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影后的白月光》崔加一

5、是需要慎重的决定

　　依然是睡不好的一天，褪黑素失去药效的时候，手机上明明灭灭涌进来的消息让她放弃了。

　　打开一看是齐洁的消息涌入眼帘，“李总，上个财年子品牌销售情况，渠道销售情况等情况已发送至邮箱。”

　　“财务信息、人事薪酬信息过于庞杂，邮箱过大无法传递。”

　　“您看这边方便来一趟公司么，我这边准备好会议室，保证没有人打扰您。”

　　齐洁发完消息后，并没有抱希望她回复，更没抱希望李明璨会答应。这边已经让大家回家休息了。

　　“可以，我现在过去，麻烦给我地址。”

　　齐洁一瞬间以为自己加班通宵出现了幻觉。

　　“现在？”

　　齐洁掐自己一把，痛意让她清醒。

　　“是的。”

　　“时间紧迫，不是么？”

　　看到回来的消息，齐洁顾不得形象，立刻冲进办公室准备。

　　按照之前审计的经验，对于材料肯定是有一定的询问，预计下午左右还会需要更多的材料补充。

　　准备好了17层的会议室，安排这一切后，就接到了李明璨的消息，“我到楼下了。”

　　这是李明璨第一次来荣泽大厦，在市中心27层，昭示他曾经的辉煌。看着远远向自己走来脸色苍白的齐洁，李明璨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为公司能够更好，为拿到更好的结果，不顾一切，只要自己有，只要自己能要。

　　查了下自己的邮箱，近2个g的资料，数据完整，翔实，分类清晰，七个小时能拿出这样的材料，不得不让她对面前这个齐总刮目相看。至于财务和薪酬信息，文件过大只是托词，这样的文件肯定是只能在内网区域。既然对方诚意这么大，她也没有道理，不认真努力对待。

　　优秀的人碰到相似的人才会彼此惺惺相惜。

　　六点的清晨，整个城市才刚刚醒来，1702会议室已经开始了高速运转。

　　“李总，这个是上一自然年的人员薪酬，分子公司、部门。”

　　“这里是渠道的采购分销合同及财务往来。”

　　“这里是外贸往来进出口单据凭证。”

　　李明璨看着眼前慢慢堆起来的一整个会议室桌子的资料，脱下外套，拿出了笔记本。

　　昨晚的苏晚意还是被秦刚带走，有个约只能她本人去解决，直到中午才到公司的她到公司后看着步履匆匆抱着一沓文件的齐洁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直接把齐洁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坐下直接问道，“齐总，你是加班了一整夜吗？我们荣泽也没有到需要员工通宵工作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地步吧。”

　　齐洁却没有正面回答她，“苏总，李明璨需要的财务和人员薪酬信息，是不能外发的，我试着发信息邀请她来公司。我本来没有抱希望，想着那些能加密发过去的材料也能够她看一段时间，本来打算是回去下午再来的。”

　　“然后呢？”

　　“她一早上来了”

　　“什么？”

　　“是的，在1702会议室，从早上六点到现在。”

　　苏晚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半晌问道，“齐总，我不太清楚这件事的大致流程。”

　　齐洁想了想，回答道：“我不太清楚李明璨的风格，但上次按照他所说的尽调，以及战略咨询，按照我们之前请咨询公司的经验，应该是全面对于我们公司进行一次诊断，然后形成一些报告，短中长期改进措施。”

　　苏晚意捏了捏手中的笔，“那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提供尽量原始的资料，让她自己处理原始的数据，然后她有问题就尽量给她解释清楚，每家公司有每家公司的系统规则。所以我暂时不能走，她时不时会需要我。等她看的差不多了，我再回去休息。”

　　“苏总，我得走了，我是出来找财务部要外贸进出口单据的。”

　　苏晚意看着眼前的女孩，她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对于荣泽的成就有这么大的执着，但还是被她感染到，看了一眼表，已经中午十二点，柔声道，“我和你一起去，你们也该吃饭了。”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李明璨头也没有抬，“齐总，这边的第二季度的进出金额和渠道子品牌总和对不上，还差了悦肌生物三级城市的销售额。”

　　齐洁赶紧走过去解释道，“因为总公司亏损太严重了，悦肌生物在第二季度的时候独立核算了一次，您看下这里。”

　　苏晚意看着面前的人，低着头，会议室充足的暖气，让她挽起了袖口，亚麻衬衫松松垮垮在身上映着瘦削的身型，认真的表情，俊美的侧脸，和17岁的夏天里弹琴的少年重叠。

　　两个工作狂迅速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苏晚意看了一会儿，走了出去。

　　一个小时后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工作人员推进来的餐车一时间让整个会议室飘满了香味。

　　“两位辛苦了，先吃一些东西。”苏晚意温温柔柔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埋在文件堆里的两个人抬起头，而齐洁的肚子更是非常配合的咕咕叫了几声。

　　李明璨看着旁边的女孩，不由得笑了，转头看向苏晚意，放下了手中的文件，“那就先吃饭吧。”

　　准备的是三个人的饭，苏晚意也坐了下来，工作人员揭开盖五菜一汤，青椒肉丝，炸带鱼，宫保鸡丁，清炒鸡毛菜，排骨莲藕汤，倒都是家常菜，色香味俱全，齐洁一眼便认出是公司旁边顺风大酒楼的菜式。

　　从昨晚到现在就没有吃饭的齐洁一下子饿意就来了，也不客气，就开始掰筷子吃。

　　李明璨看了菜，深深的看了苏晚意一眼，坐了下来。

　　食不言寝不语，直到最后，李明璨看着苏晚意细细的喝汤时，忍不住开口对齐洁说道，“齐总，这边的资料差不多了，就剩人事板块，你看下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我这些也需要整理一些时间，明天再来就好。”

　　晚上十点发的信息，凌晨五点收到的资料，想也没想就知道通宵，又陪一个上午，铁打的也受不了。

　　齐洁想也没想答道，“没事，这边我在休息室眯一会儿。”

　　“齐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不能像我一样进医院吧。”李明璨半开玩笑半认真。

　　吃完饭后，血糖上升，加上通宵之后一口气被抽走，确实有排山倒海的疲倦袭来，齐洁有些犹豫。

　　苏晚意看出她的犹豫说道，“这边我让小意给你在隔壁酒店开了一间房，你看你先去洗个澡睡一觉，你看这样行吗。”

　　齐洁确实顾虑路上的通勤时间，也没想到看起来冷冷清清不谙世故的大小姐居然也会考虑到这些，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苏晚意起身便和齐洁出门，走到门口顿住，“李总也休息一会儿吧，不急着做完。”

　　“好。”

　　李明璨看着她走出了门，会议室关上，没有了齐洁，更加寂静。她终于也卸下了疑虑、防备，躺在了椅子上，失焦的望向天花板。

　　进出口量腰斩，品牌线定价混乱，渠道商各自为政，子品牌亏损严重，搜了下社交平台，除了医美类单品有自来水以外，没有任何有效种草。

　　这家公司确实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现在只是在做勉力支撑，甚至是拆东墙补西墙。

　　而解决方案她也知道该怎么做，只是这样的方案，太过于大胆冒险。

　　如果问题少一点，自己确实能够狠狠心不管，但真的查下来以后，也不知道这个苏大小姐清楚多少。

　　但好在贪污采购情况目前看不出来，齐洁的职位虽然是HRD，但看起来人事、财务、法务、市场部是比较熟悉的，甚至是隐形汇报关系，这么重要的职位也看不出任何家族内人员在岗，说明和山河的集团还不一样。

　　齐洁到了房间触到柔软的床，昏昏沉沉直接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夜幕低垂。人累到极致的时候，倒是可以无梦好眠。
　　打开微信，照例是未读消息999+，打开置顶的几条。

　　“你醒了和我说，我把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拿给你。”——小意。

　　“你醒了先来我办公室一趟。”——小苏总。

　　向下划到李明璨的对话框，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小意来的很快，一进门，先给她烧了一壶水，接着就打开两个手提袋，絮絮叨叨，“这个是你的睡衣和三身衣服还有鞋子，苏总让我给你开了三天晚上的房间，就先在附近住一下。这里是洗漱包，这里是化妆包。”

　　看着曾经从招聘会上捡来的冒冒失失应届生小孩，现在也变得周全有理数，齐洁不禁有些感慨，“谢谢你啊小意。”

　　一杯温水递过来，面前是小孩不满的神情，“齐总，这个李明璨有这么神吗？值得你这样拼？”

　　“那你说，现在荣泽是不是需要这样的一个人。”

　　小意哑口无言，一直以来的季度奖取消，大部分产线也停工了，老苏总进了医院以后，更是时不时有渠道商上门，每一次都需要齐总出面应付很久。

　　“我的能力有限，我也只能做到这个组织尽量有优秀的人进来，但是怎么让这个企业起死回生，我需要更加专业的人。李明璨可以，即使她不一定来，她也有办法，你忘了，山河集团就是凭借一组面膜，抢了我们线下医美店30%的份额，这就是她的手笔。”

　　“而且。”齐洁忘不了今天出门前李明璨那个眼神，苏晚意没有回头，而她却明明白白看见了。

　　“而且什么？”小意追问道。

　　齐洁想了想转了话头，“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荣泽站在我身后，是老苏总给了我莫大的帮助，老苏总是我的伯乐，士为知己者死，我需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挽救，尽力了，才能无愧于心。”

　　谁都知道齐洁是老苏总高价挖来的人事总经理，也是集团最年轻的高管，她来了以后确实也给荣泽集团注入了生命力强心剂，只是碰到了三年的灾害，现在的荣泽，确实是需要一个人来力挽狂澜。

　　那边的李明璨揉了揉眉心，“请进。”

　　清炒虾仁，糖醋排骨，白灼菜心，参鸡汤，不得不说有心了。

　　今天的苏晚意，白色低领的羊绒，外面一件鹅黄色开衫，整个人说不出的温婉，光洁的额头，耳畔还有碎发。如果不是肃穆的会议室桌面，会让人有一种在家里吃饭的错觉。

　　“晚意”，李明璨低声开口，苏晚意停了手，等着她。

　　“你对于公司的情况知道多少。”

　　苏晚意没有回答，叫来了工作人员收拾了碗筷。

　　站起身来到一桌子资料面前，双手抱身。

　　“现在应该是没有你知道的多。”

　　“我一直没有对家里生意过问，只知道今年大不如以前。”

　　“如果说，问题比较严重，你准备怎么办？”

　　“我希望你能加入。”
　　李明璨摇了摇头，“如果我来，涉及的业务调整人员调整太大了，不啻于壮士断腕，牺牲太大，资金量需求太大，还不一定有结果。”

　　“我建议你和齐总商量一下，我也会把具体方案给到你们。”

　　苏晚意看着面前的她，很清楚，现在这个人是完全职业经理人的状态，而她现在做的决策，也必须是继承人的权衡。

　　门口是小意的声音，“苏总，齐总来了。”

　　回了公司以后，苏晚意并没有把自己的助理带过来，而是让齐洁的助理林昭意一起兼任。

　　休息了换了一身的齐洁，气色好了许多，坐在了苏晚意面前。

　　“齐总，公司大概的困难点你知道吗？”

　　“李明璨，李总和我说，如果要调整，会涉及大规模的业务调整以及人员调整。”苏晚意开门见山。

　　“我大概知道，也在预期之内，我们之前的出口营业额占到我们的业务总量的70%，这三年以来几乎是腰斩的情况，主品牌比较依赖经销商，现在大多数的购物发生在线上，在前年苏总组织研发的三个子品牌，也一直没能起来，连续三年公司一直处于亏损的状态。”

　　苏晚意知道问题严重，但不知道问题这么严重。

　　“李明璨的离职原因是什么你知道什么吗？”

　　“公开的原因是健康原因。”齐洁打开手机，翻到了一则公告，“山林集团人事任命，我司首席执行官李铭华因健康原因，辞任职务……”

　　“问了几个圈内人，有的说是家族内斗牺牲品，您也知道山林集团是家族公司，林子悦的父亲有三个兄弟，均在山林集团有任职。也有说是利益没有谈妥，山林集团已进入ipo聆讯，有人曾听到林子悦和李总的激烈争吵，为了股份。还有一个最不靠谱的说法就是，李总和林子悦林总是恋人，情变离开。”

　　苏晚意点头，“那你说，我们该怎么样最大可能说服她加入我们呢。”

　　齐洁看起来倒是比苏晚意更有把握，“苏总，如果她完全没有意向，就不会在这里了。虽然我觉得这个起意大概和您有关系，荣泽集团确实是和山河集团非常相似，一样的面对转型，一样的面对品牌混乱，一样的面对二代继承。”

　　“我在山林工作过一段时间，有幸和李总在一个部门，虽然那时候只是一个实习生。我了解到的她，认真负责，一旦做了就一定要做到最好。山河林团的救助奖学金也是李总发起的，所以我相信她不会见死不救。”

　　“你是不是很崇拜她？”苏晚意问道，一提到李明璨，齐洁眼中毫不掩饰的光亮让她甚至有些不解。

　　齐洁正色道，“苏总，您没有进入过职场，您不知道其实如果第一份工作能碰到一个干净的只拼实力的职场，还有一个强大的老板，让你养成很好的工作习惯，寻常不能寻常的比如小到要守时，离开座位要关电脑屏幕，会后要有会议纪要发出，还有大到每份合同都要邮件存档，重要客户如何维护关系，每次项目都需要每天同步进展复盘等等，是一件多幸运的事。凡事有交代，事事有回音，这些职场习惯是不会有人教你的，但确实受益终身。”

　　齐洁不禁怀念起当年在山林集团营销部打拼的日子，虽然辛苦，但是回忆起来都是一场场胜仗，都是熠熠闪光的记忆，而这样的记忆里，李明璨就是最亮的一颗星，是带着他们厮杀的年轻将领，那时候的他们，年轻，无畏，果决。

　　“我相信李总会留下来，不管她离开的原因是什么，但我相信只要您这边给到她足够的尊重，足够的权限，还有报酬和title足够，即使她不能来，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你这么笃定？”苏晚意苦笑起身走向了窗边，“我都没什么信心。”

　　“我和她是初恋，无疾而终。”

　　齐洁愣住，石化在了椅子上。

　　一下子解释通了很多事情，初见时李明璨的慌乱，所以接下这个case也有可能是愧疚，还有听说是娱乐新闻里一直说的无辣不欢的大小姐今天准备的饭都是江浙口味，李明璨时不时看向她的眼神。

　　“所以，我没什么把握她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