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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我知道你们去年夏天做了什么(7) ...

  •   明石爱理这一觉可谓是睡到了天荒地老。中途似乎有人试图叫醒她,她选择翻了个身抱住聒噪的家伙继续睡。

      最后还是被摇醒了。

      “……爱理。必须要起来了。不然晚上会睡不着的……”

      她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睛,感觉到旁边刺眼的光源,立刻重新闭上眼睛把头埋进被子里,被扒拉出来的时候还有点犯懵。

      御影玲王搂着她,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自己怀里,靠着枕头半坐着,看她睁着眼睛神游了半晌才注意到旁边有人,只觉得有几分好笑:“真的不能再睡了。要是凌晨醒过来,作息就完全乱了……”

      他们当中有午睡习惯的人只有凪诚士郎。御影玲王和明石爱理都是把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掰成三份用的人,凪诚士郎真挚地觉得凭借这旺盛的精力他们做什么都会成功的。于是,第一次看到明石爱理在白天睡这么久,两人都时不时进卧室瞄一眼,期间御影玲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做得太过火了么?也没有吧?她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错过午饭还是小事,作息乱了才麻烦,他试图把人喊醒,却被拖下去强行闭麦。

      御影玲王心想反正是放假,偶尔有一两天放纵一回也无所谓。他干脆就陪着睡了一小会,实在睡不着了就戴了半边耳机靠着刷动态。后面是见着太阳都快下山了,明石爱理还睡得正香,抱着肩膀才把人摇醒。

      明石爱理扑腾了一下,趴在御影玲王胸前,脸颊肉挤得扁扁的,含糊问他现在几点了。御影玲王重新拿起手机,果然看到她眼神聚焦过来,跟她聊了两句朋友圈的八卦重启大脑,她想了一会:“今天都快过完了。浪费时间——”

      御影玲王:“就算是浪费……”

      明石爱理:“——浪费时间的感觉真好。”

      御影玲王面不改色地接着说:“……你说得对。”

      “饿了么?”
      “唔。不过好像没什么想吃的。”

      凪诚士郎刚从冰箱里拿出矿泉水还没出厨房就被逮了个正着,说实话不吃饭也没什么,天气太热了他也没胃口。但御影玲王的意思很明显,这话凪诚士郎要是说得出口,首先被料理的对象就是他。

      刚回国没多久,最近他们一起吃饭的次数也不是很多,呆在家时间更长的两人没考虑过进超市采购。冰箱里空空荡荡,就连速冻食品都没多少,凪诚士郎蹲在橱柜前想了会,翻出了一包还没开封的荞麦面,瞄了眼各种佐料还没过期,今日晚饭当即拍板。

      明石爱理是个很捧场的食客,简单的酱油荞麦面也吃得非常开心,连连夸奖凪诚士郎不愧是天才!就连下厨也是天才级别的哦。唬得凪诚士郎愣了一下,自己多吃了两筷子,但随便怎么尝也只是普通家常的味道——半成品料汁加他在网上随便找的食谱教程,有这么神奇?

      跟她自己下厨的水准比起来,任何人都是厨师界的天降紫微星是吧。御影玲王沉默着咽下去,瞄到她吃到一半又开始玩起了手机,问她在看什么。

      明石爱理咽下口中的面条,展示付款完成的界面:“我买了一台流水素面机。”

      御影玲王:“……”
      凪诚士郎:“……”

      事已至此,凪诚士郎淡定地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那改天得去超市,荞麦面剩得不多了,还可以买几根山药做山药泥蘸料……”

      御影玲王扶额:“爱理,你想吃流水素面的话,我们可以去京都住几天。”

      话说出口,御影玲王自己也知道这意义不大,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去年他心血来潮预定了一家高级料理亭带两人去吃现场制作的手握寿司,明石爱理什么也没说,第二天他们对着送到旅馆门口的家用小型回转寿司转台陷入了沉默。最后辛辛苦苦把旅馆提供的寿司拼盘挨个分开装盘摆上去,她那个晚上发了整整两条九宫图!去料理亭那天只发了一张图片!

      御影玲王大受打击地问她是不是吃不惯料理亭的口味,她惊讶地说那基本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寿司了,连她不喜欢的鱼肉都像施加了魔法一样变得很美味。两个人对视半天,明石爱理才意识到御影玲王在等待她继续说下去,她苦恼地憋出一句:可是,回转寿司它、它会动啊。

      明石爱理现在突然下单流水素面机的理由已经不用再提。上次她买的那玩意,因为她依依不舍的表情,御影玲王咬牙抗住路人异样的眼神背回了东京放着吃灰,至今没启用过第二次……说都不用说,她肯定不记得自己买过。说到底都是会动的玩具,用来改造一下假装是流水素面又不是不行,玩具火车版的而已,流的速度还要更快一点。

      ……啊。完全搞不懂她到底是什么标准。儿童级的么。还是犬科生物对于追逐嬉戏的本能爱好。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他都要产生幻觉了!御影玲王甩了甩脑袋,把面露疑惑的女友头顶上竖起的犬耳一起甩出脑海。

      御影玲王先前连着几天加班,高效率地完成了一周要做的事情,与明石爱理跟凪诚士郎平静地度过了一个周末。而在周末,飞去曼彻斯特的经纪人回国带来了新消息:与满城的解约已经谈好了,金额比原定数字要少好些,对方做足了大方的姿态,打定主意要和平分手。

      御影玲王一点也不意外:“所以他们追加了什么条件?”

      一场全程直播的广告杯赛,实际上跟“御影选手”的告别赛也没什么区别。比赛的地点就在东京……

      视频电话接通,御影玲王跟对面商量起了细节内容。从举办的地点就能看出俱乐部想最后收割一笔的心思,跟御影玲王关系不错且在本地人气很高的几个霓虹球员本是板上钉钉地进入大名单。对这些不感兴趣的人只从中过滤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凪诚士郎挺高兴的,他本来以为W杯的决赛就是他们最后一次作为队友并肩,现在居然还有机会延迟告别的脚步。

      种种复杂心情堆积在心头,凪诚士郎转头……没找到人。明石爱理也跑去阳台打电话了。

      两边结束的时间都差不多,御影玲王说完正事就赶紧送客,免得明石爱理热情地邀请人留下吃流水席。连早餐的水煮蛋都要凭手速从竹筒里抢救的日子他已经受够了,迟早他要把这个玩具送进杂物间跟上一任一起吃灰……

      明石爱理拉开门进来,接收到凪诚士郎幽怨的信号,顺口解释:“我去要了家属票,这次妈妈也需要一张嘛。”

      她说完之后突然觉得有些奇怪,抬眼一看凪诚士郎用谴责的目光望着她:“爱理,你没听完。玲王这次会跟我们一起上场。”

      明石爱理:“………”
      御影玲王:“………”

      客厅就这么大,并且这两人丝毫没有回避的意识。经纪人根本不敢抬头,换鞋的动作像是在逃命一样。

      明石爱理:“不是床上喊的那种。”
      她有点为难:“凪,我知道对你来说可能有点难以想象,但我确实在生物学层面是被一位人类女性生出来……”

      御影玲王大声地咳了起来。经纪人连滚带爬地从玄关冲了出去还不忘带上门。

      哦。凪诚士郎点点头,这事挺好接受的,但还是很奇怪。他们从十几岁认识到二十几岁,明石爱理从来没有提及过自己的生母,他和御影玲王也没有问过,只是私底下有一些猜测:家庭不合,或者是……

      “她就在OO的实验室工作啦。”明石爱理叹了口气。

      御影玲王深呼吸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没事的,应该传不出去……传出去了也就这样,小报猜测的花样还要更加奇葩。但听到这个话题,他都顾不上责怪这两人嘴上没把门了,抬头很是惊讶:“离满城俱乐部就只有一个小时不到的车程啊。……之前好像也没听说过她来看比赛。”

      “因为她没来过啊。”明石爱理耸耸肩,“我也是去年在客场踢比赛时再见到她,然后恢复了联系。在这之前好像都有十年没说过话了。最近她在霓虹有一场会议,时间对得上我就问了一句。”

      凪诚士郎:“所以你才选的相隔最远的两个位置啊。”

      明石斋一是家属席的常客,重大比赛他基本都会到场,十次里面有五次都会哭得一塌糊涂,赢了也哭输了哭,球迷围巾完全成了手帕的代替品。

      明石爱理要的两张家属票不在一个看台,进门的入口和出口都不是同一个,可以说是最大程度地减少他们碰面的几率。

      明石爱理嗯了声:“他们还是别遇到比较好。婚都离了十年了,在离婚前也分居了六七年,妈妈把当年认识的所有人都拉黑之后联系方式实际上没变过,他们两个都是成年人,想联系和见面的话有太多种方法,既然没有……那我也没必要去创造见面的机会。”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几乎没什么波动,注意到面前的两人都似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明石爱理才有点奇怪:“怎么了?”

      御影玲王呐呐开口:“离婚……我倒是知道。”

      明石爱理不知道他为什么惊讶。当初意识不到的事情,在接触到这人的性格底色之后就变得显而易见了:“因为入学资料上就有嘛。玲王你当时在学生会任职,应该有的是机会调查我吧。”

      御影玲王确实没办法反驳。

      凪诚士郎重点就抓得准多了:“分居和拉黑这段爱理没有讲过。”

      明石爱理真挚地问:“你们很想了解和见我的父母么?不会是想和他们谈恋爱?”

      “……………”

      御影玲王和凪诚士郎不约而已地想起某天陪她回家拿东西,刚好撞见下班回家的明石斋一,三个人再次跪坐那张矮桌前。这回不需要御影玲王使眼神,凪诚士郎都悄悄挺直了背。所有人各怀心事地喝茶时,明石爱理挎着包从楼梯下来,看见这一幕顺口给她爹介绍,这是玲王和凪,之前你们也见过。哦对了,现在我正在和他们两个同时交往。

      客厅跟死了人一样的沉默。

      ……明石斋一身体晃了晃,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明石爱理有点惊讶地踱过来,蹲在他旁边帮忙摘了镜架,嘀咕着就算再困也不能带着眼镜睡觉啊……凪诚士郎伸手探了探鼻息,回过头来大大松了口气,对御影玲王说人还活着。

      他们给男人盖好被子之后就离开了。此次官宣的惨状简直镌刻在心中,明石爱理现在再提见家长,他们想到的都是明石斋一躺在地毯上掉色的样子。

      但是……就这样切断所有联系的母亲……从未被提及的母亲……

      明石爱理:“我也会的哦。”

      明石爱理没说理解也没说不理解对方离开后清空所有人际关系包括她的行为,现在的她是没有资格去评价当初的父母和自己的,因为无论是评判对错、修正想法、弥补过失……都错过了时机。那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分居时,总有人在她面前反复抨击母亲狠心且不负责任……她天真地问我爸爸死掉了所以死者为大不能提么?问得人哑口无言之后又问那你没对我负起责任,你也死掉了么?

      现在想想就算年纪小,她也应该多读读书的,导致当时的词汇水准跟小学时期的糸师冴不相上下,显得相当没文化。不过说来也奇怪,会对她说这些的人多少跟她有些亲戚关系,好像是当初寄宿家庭的首选,不知道为什么都销声匿迹再也没见过了,最后她被送到了镰仓的糸师家。糸师咲跟她妈妈虽然是发小,实际上也有些年没联系了。

      父母与子女的关系在她的眼中就像是脐带,是曾经连接着也必然会被剪断的东西,“咔”的一声——那声音仅在她的想象中,毕竟她不可能记得自己出生时的场景。那声音象征着他们被分为了两个独立的个体。人人歌颂舐犊之情,声称父母子女之间天然存在深沉的爱与依赖,她认为那只是社会的强行附加、群体暗示或者是催眠。人为什么必须要无条件地、不计付出回报地去爱另一个人?只是因为生育绑定么?谁能决定自己会生下谁,而谁又能决定自己的出生?他们都是从陌生人的起跑线上出发。况且一个人的爱是可以量化的,取决于接收到多少的爱、天生又具备多少爱,如果盲目地分了太多出去,怎么来爱自己呢?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又如何去爱上别人?简直是悖论。

      如果有一天,她爱的人与她对自己的爱有所冲突,她会像以前的每一次那样,坚定地选择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她唯一能为爱人做的事情就是……

      她认真地说:“虽然情况有点不一样。但我向你们发誓,如果有天必须要分道扬镳的话,我会讨厌……不,我一定会恨你们的。”

      “这辈子我还没恨过谁,不过我会相当认真地去做这项准备。嗯……我想想看……删除联系方式很简单,剪断所有的关联稍微有点难度,干脆拒绝以任何形式再被联系到一起,我会咒骂你们厌恶你们,丝毫不掩饰我的排斥,乐于伤害你们就像是乐于帮助自己。我会恨你,恨到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的那一天。……玲王,脸色不要这么沉重啦,这些都只是设想。”

      “但,为了现在、为了我们,那时的我一定会这么做。我会做到的。”她承诺道。

      ……简直就像是在说我会一直爱你嘛。凪诚士郎心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4章 我知道你们去年夏天做了什么(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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