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三两事》为依书

16、第四

　　由于身高问题，三两无论怎么垫脚尖看到的除了后脑勺，就只剩下后脑勺了。问旁边的人里面看的是什么热闹啊，旁边的人全都摇头说不知，纯粹就是凑人数围观。

　　三两想起一个小故事，便对赵斛说：“我跟你讲个故事吧。有一天甲流鼻血了，于是就昂起头来看着天上，结果路过的乙看到也跟着仰头望天上看，后来丙来了也如此丁来了也如此，于是甲的周围就聚集了一群人仰头望天上看的人，结果甲后来不流鼻血了，低头一看四周围的人怎么都仰头往天上看，于是也跟着仰头望天上看了……”

　　赵斛听完便说：“那你还来凑热闹？”

　　“这不是人之常情么！”三两望四周一看，找到一个适合看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热闹的绝佳位置，于是扯了扯赵斛：“小胡子，咱们上那儿吧。”说着往热闹中心正对着的屋顶上一指，“我晓得你会飞。”

　　赵斛正在犹豫当中，虽然到屋顶上去确实不算什么难事，问题是这样会不会太抢眼了？

　　“快点呀！等一下热闹都完了！”三两又使劲扯了一下赵斛，“你不带我上去我就回去告诉我哥是你拐我出来的！我还告诉我大哥你和他妻子有一腿！我还——啊啊啊啊啊！”

　　未等三两说完威胁的话，赵斛已经提着三两的领子往屋顶上飞。吓得三两“啊啊”大叫。顺利到达屋顶三两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顺顺气，恶狠狠地看一眼赵斛，凶道：“你怎么这样！也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吧！你杀猪前也要先亮把刀出来呀！真是的！”

　　赵斛直接忽视，盯着楼下人群的中心看。三两这才想起自己上来是要看热闹的，于是也很全神贯注地往下看。只是一个不小心，在成四十五度的屋顶上，滑了一脚，紧紧捉住赵斛的手臂才勉强保持平衡，三两开始后悔自己选了个那么危险的位置，开始战战兢兢。

　　之间一个衣衫褴褛又肮脏又驼背的瘦子低着头拼命向他身前一个衣着光鲜的胖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大爷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是对不起。”

　　“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衙门来干嘛？！你知道我的衣服多贵吗？现在被你一酱油倒下来，还能穿麽？我今天才第一天穿的！你必须赔我！”那胖子好凶。

　　“大爷，我……我没钱……”瘦子的头更加低了。

　　“没钱也得赔！”胖子一脚踹那瘦子。

　　“难道那胖子就完全不想想没钱该怎么赔吗？以身相许？真是呆子！”三两边看边评论。

　　瘦子正处于窘迫之时，人群中走出来了一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他站到胖子和瘦子中间，很豪爽地对胖子说：“这位大爷，你看他这身衣服，就是没钱的样子，您要他怎么赔你呢？我看您就大人有大量，当积阴德，就算了吧。”

　　三两又嘀咕：“切，我还以为会帮那人付钱呢！”

　　“你谁呀你！关你什么事呀？！滚开！没钱就什么都别谈！”胖子更加凶地对小伙子说。

　　“好吧，我这里也是有几个钱的，我就替他先给你赔着，这样总可以了吧？”小伙子说着从怀里掏出几个银子。

　　三两赞扬了一下小伙子的侠义与大方。

　　“本来呢，这么点钱是不够的，不过算了吧，哼！下次你给我小心点！”胖子说着就走出了这个热闹的是非圈。

　　留下拼命谢恩的瘦子和小伙子，正当大家都以为散场的时候，另一场热闹又开场了。

　　瘦子举起手里拿着的半竹筒酱油对小伙子说：“大爷，谢谢你了，这酱油，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我刚刚从‘酱子阿’那买的。”

　　小伙子就推搪，围观人群也纷纷说着，人家一出手就是银子的人怎么会稀罕半竹筒酱油呢？即便酱油是老字号“酱子阿”买的。

　　就在两人把竹筒推来又推去的时候，从人群中又跳出了一个清秀的姑娘，指着竹筒说：“你们看那竹筒旁边的封条掉下来了，那个字，是个‘奖’字！”

　　于是推来又推去的两人停止了练习太极，场上所有人都定眼看着竹筒身上封条掉下后的地方，的确有个“奖”字。

　　以三两所在高度以及所距距离，是看不清楚那么渺小的东西的了，但她听到人群中不断传出“真的，真的”的话语，就知道真的是有个“奖”字了。

　　然后那个清秀姑娘就对瘦子说：“你中奖了！到‘酱子阿’去兑换可以得到一个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呢！”

　　瘦子一听就呆了，价值连城的东西，似乎从来没有和他搭上边过。

　　倒是小伙子反应快，从怀里掏出几个银子，递给瘦子，“兄弟，你就把那酱油卖给我吧！”

　　“不，恩公，您要的话就直接拿去好了！而且到底是不是真的中奖都不知道。”

　　小姑娘一听瘦子怀疑她说的话，就气着说：“你不信你问问那拾衫姨”，然后往人群一指，指向一个绿衣妇人，“她就住在‘酱子阿’隔壁的！”

　　拾衫姨尴尬地走出来，大家都叫她拾衫姨是因为她经常拾别人丢掉的衣服来穿，还当作是宝一样。

　　她腼腆地点着头说：“是真的啦。”

　　知道真的中奖了的瘦子，这时候就不太请愿把竹筒再给恩人了。

　　小伙子也不介意，一直说要向他买下来。这个时候，人群里又蹦出一个老者，指着小伙子说：“你这人怎么那么不厚道！那夜明珠可以换好几箱银子了！”

　　被老者这么一说，小伙子当真有点羞赧，谁知道老者又接着对瘦子说：“这样吧，我出这个跟你买，你看怎么样？”老者的手里多了个黄金！

　　小伙子一看，又不甘落后地从怀里掏出两个黄金，“我出这个多跟你换！”

　　谁知道，人群中又跳出一个人，拿着三个黄金说：“我出这么多！”

　　清秀的小姑娘，还不忘添油加醋地说：“你们怎么这样呀！欺负人家穷人呀！这个夜明珠可是值好多个黄金呢！”

　　小姑娘话一出，又一个人从人群中蹦出来，手里没有那黄金，就对着瘦子说：“我出一百两黄金，但是我现在没带！你跟我回去取给你吧！”就想拉瘦子走。

　　眼看那么大一个□□就被拉走了，小伙子，老者他们当然不愿意了，也拉住瘦子那丑不啦叽的衣服。一群人就这么拉来又拉去的……

　　三两石化了，这完全是就中国十大老套骗局之一“可乐中奖”，当年红极一时的电影《疯狂的石头》还曾经把这一幕经典骗局搬上了大屏幕呢！想不到在越国也有这么个团伙，还有那么多单纯的百姓上当受骗！三两愤愤然正想大声开口戳穿他们，却先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高喊：“辛老太！你家的人又出来演戏骗人啦！”

　　原本热闹非凡的大街顿时鸦雀无声。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道，只见一个扶着拐杖的老奶奶，一步一步向那群拉扯中静止了的几个人走去。

　　那几个骗子眼看就要遭殃了，只听见清秀小姑娘大喊：“快跑！”几个人就一溜烟地往四处跑去，年轻人当然能跑，只剩下那老者被辛老太逮住了。

　　“你这个死老头！叫你别带着小孩子们出来骗人就是不听！你是想早点帮我准备棺材吗？！整个容城的人都知道你们的伎俩了！还想骗人！没事拜托替我好好看着铺子！”

　　被揪着耳朵的辛老头，“哎哟哎哟”地直，但是又不敢甩掉辛老太的手，就这么被揪着走出人群。远处还不时传来辛老太的责骂声……

　　三两这辈子从来没有那么囧过……

　　本以为自己看破那骗局，原来是所有人都看破多时，还一起假装看热闹来骗她去凑热闹。

　　“有没有搞错呀！害我以为大家都被骗！真是的！那居然是一家人！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家人呀！”三两这次真的愤愤然了！

　　赵斛看三两被气，就偷笑。

　　结果三两正好逮着了，便说“你笑什么？”

　　赵斛收敛神色，正色道：“没笑。”

　　“你刚才那表情难道是苦吗？！我就知道你取笑我！”三两一激动完全忘记自己还在屋顶上，生气地起身一跺脚，结果，杯具发生了……

　　只听见“哄”的一声，三两惊讶地回头看身后的那片屋顶，瓦片全都碎了掉到房内。房内正传出“怎么回事呀？！”的话来的时候，三两做贼心虚，想逃，于是，杯具又发生了……

　　三两干脆就往下滚了。

　　三两临危不乱还记得向赵斛喊一声救命，可是她可以清楚看到屋檐下的蜘蛛网上的蜘蛛飞快地从自己眼前掠过，然后看到二楼窗户内房子的主人抬头看向穿了洞的屋顶从眼前一闪而过，接着因为速度太快，没看清楚这家店的牌匾写的是什么字，心里正念着糟糕，这下死不了也半身不遂了的时候，预想的疼痛没有传来。

　　三两可以清楚看到地上的尘土，因为她如今呈乌龟状距离地面十厘米。

　　赵斛用剑穿过她的腰带上的佩饰，使得三两没有直接扑街。

　　三两艰难地扭头看赵斛，谄媚一笑：“谢谢你呀！放我下来吧！”这个姿势实在不太雅观。

　　赵斛说：“好呀。”

　　于是三两就完成了方才没有完成的扑街动作，同大地来了个热情的拥抱加接吻。

　　三两为了避免自己被围观，很迅速利落地爬了起来，怒视赵斛，以前怎么没觉得他那么讨人厌啊！

　　“你故意的是吧！”

　　赵斛无辜地看天，摆摆手，耸耸肩。

　　“哼！”三两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又用满手灰尘的手往赵斛的衣服上挨，赵斛今天穿的是米白色，一下就出现了两个小手印。三两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因为看到那两个手印她已经觉得自己大仇已报了，还得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