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遍布修真界》雁飞渡

6、第 6 章

　　薄明愿今日在丹峰买完灵药，本想顺道去炼丹房炼丹，但因着明日要炼丹课小考，丹峰的炼丹房都被如临大敌的弟子们占满了。

　　她回了弟子峰，又去了本层的炼丹室。

　　果然，这边的炼丹室也满了，薄明愿索性回了房间。

　　她正在炼丹，就发现有人推门进来。

　　应当就是她如今合宿的同门——戚慎。

　　薄明愿一边想着改天去挑战个金丹修士，也好换个单独的房间。一边听到那人气息有些异样沉重，这才收起这炉刚炼成的灵丹起身查看。

　　月色从窗棂穿进来，透过她掀开帘子的空隙，照在少年那张昳丽的脸上。

　　他的脸色苍白，五官却深邃。

　　修真界的修士没有相貌丑陋的，少年的相貌却格外出色。

　　薄明愿见他似乎身体不适，于是出言询问。

　　然后就见他绷着张脸，强撑着往前走。

　　薄明愿倒没有被无视的不悦。

　　恰在此时，瞧见他的脑袋上冒出一双软乎乎的毛耳朵。

　　等等，耳朵？

　　薄明愿：“……”

　　妖修？

　　不对。

　　妖修元婴方能修成人形，少年此时也就筑基修为。

　　妖修也长不出天生剑骨这玩意。

　　他是半妖。

　　眼见他要摔倒，薄明愿闪身过去，右手从背后揽住他细瘦的腰身，左手握着他的手腕，将人扶住。

　　少年缓了一下，眼睛一眨，眼睫扇动投下细密的阴影，他转过头，浅淡的瞳孔直勾勾地看着她，透露出几分无辜脆弱。

　　二人对视，薄明愿清晰地看到对方眼尾那抹红痕。

　　戚慎眸光一闪，无力下垂的左手骤然向后一击，整个人陡然暴起。

　　十几招过后，戚慎将薄明愿压制在地。

　　他单膝跪地，左手将薄明愿的两支手腕按在头顶，右手扣住她的脖颈微微施力。

　　仿佛他方才的虚弱不过是伪装。

　　戚慎面色冷漠，一双清凌凌的眼眸，如同极北之巅，万年不化的冰川底下晶莹剔透的雪精髓。

　　薄明愿束手就擒。

　　她的反应未免太不同寻常了，既不惊讶，也无厌恶的神色，戚慎眉心微微一蹙，几不可见。

　　薄明愿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挪高，就见他头顶上的两只耳朵从心地抖了抖。

　　戚慎被今晚的突发状况搅得有些烦躁。

　　他没想到身份暴露地这么突然。

　　很烦。

　　他冷着一张脸，低声威胁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薄明愿心道，她知道的确实不少。

　　以戚慎的症状，若她没有看错，正是半妖的血脉冲突发作。

　　谁能想到青云宗内竟然有一个半妖呢？

　　谁又能想到，这个半妖还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生剑骨。

　　看他头顶毫无杂色的白耳，应当是有白狐一族的血脉，白狐一族是妖族的顶尖血脉之一，三千年后是妖族的王族，此时在妖族的地位应该也不低。

　　天生剑骨和白狐一族血脉的冲突之激烈，痛楚比寻常半妖剧烈得多。

　　他刚才一瞬间的晕厥是真的。

　　但，她没有尽全力也是真的。

　　方才她摸到戚慎的手腕，再有一刻钟，他就能痛到失去意识。

　　“那你要杀了我么？戚师弟。”

　　戚慎皱眉，她果然知道他是谁。

　　薄明愿温和道：“我不会向别人透露你的身份。”

　　按照妖族的算法，这人还是个幼崽呢。

　　何况，还是个天生剑骨的幼崽，只要不中途陨落，就是日后抗击魔族的顶尖战力。

　　“你立下天道誓言，不得以任何形式，向任何人透露关于我的任何事，否则修为不得境界寸进，身死道消。”

　　薄明愿：“可以。”

　　“我在此立下天道誓言……”

　　戚慎眼睛一眯，看向她腰间的弟子令牌，上面有“明玥”二字。

　　“加上你的名字。”

　　薄明愿：“……”

　　她只好拿明玥的名义立了个天道誓言。

　　听她立完天道誓言，戚慎警告道：“这五天你就待在这里，不准出去。”

　　“否则，”戚慎扣住他脖子的手指收紧，“杀了你还是绰绰有余。”

　　气势很足，但没有杀气。

　　薄明愿：“……好的，没问题。”

　　不出去是不可能的，明日她要去参加炼丹课考核。

　　说完戚慎压制她的手松开了。

　　除了拿走了她的弟子令牌，没有给她来一颗真假难辨的毒丹，也没有用捆仙绳等法器限制她的行动。

　　就这样？

　　薄明愿扬眉，这小半妖怎么这般心慈手软，未免过于单纯了。

　　戚慎倒不是不想，主要是他没有那些玩意。

　　他缓了一口气，血脉冲突进一步发作，痛楚之剧烈，令他几乎站不住。

　　对方若是跟他以命相博，他倒是能杀了她，但……戚慎垂眸。

　　没必要。

　　戚慎眼神阴霾，沉声道：“背对着我，坐在那里，不许转身！”

　　接下来的半日是最煎熬的，他会失去行动能力，如同废人。

　　只要熬过这半日，便能逐渐恢复战力。

　　他的威胁也不过是想震慑住薄明愿一日。

　　一日后，他就能恢复七八成的实力。

　　对付一个金丹初期，足够了。

　　戚慎勉力支撑，不在表面上露出破绽。

　　上了床榻他盘膝而坐，布下防护法阵，营造出自己之前的虚弱只是受了轻伤的假象。

　　不能让对方发现他的真实境况。

　　一刻钟后，少年静坐不动。

　　两刻钟后，少年仍保持着端坐的姿态。

　　薄明愿分出一缕神识看他，若不是她方才亲自探知他的情况，换做寻常修士，也会被他这副样子唬过去。

　　血脉冲突发作的时间没有五天那么久，通常也就一两日，以他的情况严重些，三日足矣。

　　因为血脉冲突的根本原因在于人妖两族的血脉在互相压制，为了占据宿主身体的主权，而不是把宿主弄死。

　　五天是小半妖故意让她放松警惕的。

　　挺能忍。

　　也挺有趣。

　　修真界人妖两族对立已久，在一千年前两族因为魔族短暂合作过一回，但魔族被阻挡在界膜之外，外部的矛盾暂时消弭，两族的冲突却没有消失。

　　妖族看不上被人族血脉混淆的杂种，人族视半妖为异类。

　　半妖是不被接纳的存在。

　　三千年后，人妖两族联合抗魔是常事，半妖的境况才算好了些。

　　何况如今。

　　少年戒备心挺重，却没有杀心。

　　薄明愿干脆在原地掏出丹炉开始炼丹。

　　戚慎一直提着口气，见明玥真如他所说好生待着，非但不曾做些小动作，还拿出丹炉开始炼丹，讶异之余反倒生出荒谬之感。

　　她炼丹的动作行云流水，平和又从容，似乎没有受到任何打扰和威胁。

　　她是丹修？

　　青云宗的丹修跟天剑门的倒是不同。

　　她随意的样子，让戚慎有点怀疑是自己的威胁是不是太轻了。

　　还是说……

　　他脑袋上的耳朵难道很寻常吗？

　　四阶丹药不难，薄明愿没有全神贯注地在炼丹，她分出的那缕神识，注意到小半妖在背后偷偷看她，然后就看到那对软乎乎的耳朵又抖了抖。

　　薄明愿：有点想摸。

　　戚慎很快无法再分神，咬牙咽下涌到嘴边的喘息，面上泄露出几分极端痛苦的神色。

　　他厌恶这么无助的自己，难以控制地回想起曾经的经历，深沉而厌憎的情绪浮上心头。

　　薄明愿手一顿，转而取了几味二阶灵药。

　　半个时辰后，丹香溢出，她手腕一翻，将这炉深褐色的极品灵丹装进白玉丹瓶。

　　榻上的少年已经半昏迷。

　　薄明愿一拂手，轻巧地解开法阵。

　　被她扶起来的喂药的时候，少年眼皮底下的珠子动了动，挣扎着清醒过来。

　　他下意识偏头躲开嘴边的丹药，却无法凝聚灵力。

　　他紧紧抿唇，侧头拒绝。

　　“别动。”

　　无力的挣扎被无情镇压，只能任人宰割。

　　他的面颊被一只手钳制，一颗丹药顺着喉管滑了下去。

　　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