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刀太行》侠者墨客

3、跃马江湖

　　5
　　何二又行几日，来到一镇上，奇山镇。当地多产铁矿，到处都是干活的人，衣服褴褛，行如乞丐，肩挑篮筐，扁担一弹一弹，挂百斤多矿石，步履维艰。
　　从小山沟种地，吃这点苦不在话下，高兴的是终于有工作干了，有吃住的地方了，何二在这里开始混迹了，但还想着他的暴富梦。
　　萧似水清早起来，他已想到了救他的是谁。出的客栈，来到昨天吃早摊的地方，已有几个人在吃饭。他慢悠悠的吃，等着戴草帽的那个人出现。
　　直到老人家要收摊了，也没出现。他起身往回走，这时一队人马扬鞭而过，路上还算干净，没有扬起多少灰尘。他已猜到了是昨晚的事，今天不会太平了。回到客栈，想走，又想看看热闹，还有就是戴草帽的高手一定会再出现的，他想会会，想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这场热闹不简单。
　　萧似水回到客栈，找个窗口的位置坐了下来，小二上来一壶茶。他看了一圈店内，没几个人，有吃饭的，还有个相士也在没事干喝着茶。
　　正喝着茶，看着街上的路人你来我往，想着他的事，一切都扯淡而闲得无聊，爷爷辈的事到这里去哪查寻，家父也是没事找事，要他出来
　　找大盗风凌去的十二徒弟，弄清真相，大概这些徒弟没几个活着了。这时相士坐在了他的对面。他回过神来，看着老人家。
　　“世道不宁，想必侠士对土豪被杀也感兴趣吧。”相士笑到。
　　“路过此地，听说了，感兴趣谈不上。”萧似水不屑。
　　“你可知道这被杀人是谁？”
　　“地方人物，江湖从来没听说过。”
　　“你初出茅庐，太小了，白马十二盗的老大，大盗风凌去的徒弟。”
　　萧似水一激灵，头动了一下看着相士，有些错愕。相士笑了下，起身要走。萧似水慌忙站起来按住。
　　“愿闻更多。”
　　“相金二十两。“
　　“这也太多了吧，就十两。”
　　“可以，你想知道些什么？”
　　“大盗风凌去现在还活着没有，他好兄弟萧愚是不是因为分赃不均被风凌去杀了？”
　　“莫非你想去鹰愁梁寻宝。”
　　“如果可以，时隔这么久大概是不可能有了。”
　　“白马十二盗当年是参与了两兄弟的内斗，至于内情没人知道，我可以带你去鹰愁梁。”
　　“有时间我自己会去的，现在都知道在哪里，很多人都去寻找过财宝。”
　　“也许那个是假的了吧。”
　　萧似水有些不敢相信“连山头也有假的。”
　　相士笑道“咱们去屋里细说。”站起来朝二楼走去，萧似水也跟着去了。
　　走到门前，萧似水开了门，一进门就感觉有人来过，看着剑和包袱都在床上，但肯定有人动了。慌忙打开看看，钱财没丢，一幅老画不见　了。
　　“不偷钱，把画拿走了，不知道什么意思？”回头问相士。
　　“画必有奇。”
　　“就祖上留下来的一破画，不怎么值钱，有二百年左右。”
　　“你带个画做什么？”
　　“家父让此画放归原处，祖上云归山人萧尽虚隐居处，所以带着。”
　　“不偷钱，看来不是小偷，是要拿此画留住你。”
　　“何解？”
　　“你有用处呗。”
　　“哦，这样啊，多此一举，这画还的送回来。”
　　“丢不了，咱们言归正传十两银子的事。”
　　6
　　“人生有三苦，打铁撑船磨豆腐，这对我来说都是小事，……”几个人在昏暗的小屋里聊天着。这时工头带着一个人进来了。
　　“新来的工友，你们给让个铺挤一挤。”
　　“这么小的家，再挤个就十二生肖了。”一个岁数大了点的说到。
　　“大家将就点，有空位置就能挪了。”说完走了出去。
　　“新来的，报个姓名，到这鬼地方挣不了几个钱的。”带头大哥说话到。
　　“小弟何二，无处可去，来这里讨个吃饭的地。”
　　“都是受苦人，坐下说话。”带头大哥让了个位置，何二坐下了。
　　“这些小兄弟都是矿上的，我年龄大，干的时间长了，是这个屋的头，姓盛，大伙都叫雄哥。”带头大哥盛世雄道。
　　“雄哥，小弟白马岭下村里人，沿白马河来到这富饶地方讨生活，家里饱饭难吃啊。”
　　“这些兄弟都是白马河沿岸的，那个都是穷苦人家出来的，都是讨口饭吃。”
　　“何二老第好相貌，兄弟我姓曲，名四横，大家都称呼老四，以前撑船的，现在在这里打铁。所谓人生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将来干不动打铁了就去卖豆腐。”
　　“老四这家伙话多，能吹牛一整天。”盛世雄笑道。
　　日落余晖，时光漫长，寸寸铁锥砸进石头缝里，敲落一块块石头，车拉肩扛，运出洞外，寒夜酷暑，日复一日，个个干的是皮肤黝黑，筋条暴起。
　　忙了一天的劳累，个个回到小屋，躺下就睡。下午洞中堆了柴，现在正在燃烧，烧洞。烧过火的石头就开了裂缝，容易凿下来，有时也用水泼，石头啪啪裂开，看着真舒服。日子过的辛苦而艰难，大家都有抱怨，但又能咋样。何二也在弟兄们中间混熟了，大家都叫二哥。
　　窗外刮点风，夜也有点静。劳累一白天，这会躺着真是舒服，没人说话。屋里昏暗的煤油灯在冒着黑烟，盛老大两手抱着脑袋，望着屋顶，翘着二郎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大概是在发呆。很多人都没睡意，但又不想说话，各躺各的，想着自己的事。
　　何二看看左右，爱说话的老四也躺着，没事玩着把扇子，打开合回去。何二凑近道“聊会天，别死气沉沉的。”
　　“聊什么？”
　　“瞎扯吧，不知道聊什么。”
　　“没意思，还是发呆吧。”
　　“听说好几年前这个镇有个大地主被抢了。”
　　“有这回事，”盛世雄也凑了头过来“四年前吧，我刚来这里发生的。”
　　“听说是鹰愁梁的大盗。”何二道。
　　“传闻都是这样的，还是一个人干的，不过从此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不会是一个人能干的了的。”曲四横道。
　　“功夫高是可以的。”盛世雄道。
　　“大地主看家护院那么多，房子也多，没有内应是办不到的。”
　　“应该是有内应，不然那些财物哪那么容易盗走。”何二道。
　　“江湖传闻本来就是添油加醋的，大盗说不定就是内部人，轻车熟路，盗了还神不知鬼不觉，嫁祸给江湖绿林，让你无处可查。”曲笑道。
　　“我是相信有武林高手的，我们应该去学武艺，不能在这里一直干下去，混日子。”何二道。
　　“去哪学？”盛道。
　　“恒山，”曲老四道“恒山派的剑道不错。”
　　“路途遥远，怕是去不了，附近就没有会武功的。”何二道。
　　“有，”这时有一个兄弟走了过来“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有个世外高人，隐居于汾河河畔，管岑山中。”
　　“那是离这里不远，可以去寻找。”何二道。
　　“不用寻找，就和我老姑父一个村的，十几年前我爸带我去过，见过几次，功夫是肯定有的。”
　　“十几年前？张易测兄弟啊，现在人还在不在，说不定早挂了。”盛世雄道。
　　“没这么容易吧，差不多50岁，应该还在。”
　　“哎！还是早点睡吧，不可能的事。”盛道。
　　“快马加鞭，一天就去了，改天告假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曲道。
　　7
　　借了马，两人一路西行，沿路山多林密，少有人家，山势并不雄伟，但连绵起伏，空气清鲜，道路狭窄，只能一个马车通过，走了三十里左右，终于翻过了群山，下边是峡谷，水流湍急，来到河岸，有船渡客。
　　“此为啥河？如此险急。”曲四横问道
　　“汾河。”
　　“汾河不是在晋阳城啊！”
　　“这是上游，沿路而上就是源头了。”
　　“没出过门，孤陋寡闻了。”
　　“天下这么大，不知道的多了。”
　　“是啊。”
　　两人过了河，继续西行，风光无限好，一天是到不了，因为道路狭窄，快马加鞭不可能，夜晚在山神破庙里睡了一晚。
　　“明天你能找到家不？”曲四横问道。
　　“应该明天可以，应该就在这附近不远了。”张易测道。
　　“怕是不容易啊，太累了，先睡觉吧。”
　　“蚊子太多了，我弄点灰蒿熏。”拿刀去割了。
　　第二天沿路打听，再行好久，在深山沟里终于找到了。
　　曲四横和张易测来到老先生处，简陋的土墙贴着一幅普通的对联“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馀。”
　　推开柴门，喊了几声“家里有人吗？”老先生听见有人来了，出的门来，看见来了两个年轻小伙，便问“有事吗？”张道“隔壁张老太太是我老姑，很多年前我来过这里，见过你。”
　　“老太太走很多年了。”
　　“是，这个我知道，这次来是知道你会武术，想来学艺的。”
　　“老了，身患重病，来，进书房说话。”
　　走进书房，对面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两边对联“一身侠气未曾凌云便终老，半世江湖笑谈功名尽徒然。”他俩心想这老先生果然是世外高人。
　　将所带礼物放在地上，在炕沿上坐了，老先生坐在靠墙的椅子上，看看两个年轻人，粗狂有力“是学武的料，苦吃了不少吧？”
　　“我们都在矿上干活，苦点也不算什么。”曲四横道。
　　“年轻人要有志向，不能干一辈子苦力。学武倒是条路，但容易争抢好斗，乱惹是非，心中不正，便是坠入邪道，可想学会了要做什么。”
　　“行侠仗义”两人同时说道。
　　老先生笑了“不过如此，也无大志，人云亦云，我写封信你们去我师弟那去吧，我是天天熬药吃，再也没精力收你们做徒弟了。”
　　两人慌忙跪拜“感谢师傅，来日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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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拿了书信，欢天喜地，沿途风光无限，已无心赏目，只想早点回去，给兄弟们看。
　　出去四日，回到昏暗的小屋，兄弟们都去出工去了，躺在通板铺上，也觉比以前舒服多了。用了矿上的马，多付了点钱，也不知道中饱私囊了那个小头目，矿主肯定是不会知道的，还不知道在那个窑子里欢快了，想着就觉得这世道不公平。
　　工棚吃过晚饭，都回到小屋里，众人都聚在一起，看信，都扯淡，没几个能认识字的，能认识也认不全，都是来听老四念的，就老四还有点文化，不然老玩个纸扇干嘛。
　　“风凌去师弟:闻雁北熟人道，近年来所做大事连连，如今避祸繁城镇五斗山中天边梁上，与兄弟分赃不均反目，在鹰愁梁上被萧愚几番败北，若真如此，则丢本门师脸，近有好几个小伙子欲拜师，师兄黄泉不远，你多加教导，日后重返鹰愁梁。另:兄弟之中，你最贪财，甚望莫入邪道，早归山林。兄:至枯道人。”
　　“这人贪财，咱们的备份厚礼才能去拜师。”老四到。
　　“众兄弟加起来也没多少钱，哪有厚礼送。”盛老大道。
　　“这个慢慢商量，现在先睡觉，会有办法的。”老四道。
　　大家都散了，躺床上各思考各的。
　　一日何二完工后在街上闲逛，左瞅右看的，最近这些天无心好好上工，总想着去哪里搞些钱。一路走过，店铺很多，虽然也算热闹，总觉萧条，世道不平，外忧内患，常闻京城洋鬼子到处烧杀抢掠，只是这太行山里的小城还是安宁，人心安定，但到处都有洋货，便宜还好用。茫然走过，看见一青楼还很热闹，慢慢走到门口，望去，里边两层小楼，雕梁画栋，灯笼风趣，装饰奢华鲜艳，美女一动如仙，轻纱薄翼，飘然而过，一笑解千愁。看的何二如痴如醉，猛然间看见几个人围了过来，是青楼保镖，赶快走开。
　　身后传来骂骂咧咧的话“他妈的穷鬼，没钱还敢来这地方偷看，下次打断你的腿。”
　　何二一路不爽的往回走，今天是开了眼，他妈的必须弄到钱，这青楼里都是有钱人。
　　回到小屋，通铺上不是睡觉的就是坐着，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何二靠着曲四横躺下问道“想到弄钱的办法了没有？”
　　“难啊，偷矿上的马倒是可以卖点钱。”
　　“那多麻烦，没眼光。我想到了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绝对有钱的好地方，城里的青楼。”何二低声说。
　　“怎么抢？”
　　“你打几把大刀就行，我弄几匹马，抢了就跑，离开这地方。”
　　“没那么容易吧？”
　　“事在人为，你联络这些人，看有几个愿意干的。世道不宁，铤而走险才能有前途。”
　　两个人低声谈了很久。
　　几日后，曲四横打扮一番，前去探路，来到青楼对面，手拿纸扇，身穿兄弟们凑钱新购的长袍，一幅书生气派。
　　青楼望去，好似三进院落。门顶青砖雕刻三个大字“追欢院”，下边对联刻“白发犹有雄心志岂曰无能，富贵莫做吝啬人正当行乐。”曲四横笑道“好门联，你我有缘，不抢你抢谁。”走向青楼门口。
　　进的门里，中间放一大瓮，水满瓮口，好几条红色金鱼在游来游去，看似自由。两边懒散的站着两个人，一看就是护院的，防止意外。这时有人来领路，客官这边请。来到一房间，真是精致，墙上水墨画，文人雅士联。左边琴萧笛，右手笔墨茶。一股扑鼻香，纤弱女献茶。两眼早迷恋，恨不把手抚。
　　女子看他有些慌慌张张，知道不是常来玩客，心想“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主。”便说道“客官是来听曲的还是狎妓的？”
　　“你们这里怎么结账的？”
　　“一曲一两白银，狎妓五两。”
　　“我乃书生，不狎妓的，好听曲。”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书生最狎妓。你应该不是富家子弟吧。”
　　“非大富之家，亦可常来。今天只为听曲。”
　　“听曲最好开席宴，边喝边听，人美歌甜，回味无穷。”
　　曲四横心想，一顿酒吃完，比狎妓都贵，进来了又不能出去，还没弄清楚里边的环境了。便问道“后边院里是狎妓的吗？”
　　“后边就都是熟客，一掷千金，轻歌曼舞，纸醉金迷，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看来都是官僚老爷富家子弟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侠客绿林豪杰也多的是。”
　　“我要狎妓在这里吗？”
　　“上二楼，这里是接待的地方。喝茶免费的。”
　　“我还是上二楼吧，像我这种人怕是去不起你们后院的吧。”
　　美女看看他“我们是见钱眼开，不分贫富的。有多少钱就有多少钱的接待标准。”
　　跟着美女爬上木制楼梯，来到二楼，路过窗户你可以听到欢快声，木床吱吱呀呀，节奏轻快而响亮。进去一小房间，有床有桌子，还有一些玩具，真是好地方才有的好东西。推开后边窗户，豁然开朗，后边院落大气而风景宜人，假山流水，池塘走廊，花鸟树木，曲径通幽，房屋掩映绿树丛中，琴声悠扬，歌舞升平，酒醉朦胧，欢笑之处，真是人间仙境。
　　“你还不快点办事。”
　　“最后边是你们住的地方啊。”
　　“没客时休息睡觉的卧室，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里过夜。后边多是各类打杂人居住的。”
　　“你们老板住哪里？”
　　“花园中最高的楼。”
　　“真是豪华，想必此人神通广大了。”
　　“黑白通吃，这几天又不知道出去干什么去了。你到底玩不玩？”
　　“玩。”
　　“那就快点，我得靠这赚钱吃饭。”
　　“好的，马上，你们比我辛苦多了。”曲四横把窗户关了，好好享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