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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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身体撞上树梢，枝桠被压弯到极限，随着卡地一声断裂，疲软的身体落入灌木丛，璐菲只觉得心肺俱裂，她大口大口地喘气，高空坠落的恐惧还在血管里游窜，四肢的血管末梢因为剧烈收缩而冰冷麻木，璐菲瘫痪般仰躺在灌木间，双目涣散地凝视着漆黑的悬崖峭壁。
岑寂的黑暗在夜色中流淌，枝叶晃动的窸窣声停止后，周围静悄悄的，璐菲僵硬地转动脖子，远处的丫杈下，猫头鹰倒挂在树梢，锐利的双眼在黑暗中炯炯发亮。
“我……还活着吗……”璐菲嘶哑着嗓音，缓缓抬起手，手指收拢了两下，麻木感渐渐褪去，璐菲像意识到什么，猛地从灌木间坐起，“对了，我要找路……呜……”
额头的晕眩感让璐菲痛苦地呜咽起来，她摸了摸后脑勺，掌心温热的濡湿感让她咝咝倒吸凉气，痛感回归身体，璐菲这才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后脑勺在落地时撞肿了，手脚都被树枝划破，左手手肘更是乌青了一大片，细细密密的划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好痛……！”璐菲轻轻一碰乌青的手肘，钝钝的疼痛就让她忍不住想嚎啕大哭，她隐忍地咬住下唇，缓缓从灌木间站起，扶着身旁的树干，努力撑直哆嗦的双腿。
“我得去找路飞……”璐菲艰难地迈出右腿，她揉了揉左腿胀痛的膝盖，松开扶着树干的手，紧接着将左腿迈出，身体似乎正从坠落悬崖的虚脱中渐渐恢复知觉，璐菲松了口气，步子迈得更开。
在哥尓付山和不确定物资终点站蹦跶着生活了三年，璐菲在体能和视力方面比普通的孩子好了不知多少倍，即便是黑暗的环境，她也能迅速适应。转动脖子打量周围，璐菲惊讶地发现附近满是踩踏过的痕迹，蹲下身子摸了摸地面，手指触到绒软的灰毛，分明是野兽的毛发，璐菲捏紧手指，心跳猛地加快。
路飞……不会有什么事吧……
如果路飞是从吊桥上摔下来，那么他应该也是掉在这附近，这里有的痕迹分明是成群野兽踩踏造成的，难道路飞他……
璐菲打了个哆嗦，惊惶地碎碎念：“路飞不会有事的，他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他肯定不会……”
“哇！！救命啊！！”
“可恶！我可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才不会被你们吃掉！！！”
尖锐的叫声在耳畔炸开，璐菲怔了怔，她哑然地望向声源，矮小的男孩正呼哧呼哧地朝她的方向一路狂奔，身后一大群狼龇牙咧嘴凶狠地追赶，男孩似乎因为跑得过快，挂在脖子上的草帽高高飞起，男孩吓得忙伸长手把草帽抱进怀里，他仿佛看见了不远处的璐菲，一阵拖长的叫唤响彻整个崖底。
“璐璐！！你怎么在这里？！快跑！！！”
“啊？好……哇！！路飞，你别拖着我啊！！”
璐菲还未回过神，男孩就一把扯住她青肿的胳膊跑起来，璐菲痛得飚泪，她急忙跟上男孩的步伐，将手从男孩粗暴的拉拽中收回。
“路飞，你为什么会被一大群狼追啊？！”
“我抓了一只狼崽，结果就有一大群狼来追我，太过分了，我只是想吃狼崽而已，又不是吃它们……呜……好饿……”
路飞边跑边抱怨，小脸满是愤怒，肚子却不依不挠地直叫唤。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路飞，我们爬到树上去吧……”璐菲拉着路飞拐向一颗粗壮的大树，“这么跑不是办法……”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路飞双眼一亮，手臂向上一甩，缠着枝干绕了好几圈，他抓住璐菲，随着手臂的缩短，两人飞快地弹上天空，荡藤条似的来回摇晃，璐菲被晃得头晕眼花，聚集在树底下的狼群不住地朝上扑腾，尖锐的爪子在两人向下晃的瞬间狠狠朝他们抓去。
“路飞，小心！”璐菲猛地抱住男孩，尖锐的爪子如钢刀在她的小腿上抓出数道血痕，璐菲吃痛地叫了一声，男孩似乎被她的惊叫刺激，缠着树干的手臂一用力，先前还在底下摇晃的两人竟轻松地弹上枝干。
“璐璐，你流血了，你痛不痛？你受了好多伤，你脸色好难看，你……呜哇哇！！”
刚在树上站稳，路飞就慌慌张张地替女孩察看伤口，借着树顶高处的月光，他看见女孩苍白的脸上布着刀刻般的蜿蜒血痕，脖子和手臂上都是细密的血痕，右脚小腿在片刻前被狼爪抓出的伤口弥漫出大片血色，路飞张了张嘴，恐惧攫住他的心脏，他猛地扑向女孩大声哭号。
“路飞，你……你别哭，我没事，我还好好的……”璐菲笨拙地拍着男孩的背安慰他，男孩趴在她肩头，温热的眼泪落在她脖颈的伤口上，璐菲只觉得一阵阵刺疼，肩膀抑制不住地耸动了下，男孩仿佛察觉到她的状况，手足无措地急忙后退。
“对……对不起……”
“没事啦，路飞，你别哭就好，再哭下去就和我一样成爱哭鬼了。”璐菲抹了抹脸上不知从什么时候流出的鲜血，故作轻松地嘿嘿笑。
“我才不是爱哭鬼……”路飞瘪瘪嘴，倔强地用力擦掉脸上的眼泪。
“我知道，路飞会变成很厉害的男子汉。”璐菲嘻嘻一笑，她垂头朝下望，密集的狼群似乎放弃了爬树的举动，默契地匍匐在树下，等待可以进攻的时机，璐菲在高处看见无数双墨绿的眼珠子在黑暗中幽幽发光。
“别看了，我会想办法带你回去的。”路飞别扭地按着璐菲的肩膀，让她靠上树干，末了，他还不忘补充一句，“我是说真的。”
“嗯，我知道。”璐菲傻笑着点头，哪知男孩看见她的笑，更气闷了。
“我是认真的！我一定会带你出去！”路飞鼓着腮帮子直瞪着女孩，只觉得她的笑刺眼，为什么她还能露出这么傻得冒泡的笑脸？为什么她流了那么多血却不喊痛？她被他那一扑惹得伤口泛疼为什么不和他说？为什么她总是对他事事容忍，好像他永远是长不大的那一方？
璐菲被瞪得莫名其妙：“路飞，你怎么了？”
“没什么……”路飞泄气地耷拉下脑袋，兀自踢蹬着小腿，闹脾气地不想再理会重伤的女孩。
“路飞，你到底怎么了？”璐菲挪动身子，不安地朝男孩凑近。
“没事……”路飞无精打采地瞥向身旁的女孩，却看见她的小腿有血在往树下滴，狼群因为血腥味而闹腾地在趴着树干向上攀爬，但爬上一些又迅速掉下来，路飞吓得连忙将女孩按向树干，捂着她流血的伤口训斥，“璐璐，你别乱动，伤口又要流血了！”
“对……对不起。”璐菲讷讷道歉，却看见男孩更没精神了，璐菲皱皱眉，又一次开口问，“路飞，我惹你生气了？”
“嗯……璐璐，我讨厌你这样，无论有什么危险都挡在我面前，你明明都已经受伤了……”路飞诚实地点点头，黑黢黢的眸中满是憋屈的怨念，“从来都不发脾气，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这样一点都不好玩……为什么你只会在我受伤的时候哭啊？你现在都流血了，为什么还要忍着？痛的话就哭嘛。”
“我只是……”璐菲张了张嘴，怔然地望着面前满怀怨言的男孩，他讨厌她挡在他面前，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上前抵挡，身体本能地就动了，他觉得她不发脾气不好玩，可是她怎么能对他发脾气呢？就算他犯了再大的错，做了再傻的事，他也是海贼王，是给了她梦想给了她生之希望的恩人，她怎么舍得对他发脾气？她在他受伤的时候哭，是因为他痛得都哭了，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她再痛也忍着不哭，是因为她是未来海贼王的火伴，她要努力成为配得上海贼王的强者，所以她怎么能因为流血因为痛就哭呢？
她那么努力地让自己变得坚强，可是海贼王却说，他讨厌她这样……
海贼王……讨厌她。
璐菲像被戳到隐秘的泪点，压抑的委屈一股脑儿地涌到胸腔，她猛地泛红了眼眶：“我只是……呜……只是……呜呜…… 只是怕你说我是爱哭鬼……呜呜……”
“咦？是我的关系吗？！”路飞吃惊地瞪大眼，哪知下一刻，女孩便捂着眼睛抽泣起来。
“呜呜……我只是想变得坚强一点……呜呜……因为……呜呜呜……我是未来海贼王的……伙伴……呜哇哇！！”
“璐璐……你别哭啊……”路飞傻眼地看着号啕大哭的女孩，忙挪到她身边，学着玛琪诺平日安慰他的模样将女孩抱住，小心按上她的后脑勺，掌心触到黏结的发丝，浓郁的血腥味闯入鼻腔，路飞慌乱地松开手，不敢再乱碰，他忽然懊恼起自己的莽撞和冲动，为什么还要对她发脾气呢？她是为了保护他才受伤的，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还受了那么多伤，他怎么还可以只顾着自己不开心，一个劲地冲她抱怨？
女孩的哭声渐渐小下来，削瘦的肩膀微微颤动着，仿佛在随风摇摆，路飞觉得脑子乱哄哄的，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一直包容着他、迁就着他、在危险时义无反顾挡在他面前的女孩原来那么的脆弱，玛琪诺说，璐璐是女孩子，她应该比他还要爱哭，还要胆小，可是现实却是反的，她不胆小、不软弱，就算有危险也不会丢下他逃走。
面对山贼时是这样，面对爷爷时也是这样。
她永远是受他的冲动任性牵连却仍无怨无悔地站在他身边。
好讨厌这样……
路飞脑子更乱了，未知的情绪在心里发酵，像接近爆破的临界点，却无处发泄，他只得傻里傻气地问：“不哭了吗？”
“嗯……路飞，你先告诉我……呜呜……你为什么会掉到悬崖下面？”璐菲吸着鼻子，勉强压低了哭腔，盈满泪水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路飞。
“这个……”路飞尴尬地左顾右盼，良久，才慢吞吞地出声，“是艾斯把我打下来的……”
“果然是他！等我出去，我要揍死艾斯！”璐菲彻底停止了哭，捏着拳头咬牙切齿，但那红彤彤的鼻尖和水雾迷蒙的眼睛却让她看起来毫无威慑力。
“璐璐，没关系啦。”路飞按下璐菲的拳头，似乎想起什么，露出笑脸，“而且艾斯好厉害啊！”
“路飞，难道你出去后还要追艾斯？！”璐菲气得差点跳起来。
“是啊，我一定会让他答应和我交朋友的。”路飞坚定地握拳。
璐菲垮下脸：“路飞，你为什么一定要和他做朋友……”
“因为我们以后要和山贼住在一起，我们只有两个人啊，村里的大家都不在。”路飞拄着左腮，模样有点儿落寞，“璐璐，多一个朋友不是能玩得更开心吗？”
“可是艾斯很坏，把你打下悬崖了。”璐菲鼓着腮帮子还是不肯承认艾斯，幽怨的气话一句句从嘴里蹦出来，“我找了你一整天，从悬崖上跳下来摔得我浑身都疼，这都是艾斯的错，如果你要追艾斯，我就和你绝交！”
“咦？怎么可以这样？！”路飞慌了，他委屈地盯着璐菲，“璐璐，如果你和我绝交，我还能把你追回来吗？”
璐菲：“……”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