变化。”
小曾举起手,“我发誓,我没说谎。”
易理皱眉:“我不会相信‘誓言’这种东西。”
会议室里的气氛开始焦躁起来,关于昨天的一切,都像那场夏天的骤雨,烦闷无比。
小曾的话上不去、下不来,易理打量了片刻会议室里其余几人的神情,缓缓开口。
“回到最开始的可能性吧。”
明昭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易理站起身,踱步道:“其实现在会议室里只有8个人。”
“1号葛月、4号梅霜降、5号小曾、6号明昭;
7号拉塔、9号萨菲、10号我、12号柯娜。”
她像点名一样一一将屋内的人审视。
“首先,第三人不是外来者。也就是不是6号明昭。”
柯娜松一口气:“我就说……”
葛月:“为什么不是她?你要我们对一个外来者产生信任吗?”
“其实这里有一个潜台词。”易理说,“还记得昨天梅霜降提起的袋子里的球吗?”
梅霜降:“你不是说没用吗。”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张茂和张莉是一个死神与一个人类,我相信也没人反驳。也就是说,袋子里的情况发生了变化,原本放进去的是一个红球与一个白球——那么现在问的不是袋子里的球是什么了,而是放进去的那颗球是什么。”
易理靠到梅霜降的椅背旁。
“如果是一个白球,那么死掉的只有一个红球,这很容易理解、对吧?我们中的任何好人进入昨天的教室里,都清楚地知道,张茂是百分百的‘死神’,哪怕他带着张莉一起跑了。实际上,昨天冷静下来后,你们也意识到了张莉是没问题的,对吗?
当然也存在另一个问题,那就是6号明昭。
如果明昭是一颗白球,她在进入教室后,不清楚我们上午发生的状况,和他们两个交了手,不知道两个人到底是不是好人,干脆全都杀了——但明昭不用撒谎,很简单,白球撒谎没有意义。死去的是一个死神和一个人类,也没人会为他们报仇——同理,我们当中的任何普通人类,不用对昨天自己是否去过教室而撒谎。
这样可以很简单地得到,这个第三人不是白球,而是红球。”
梅霜降:“这么麻烦做什么?我们大家都知道这个进入房间杀死他们的不是什么好人。”
“一步一步来嘛。”
说清楚了,才不会给人机会,不是吗?
易理边说着,手搭在梅霜降旁边,让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那么现在问题就从‘第三者是我们中的人还是外来者’。变成了是‘我们中的死神,还是外来的死神’,对吗?”
葛月握住了椅子把手,想开口,却无从下嘴。
梅霜降稍稍侧头:“你的意思是知道第三者是谁,就知道第二个死神是谁了,是这个意思吗?”
易理眯眯眼:“没错。顺便提醒一下,如果现在有人想要告诉我,他昨天进去过教室拿走了手机、又或者有其他情况,事到如今这种说辞已经来不及了。从现在开始,如果有想修改‘证言’的,我会直接处决你——以侦探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