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处处是枝丫》钟行

5、初三的新年

　　暑假结束，初三就要来了，中考是仅次于高考的重要考试，凭借梅枝的成绩，只要她把物理和化学提升到中等靠上的成绩，郧市一中她就可以考进去。

　　孟青县是郧市的一个县，孟青的高中并不好，只有郧市的高中教学质量还算是上乘。

　　龙和简就在郧市一中，初三的痛苦对于梅枝来说还是物理和化学。

　　暑假的时候，她们四个人经常一起去图书馆，燕之遥给她补习了许多关于物理和化学知识，她学的差不多了。

　　加上自己经常刷题，她现在对于物理和化学的把握程度虽然算不上好，但也不算差。

　　丁怡来找过她，让她没事就去找物理和化学老师去问问问题，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害羞的不敢跟老师说话的人，所以一来二去的和两个副科老师关系都变得好了。

　　老师们还经常在课上表扬她，知道她的态度端正之后，即使偏科严重，对她的偏见也没有多少，都在尽心尽力的帮助她。

　　她的老师们对她真的很好。

　　她自己也算是争气，初三一年，她自己都在不停的刷题，把物理和化学卷子，一本一本不停地攻坚反复，虽最后做完了两整套卷子，里面的每一张纸，都是密密麻麻的字迹。

　　她在这一年的相处过程中，不断收获更多的朋友，但是她还是和龙和静还要燕之遥最要好。

　　她把自己的离校时间从一周延长到了两周。

　　梅枝初三的这一年，是卫青山往上爬的一年，他才二十八岁，就坐上了这个位置，看着他的人多的是，想把他搞下去的人，也多的是。

　　暑假正是应酬最多的时候，梅枝在家，他还可以有借口推拖过去。

　　后面上学，虽然梅枝开学了，但是应酬也变少了，倒也显得没那么孤单。

　　上班的每一天，都是艰难的。那么多百姓，民生、经济，一个县，他的位置可不好坐。

　　最近县里要拆迁，旧的县医院，里面的器械，建筑早就该换了，要换位置，就得先选址，选完之后，要让人们搬迁，最近正是搬迁的时候，他每天都忙的昏天暗地的。

　　要是只有这一件事情就好了。可是统筹的人，只能说轻重缓急，从来没有有顺序的、一件接一件的安排。

　　也幸好梅枝不是什么麻烦事多的孩子，卫青山也能不费太多心思在她那里。

　　初三那年的寒假，在梅枝的记忆中是绚烂的，那一年，璀璨的烟花还可以绽放。

　　腊月的最后，卫青山终于获得了一个短暂的假期。他的家里，只有他和梅枝两个人，但是还是有些亲戚朋友的，卫青山带着梅枝回了江德市，江德市就是卫家的祖籍，还有几个叔叔伯伯可以去拜年。

　　卫爸总说，要记得亲情。他从家出来的时候，年纪还小，但是之前每年过年都会带着卫青山回去，只是前些年，他的仅剩的父亲也去世，卫青山就没怎么回去了，但好歹家里还有一处老宅子，卫青山想着回去看看也好。

　　卫妈从小就是孤儿，也正是因为这，她对梅枝更是心疼。

　　回到老家的时候，家里其实落了一层灰，卫青山带着梅枝好好收拾了收拾。

　　“枝枝，这里就是爸爸之前的家，他虽然出来打拼的早，但是他也从来没有忘了本，很久之前就盖了这间房子，把爷爷接过来了。但是爸爸一直后悔，没有自己亲自伺候爷爷，后面一直是其他的叔叔管的。”说完这些，卫青山忽然觉得不妥。“害，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还这么小。”

　　梅枝没说话，没应声，她喜欢听这些事情，关于爸爸妈妈的，她自己的爸爸妈妈，虽然爱她，但是，她大多数的时间是和阿姨在一起的，她们去世的时候，人人都说她还小，什么事情都不告诉她，她只能自己猜，但是哪有这么好猜的，她关于自己亲生父母的故事，只能靠想象，她什么都不知道。

　　悲哀吗？只是因为三个字“年龄小”否定了她作为女儿对于自己亲生父母的知情权。

　　她喜欢听，但是又是这三个字，“不，哥哥，我喜欢听，你多告诉我一点儿，我不小了，我想知道关于爸爸妈妈的事情，你多告诉我一点。”梅枝坚定的看着卫青山说。

　　卫青山笑了，说，“好，我以后看到什么就跟你多说一点儿什么。”

　　梅枝感到被尊重，卫青山听取她的意见并且认真的回答她。

　　卫青山那天晚上包了饺子，虽说明天才是除夕夜，但是今天他就包了饺子，跟梅枝说：“快吃饭，吃完饭带你见见叔叔婶子们。”

　　梅枝听见这个就来兴趣了，吃饺子吃的快了许多，卫青山又开始催促她不要吃那么快。

　　终于吃完饭，梅枝收拾桌子，卫青山去把碗刷了之后，就带着梅枝去串亲戚。

　　卫爸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三个弟弟。

　　哥哥只有一个还活在世上，姐姐远嫁，弟弟两个在城里，今天卫青山带着梅枝去见的是大伯伯和五叔叔，大伯伯的年纪都能当梅枝的爷爷了，只是碍于辈分，就还是喊得大伯。

　　卫青山在门口喊：“大伯，在家没。”

　　有人迎出来，看样子是大伯的孩子，卫青山喊：“大哥，我是青山。”

　　那人也拍拍卫青山的肩膀说：“青山，你这好久没回家了，也不知道忙什么。”

　　卫爸卫妈这几年都没回家，虽然有时候会打电话，但是多数时候都不会说卫青山是做什么工作的，大家也就以为他只是个什么的小职员或者做什么小生意。

　　卫青山自然懂他爸妈的意思，就模糊的说：“瞎忙呗，也没什么，凑活活着。”

　　他不是怕这些亲戚，怕的是不知道哪里的亲戚。

　　中国的人情社会味，他知道多重。

　　跟着大哥进屋，里面的卫大伯正在喝酒，感觉耳朵也不是很好了，看见卫青山的时候，站起来大声的说：“青山来了呀，快坐下。”说着就给卫青山让了个座位。

　　卫青山没敢坐下，自己找了个板凳坐下，给梅枝也找了一个旁边的小座位坐下。

　　他和卫青山大声说话，“青山，最近忙什么呐？”

　　卫青山说：“瞎忙，没干什么，挣点钱。”

　　寒暄了两句，卫大娘过来了，把话题引到了梅枝身上，“这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现在还上学呐？”

　　梅枝大着声说：“是呐。”

　　见她没话说了，卫大娘又问：“多大了？上高中了。”梅枝最近长个长得高了，可能是在抽条了。

　　卫青山替她说：“没有，上初三，明年就去上高中了。”

　　卫大娘点点头说：“好好上学，拿个博士回来。”

　　梅枝当个吉祥物，一直在笑，卫青山替她把话圆回去。

　　又寒暄了一会儿，卫青山找借口告辞，又去了五叔家，又是相同的套路，寒暄过后两个人就往家回。

　　回了家以后，卫青山让梅枝喝了热牛奶抓紧时间睡觉，明天要守岁，没时间睡觉了。

　　第二天下了雪，卫青山问梅枝要不要拍照，他带了拍立得，梅枝说：“好，谢谢哥哥！”

　　卫青山给梅枝拍了很多照片，好看的不好看的，梅枝都收起来了。

　　卫青山拍完照片之后，就把拍立得给她了，说：“本来是该明天送给你的，现在提前给你这个礼物，新年礼物。”

　　梅枝开心的笑了，说了谢谢之后就精心收下了这个并不算贵重的礼物。

　　卫青山自己包了饺子，他们一边看着春晚一边吃饭，卫青山在这一年的最后几分钟出了门，他跟梅枝说：“自己待会儿，有什么好朋友要打电话的没，去给她们打个电话，说声新年快乐。一会儿守完岁，过完年以后，就自己进屋去睡觉去就行了。”

　　梅枝等着过年开始给燕之遥和龙和静打电话，彼此在电话里互道了新年快乐。

　　梅枝好奇这个时候，卫青山在外面干什么，但是她又不敢过去，就只好看着电视继续看节目。节目快结束了卫青山也没回来。梅枝自己去屋子里睡觉了。

　　只是好奇心作用下，好一会儿没睡着觉。

　　这时候的家门口外面，刚才卫青山带着一瓶酒出来的，看着一条街的红色，他忽然间开始笑，喝了一口酒，又开始哭，嘴里嘟囔着：“清黛，新年快乐。”说完又把酒洒在了地上一杯，说了一声：“我好想你。”

　　这一年过去了，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了，卫青山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好像昨天晚上在外面有点儿疯癫的人不是他。

　　但是谁又管的着这些，谁都没看见。今天，他就又是梅枝的贴心好哥哥了。

　　“梅枝，抓紧时间起床了，今天要去拜年。”卫青山在梅枝门口喊。

　　梅枝没有起床气，一喊就能叫起来。

　　“好，哥哥，等我一下，换身衣服。”梅枝回答。

　　衣服是安晓陪着她去买的，喜庆喜庆的好看。

　　新年就要穿上新衣服，有一个新气象。

　　收拾完了以后，卫青山就带着梅枝去了那天的那两个叔伯家拜年。

　　这个村子里的大多数人家，卫青山是不认识的，他们都好久没见。老人去世的已经去世，年轻人多的是在外打拼，还有大多数老人早已经为了孩子背井离乡。

　　卫青山和梅枝在这里简单的拜年，上午卫青山就开始准备包饺子，梅枝帮他一起，中午两个人，简单的在家吃了两碗面，就开始用心准备晚上的饺子了。

　　下午，卫青山让梅枝去村子里的小卖部去买点仙女棒，准备晚上用，梅枝听了觉得开心，就去了。

　　卫青山在家继续准备包饺子，其实两个人吃饺子压根就用不了那么多，小的时候，回家过年在奶奶家吃饭，看见奶奶还供奉给土地神，加上一大家子吃饭，需要的饺子多一点。

　　只是他从小不信这个，后来成为了□□员，信的是马克思主义，是无神论者。

　　他从来不信这种迷信，只是还是希望自己做的饺子能多一点儿，家里的人也多一点儿。他是一个很注重亲情的人，要不然虽说是不得已，也不会把好好地对待梅枝，更不会大过年的带着她来这里看爸爸妈妈短暂生活过的地方。

　　只是这辈子，饺子什么时候才能再做的多一点儿？

　　梅枝回来以后和卫青山一起包饺子，两个人很快就做好了，冬天的黑夜很容易降临，卫青山在煮饺子，梅枝在屋里等着。

　　两个人一起吃着饺子，看电视机里面春晚的回放。

　　卫青山和梅枝看的很开心，忽然间外面的烟火声响起，梅枝拿出手机来录像。

　　卫青山说：“抓紧时间吃，吃完去放仙女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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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转瞬，卫青山和梅枝要回孟青了，和叔叔伯伯告别，再见了。

　　拜拜，可能再也不见的江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