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木偶城（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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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檬的眼睛空洞，满脸是血的他，浑身颤抖到左手已经是微张的状态，但握着小刀的右手却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意思。
紧紧握住刀柄的手，任由上边流淌而下的黑色液体刺激得他手指微颤，用力的模样像是要在上边刻上自己的指纹。
颤颤巍巍伸出了左手的两只手指，试图将地上那唯一一块没有沾上血迹的，大概只有一指长两指宽的碎布捡起，但无法止住的颤抖，却将这一简单动作的难度加倍，直至五六次的尝试后，才让手指维持着一种机械的屈直状态，堪堪将布提起。
布很小，但已经无法正常思考的他，根本察觉不到他想做的事不过是徒劳。
在一次次地捡起尝试中，从掌心上滴落下来的未能凝固的鲜血，已经将布渗成与他身上每一处都一样的鲜红。
想将小刀上残留的痕迹擦抹干净的他，却只能让小刀连同布，在一次次的擦拭下越来越脏。
就像他身上，被他尝试擦拭的鲜红一样。
意识到什么都无法做到的他，颤抖着将自己的身体直起，空洞的眼睛里出现了另外的神色，像是无尽的被混乱承载的深渊，又像是将一切解决后可以放空一切的释然。
孤立无援，没有任何回头路的他，只能朝着前方那满是痛苦混乱，但又夹杂着希望的唯一一条道路前行。
看不清前方，看不到回路。
虞清并没有走远，将城堡门关上给予他足够的个人空间的她，背靠在城堡的大门上，用手环和木偶聊着天。
这么近的距离，即使不仔细去听，都能清楚地听到每一次刀口划过皮肤时，宁檬那一声一声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她自然知道他会痛苦，但这是条件，是他必须给予她的回答。
他不能有任何的退路，而她也不会给予他任何退路的机会。
身体与精神，都不能有一丝犹豫的，为她所用。
咔嗒——
厚重的门在开合时发出了声响，从门内探出来的沾满血污的指，连同那还在流淌的黑色液体的小刀，紧紧地扒在门框上。
在门的一声声被拽住后与地面摩擦后发出的声响中，那空洞的眼睛，连同那虚浮又紧绷到有些僵硬的身体从门内飘了出来，即使如此，他也在几秒内将视线锁定在虞清的脸上，语气是不同于冷漠表情的恳求：
“不要告诉她……”
在门开启的前一秒，虞清就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听到这话的她，回头看向了那脸上的血液已经开始凝固，连长长的睫毛都被站在一起的宁檬，语气一如既往的随意，却又像是一个威胁，一个警告：
“只要你不让我失望。”
往宁檬方向走的虞清特意将步子再放轻一点，但就算只是逼近和伸入口袋这两个动作，也让他的身体瑟缩。
从夹层内拿出的一包湿纸巾，直接往那个颤抖着像是随时会往后退，但脚却像是被钉在地上的宁檬脸上抹去。
脸上被粘上的脏污，被一点点擦去。
颤抖开始停止，眼睛也逐渐恢复了焦距，早已掉落在地上的小刀将掌心的伤口暴露，也将那一个在白天像是在发着金光的指环露出：“纪澄……的指环。她说他们只认指环，不认血缘。”
低下头的虞清也看到了这个指环，指环看起来不大，大概比大拇指要稍微细一点，四分之一指甲盖宽的粗细，被清晰雕刻的图腾是一个她没有见过的动物，似龙非龙，好似随时就要腾空而起。
明明是白色的指环，全在非阳光照射下的白天反射出耀眼的金光，将它的眼睛点亮，威武庄严，不管是从哪个方向上看都不会是俗物。
她探向指环的手指很轻，但由于宁檬的手可以说是受伤严重，就算是一阵风也不可避免地让他疼痛到指关节微曲，即使她动作再轻，他也同样地感知到了那指环拉扯着受伤皮肉的疼痛。
“她……有一个，”颤抖着将手掌收回的他，用完好的手掌接过虞清递来的未能用完的湿纸巾，将嘴中的话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再加工，“请求。可以把指环丢掉，但……”
被卡住的话语无法继续说出，毕竟剩下未能言说的话语是带了个“不”字，不管用怎样的方式去说，都带有一种命令的味道，但一直靠在门上的虞清又岂能没听到纪澄最后说出的话。
用先前就准备好的线将指环套住的她，在将线套在脖子上的那一刻，出口将还在卡壳的宁檬打断：“我会留着的。”
纪澄的兄弟姐妹？自然没有给的可能性。
……
虞清用手指轻搓着搭在锁骨中间的指环，而宁檬也在用力地擦拭着自己身上散发着一股腥味的血迹，等到将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擦拭出原来的颜色后，袋子里就只剩下最后一张湿纸巾。
而最后的这一张湿纸巾，并没有像其他的湿巾一样被取出，清理他已经开始显露出白净的身体，在他的沉默中，连同包装袋一起被塞进没有沾上过多血液的口袋，随即抬起沉重的双腿，再一次向前站在了虞清的斜后方：“我……我现在要做什么？”
敲着大门的手指发出了哒哒哒的声音，她清晰地感知到屋内的灵魂已经开始聚合，在心里算起了时间点：“什么都不需要，但你可以多等一下，还剩三分钟他们的灵魂就可以被收集，林魂也该到了。”
说到就到，从拐角冲出来的林魂趁着现在活还没有正式开始，冲到了虞清面前，弯着腰跺脚的样子，颇有一种横眉冷对的姿态：“诶诶诶！虞清老师你是真的行，正准备出去玩又给我安排了工作！”
“你的工作可不是我给你安排的，别赖到我身上。”虞清的掌心上忽然变出了一顶帽子，瞬间将脸盖住的她，将面前气得跳脚的林魂完全隔绝，话音一转，“还有，你不是已经享受到大海风光了吗？”
混杂着“不是你说的他们能给我安排这么细致的任务吗？”“你给我做个鬼吧！你看你干的有一件鬼事吗？”“我不骂鬼的，但我今天【哔——】！”与一声比一声更大的跺脚声。
乱骂一通后，已经没有休息时间的林魂只好放下继续骂鬼的词汇，开门冲进去，临走前还不忘留下一句冷哼。
沉默许久的宁檬，终于忍不住在这时开了口：“回收灵魂……他们最后会是什么结局？”
这并不是不能说的，虞清转身看着身后嘴唇都要被咬破的宁檬，对着他伸出来两个手指，表情失去了最初的随意，凝重的表情让宁檬也忽地站得笔直，颇有军训时的风范：
“有两个选择，一是抹杀，二是赎罪，等他们还完恐惧值后就能恢复自由了。不过，这个选择不由我也不由他们，由审判庭做出最终的裁决。”
“我想问个问题……这个副本，是专门……”站得笔直的他已经没有在咬着自己那脆弱的嘴唇，皱着眉头的他思考着先前的经历，带着疑问继续问道，“一点生路都没有留个他们吗？”
将手指收回的虞清将身子转了回去，昂起头看着蓝天的他，开始回想起自己这次副本做的事，摇着头的她思绪开始飘远：“没有，我只是将他们的木偶拿走罢了，他们的结局由他们自己书写。”
九十六个被束缚在木偶的灵魂，将对木偶不善的黄茂控制，分成两半的灵魂，让他恐惧后采取了与之前一样的举措，不过现在的他能做的只是——
杀死自己。
夺走了纪澄的木偶，让她在伤害其他人眼睛的时候，被困在木偶独有的保护主人的空间里，最后在空洞与空虚中，被无聊的黄茂促成的机关给杀死。
察觉到循环问题的纪澄，选择杀死锯掉自己手臂的黄茂来验证自己的假设，但比起杀死，她更喜欢持续性的刺激，希望在对方最癫狂的时候将他们杀死。
但可惜的是她并不知道死过一次的人，木偶化加重的时间在某一时刻突然暴增，也让她被对方杀死。
一切的一切，她都没有过多的插手。
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开始就为他们想好的终局。
……
宁檬跟着林魂离开后，虞清的手环再一次振动起来，是哥哥的电话。
刚一接通，哥哥急促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实验室捕捉到她的手环位置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虞清非常清楚，这个“她”指的就是已经失踪的姐姐。
“这个副本是未探索的封闭副本，而且虽然在域里，但完全不受域的影响……”
未探索的封闭副本，就代表着这副本拥有着未能被查询到的危险，而且不受域的影响，也就代表她无法在副本内使用任何域的力量。
哥哥没有继续说下去的话语，与长久的沉默，正是在确定危险性后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但虞清不会因为困难恐惧，永远也不会对危险低头，她的话语冷静，像是不知道其中的危险，
“我出了这个副本就过去，马上，还有两天四小时三十六分钟。”
听到虞清不假思索地直接答应，他瞬间急了，更加快速的语气将情况和危险一一告知，他确实想将她救出，但一想到其中的危险，就又希望自己从来没打过这样的电话：
“不，这个副本已经将员工通道完全封闭，据调查，高排名玩家有可能进去这个副本。”
“你还是不懂，这个副本是不受域支配的独立特殊域，这里可能会非常危险，你受的伤也是正常痛觉，也可能会迷失在域里被同化，如果连你都被困住出不来的话，可能十年内都找不出一个人去救你……”
虞清：“不用说了，我懂，我会去的。”
劝说的话被虞清打断，直至如今她依旧坚毅，没有任何要退缩的意思，将他新憋出来的劝说话语憋在心里，最后只汇成了一句话：“……平安归来。”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木偶城（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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