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旷野九月白

4、番外

　　我的母亲是单亲妈妈，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她极度想要控制我。
　　我高中就靠每天早上的迟到以示叛逆。
　　有一个女孩，每天迟到罚站都在吃东西，像一只安静的猫在咀嚼食物，吃的香喷喷又专注。
　　第一天是鸡蛋，第二天是包子，第三天是三明治……
　　我开始期待第四天她会吃什么，我早晨的迟到又多了一个理由。
　　夏天晨光透过树叶打在她身上，头发睫毛被照得金黄。
　　冬天她从路边走到石板路，把所有的树叶踩的清脆。
　　我喜欢上了迟到。
　　外公生病住院，需要人长期照料，我向母亲承诺一定会考上首大。母亲终于放开了我，去故乡照顾外公。
　　我开始注意她。
　　下课走廊里别人都在你推我搡，只有她，板着脸，独来独往。
　　像一只安静的猫。

　　我请了病假，回来听说她那天早上被训了很难听的话。
　　我第二天多做一份鸡蛋饼，鼓起勇气带去了学校。她不在。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我都多做了一份，可惜她都不在。
　　第二周我还是多做了一份，用油纸包好带了过去。
　　她没来。我有些失望。
　　过了一会她从校门气喘吁吁跑进来，我忍不住看她。
　　我鼓起勇气和她说了第一句话。
　　鬼知道那个早上的书，我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看着她喝我喝过的水之后无措的样子，我竟然觉得可爱。

　　池夏把矿泉水放在我桌子上，说：
　　崔悠给的。
　　我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看着矿泉水默念了两遍。

　　我竟然和她分到了同一班。天遂人愿。

　　她问我为什么总迟到，我突然不知道怎么答，想了半天才扯了个谎。

　　她好像对我说的“早上教室闷，记不住东西”很是相信，她开始主动问我学习上的问题。我很受用。

　　帮扶小组的时候，我去和老师扯了个谎，说精力有限不愿意带那个艺术生。
　　老师问我那谁合适，我早就一眼看到成绩单上她的名字，假装随意一指，就她吧，理科还有救。
　　她问我的时候，我同样扯了这个谎。

　　她和池夏关系似乎很好，是一种不用多交流的默契。我拆了她和池夏的同桌关系，心里舒服多了。

　　成了同班同学又成了同桌，当然不用继续迟到了。她问的时候，我继续扯谎。

　　其实从高一我病假回来，每天早上都多带一块鸡蛋饼，但是我每天都给她，她会吃腻，也不太合理。但是为了某一天时机恰好的时候能随意的递给她，鬼知道我高中吃了多少鸡蛋饼。自从高中毕业，我再也不想吃这个东西了，甚至讨厌所以有鸡蛋味的东西。
　　不过我愿意给她做。
　　我竟然开始想象我和她结婚后的日常。

　　池夏问她要早饭，她说她也没吃。看着她面朝我迷糊地睡去，我觉得时机到了，我跑进学校商店借用了微波炉，跑回教室，在进门之前调整好呼吸。
　　我放到了她的脸上，我的心砰砰跳得很厉害，可能是因为跑步呼吸还没有调整好。

　　她说话很有趣，看到饼很惊讶，我说是同一个人做的，她就没再问是谁做的了。
　　现在才发现，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因为我没能和她在一起。

　　桌子上她喝过的电解质水，我讲完题的时候直接拿过来喝了。和她在梧桐树下不知道我书包里的水是我喝过的不一样，我知道是她喝过的。

　　她送了我水杯，很好看，我很喜欢。
　　她说吸管杯上课偷喝方便，她为什么，这么可爱。

　　下午的时候看到池夏桌子上和她同款不同色的水杯，我有些烦躁。她问我题我不理她，她也不问我原因。我为什么这么别扭。池夏为什么那么洒脱，他要说什么就那样直接说了出来，仿佛很简单，但是在我这里从来这都不是简单的事。

　　我鼓起勇气决定在她下一次问我题目的时候我就教她，顺便问一下水杯。
　　她再也没问过我题目，持续到期末帮扶小组解散。要调位置。
　　就到这时，她还是没有主动和我说话，她似乎没什么表情。
　　停电了。我感受到我们离得很近，我微微弯腰，试图更加贴近她。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转脸，撞到我的唇上，她的脸温温的软软的。
　　她好像被吓到了，一个踉跄，跌进我怀里。我的心脏狂跳，呼吸停滞。
　　我是想偷亲她的，但是她的脸在意料之外撞过来，我却比想象中更加紧张。
　　如果当时她没有转头，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高三进了冲刺班，模拟卷做到一道错误率很高的题，这题我和她详细讲过，还找个两个类型题，不知道她这次有没有做对。
　　但是她永远都不知道，类型题的答案分别是2，0，原题答案是5，这么非主流的做法，是我回家找到半夜凑出来的题。她对数字不敏感，当然也不会连起来看到520

　　冲刺班在他们前面一栋楼，我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她经常拿着两个水杯去打水，看到她在一本正经地走路，池夏冲过去拍她。

　　这一年，为了多遇到她，我在食堂拖很久，等后面这栋楼第二批来食堂打饭，我才假装拿着餐盘不经意从她身边路过。她没有一次主动和我打招呼，有一次我们对视了，她就笑笑，也没说话。
　　我至少要让她知道我考哪所大学。
　　我报名了自主招生和飞行员考核，这些都能在高考前提前知道结果。
　　横幅挂在校门口的时候，她一定会看到。

　　她来了首都。我们会有新的开始吗。我几次打车去她学校，都看到她和池夏在一起。

　　知道她在会展合作的名单里，一大早我就穿着玩偶服站在广场上。终于我说出了那句“好久不见”。

　　她还是像猫，但是她看我的眼神不似从前。
　　我意识到我晚了一步。但是我还是没忍住，在她上车后要了她的微信。
　　她看到我的朋友圈封面，会想起高中的事吗？

　　晚上回到宿舍看到群里的照片，点了保存。然后点了大餐和舍友一起吃，还把宿舍上上下下打扫了个遍。

　　第二次在会展遇到她，她穿了高跟鞋，但是走路不顺畅。看到她扶着池夏换平底鞋的样子，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还碾着我的心，生疼。

　　我还是晚了一步。

　　我决定破釜沉舟，我想带她回家。
　　她转身准备去买解酒药的时候，我没能拉住她，我就站在门边等着她，她一开门，我就丢掉了所有理智和清醒和自尊，我紧紧抱住她，想告诉她我有多后悔。

　　还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