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神计划（无限）》十寸光阴

20、消失的新娘（10）

　　推开暗门，老旧的门没有润滑，“嘎”一声异响让郁乐额角一跳，这个声音在他耳中大的惊人。
　　郁乐侧身从已经打开的部分勉强挤进来，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被发现，将注意力移回教堂内。
　　明亮的月光透过缤纷的镶嵌式玻璃照进室内，彩色的光使得可见度比白天更甚，郁乐可以清楚的看见每一个细节。
　　一打眼最前面，讲台、圣母像、洗礼池三足鼎立。
　　郁乐对教堂了解不算多，但简单扫视全场，并没有看到本该出现的十字架，挑起眉毛。
　　整个教堂的最中央，是一个穿着长袍的圣母像，手中抱着的婴儿被布包裹着。
　　郁乐被她吸引了目光，仔细从上看到下，真人高的圣母像，大刀阔斧的雕刻，圣母的裙摆处甚至有生硬的线条能看出刻刀的转折，但整体瑕不掩瑜，不影响它的生动。明明只是石像，却无端观者被打动，好像慈爱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其中一束金色的光，准准落在圣母的头部，照的人无端圣洁，但兜帽遮住了圣母的面目，让人不能一睹其真容。
　　可惜郁乐并没有什么宗教信仰，也不是很有审美，对于游戏中的一切鬼神都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这会儿看着这个雕像，满眼挑剔，只觉得有神无形，粗制滥造。
　　除了这个雕像，整个教堂中并没有太多装饰，两边墙面上都是空空如也，高处零星几个有没有插上蜡烛的烛台。剩下能被安排打扫的地方，就只剩下……台下的长凳。
　　郁乐先就近检查了头排的长椅，这椅子倒是挺用心的。通体是大理石制成，整体造型和公园里随处可见的长条靠椅没有太大区别，唯一比较特别的地方，就是靠背上的花纹，可以说毫无设计感而言，和这个丑陋的教堂本身，相得益彰。
　　又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他记忆中那个女仆被处罚的位置，没有消散净的消毒水味几乎占据了他所有鼻腔，另一种极为微薄的味道一闪而过，没等他捉住头绪到底是什么味道就又消散了，郁乐只能单膝跪在长椅上，佝偻着身子凑近椅背，一点点往前膝行，期待能再次捕捉到。
　　一整条闻完并没有收获，所有细碎的角落都被消毒水味包围，郁乐直起身估算距离，数了数从这里到正门的排数，又往后移了两排，再次重复刚刚的动作。
　　才走了几步，皮鞋哒哒触碰地面的声音突然传来，郁乐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一佝，坐在长凳的最角落，低头弯腰收紧上半身到比前排靠背略矮的高度，努力将自己塞进前排靠背的投影里。
　　“是谁在那里。”哒哒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敲在郁乐的胸口上，敲得他肩背紧绷，捏紧被包裹严实的拳头，整个人如同一只突然被放进滚水里骤然蜷缩的虾，蓄力准备暴起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他到底是从哪钻出来的，为什么自己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绝不是他刚刚进来的门，是主楼暗门么？那帮幽灵女士已经撤退了？不然怎么没把他撕烂！还是说，还有其他暗道，或者密室？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手心发汗，郁乐的脑子却十分冷静，甚至比平时转的更快。
　　如果，那些女士已经撤退，那么……
　　皮鞋准准的停在郁乐躲藏的长椅面前，苍老的声音低沉又粗糙，仿佛通过喉口时被砂纸狠狠打磨过一番，平静的语调里是未加修饰的不悦，瘆的郁乐毛骨悚然“奥尔森先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郁乐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骤然被打扰吓了一跳的样子 “凯尔先生，我想来教堂祈祷……”
　　没等他磕磕巴巴说完，凯尔就出声打断了他“奥尔森先生，你难道忘了，这间教堂是不向外开放的？” 满面厉色，显然郁乐畏缩的样子并没有激起他的怜悯之心。
　　“不是，不是这样……我最重要的人正在面临危险，我想要为他祈祷……”郁乐一字一顿拖延着时间，凯尔眉间的川字越皱越深，对他的答非所问很不满意。
　　“凯尔先生，这个点，您还没有休息么？”希德里克的声音突然响起，这一刻在郁乐耳中，有如天籁，让他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赶上了！
　　希德里克换了件睡衣，不急不缓的从正门走近，凯尔一下收敛了准备收拾郁乐时一触即燃可怖的气场，转身朝着希德里克恭敬地躬身“少爷。我正在查夜，听到教堂内有动静所以前来查看。”顿了顿，关切问道“少爷，您怎么也没睡？”
　　希德里克叹了口气“许久未见，想到父亲明天就要回来了，我有些难以入睡，索性出来走走。”
　　凯尔似乎对他的解释很是认可，没有再提出任何质疑。郁乐不动声色的瞥了希德里克一眼，看来这位老玩家对于所扮演人物的人际关系探索度很高，应该是早做好准备，这次行动一旦被发现，该如何圆过去。
　　今天运气不错，希德里克夜探教堂完全在他的计划内，连时间都卡的正正好。
　　傍晚他佯装被控制时，运用了全身的演技，特地表露了教堂的不一般，打扫个卫生都像□□仪式似的阴森诡异，肯定和任务有密切联系。但以他男仆的身份，只和同僚打探点传闻，不能实地考察，对教堂实在所知甚少。
　　钩子抛了下去，如果希德里克对教堂感兴趣，就一定也会在今夜来一探究竟。因为截止目前，他都是全庄园身份最高的人，有着完全自由的活动范围。如果等到明天老伯爵回来，他的行动就将受到限制，权限也将大大缩减。
　　退一万步说，就算今晚夜探不顺，在只有凯尔管家的情况下，他无论如何都能全身而退。
　　午餐时凯尔对于希德里克的言听计从，他们都看在眼里。只要身份得到认可，或者说人物没有ooc，一个合格的管家，不可能对少爷动手。
　　而郁乐，现在的身份就比较微妙了。在凯尔眼里可能有些奇怪，但从希德里克的角度，郁乐已经被他操控，算是他的马仔。那他作为老大，辛辛苦苦收来的小弟，不费什么功夫就能保住，没理由自断一臂。
　　“凯尔先生，是我允许奥尔森先生暂时使用一下教堂的。”不出所料，希德里克开口了。
　　凯尔卡壳片刻，压紧牙根发出底气不足的声音 “可是坎贝尔先生……”
　　希德里克微蹙秀气的眉，坚持道“我已经答应奥尔森先生了。”
　　凯尔哑火，用极度不满的眼神瞪了郁乐一眼，低下头不再多说什么。
　　“奥尔森先生会尽快祷告完的。”希德里克像个调停小朋友间矛盾的幼儿园老师，先是伸手拍拍凯尔的肩膀，安抚他的情绪，又转头看向郁乐“希望你明天能更好的工作。”
　　郁乐嗅着空气中弥漫开的玫瑰香，明白他是又使用技能了。希德里克的技能确实好用，覆盖范围广，受众全，还不易察觉，不了解的人实在防不胜防。这种情况下凯尔还出现挣扎，可见教堂确实藏着什么重要线索。
　　凯尔在前方引路，希德里克的身影逐渐没入黑暗，在黑暗中只能看见轮廓的身姿依旧优美。郁乐站起身微微颔首面朝他离开的方向，停在原地目送他远去。冷不丁和希德里克回眸的目光相接，漂亮的眼睛反射着月光，在郁乐眼里仿佛一条藏在夜色里随时准备出击的美人蛇。
　　希德里克的选择是极为明智的，在教堂内到底存在什么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自行探查的风险性过高，回报率未知时，很可能是亏本买卖。不如先出个三，探探路。将凯尔支走，留下郁乐独自承担风险，明天再上报给他，直接坐享其成。郁乐能探出情报最好，探不出，他也好多做准备。这样既得到线索，又不用付出，一箭双雕，郁乐如果不是雕中之一，作为玩家这是份满分答卷。
　　按捺住自己移开目光的冲动，郁乐装作对他玩家身份完全不知情的模样，露出一个感激的浅笑。
　　他什么都不知道，作为一个愚蠢的新手，他该做的就是感恩希德里克的解围。从他对希德里克的身份毫无察觉，一上来就暴露了自己玩家身份开始，希德里克就该知道他的游戏经验并没有自己丰富。郁乐现在能做的，就是在他面前伪装成真正一无所知的新手，被他人美心善的外表蒙蔽，乖乖寻找线索再双手奉上，有被榨取的价值。能抱大腿被带飞最好，但如果他还怀有其他心思……
　　直到希德里克的身影完全隐没在夜色里，郁乐才收起嘴角的弧线，右手揣兜来回挤压着手心的玉章。
　　强力的技能，丰富的经验，优越的地位，充足的情报，希德里克在这个副本里近乎如鱼得水，作为萌新，怎么才能在这样的老玩家手下自保，甚至寻求反击的机会。
　　他不能将希望寄托于希德里克的好心，命运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最可靠。今天赌赢了希德里克及时赶到救场，但这只是侥幸，不可能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到底还有什么，是他可以借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