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让我两级反转》枝南与

12、玫瑰

　　泥土中有几根骨头，绊了他们一脚，差点摔成狗啃泥。
　　余乔颜回头看去，就发现了几根白骨。
　　“这是人的骨头，还是动物的骨头？”
　　假若这是人的骨头，他们到现在所有的猜测又会面临被推翻的风险，这是人骨，那会不会就意味着“死人”也是离不开的。
　　“人骨，意味着死人。”余乔颜说，“要不，我们去试试。”
　　周子渊盯着泥土里的骨头，点了点头。
　　他们又回到了进入镜中的地方，时隔这么多天，再次站到这个地方时，心中却是相当平静。
　　这里还是既空旷又豪华，守镜人还是坐在开放处的摇椅上，闭目养神。
　　余乔颜拿着骨头，站在守镜人的摇椅旁边，鼓足勇气道：“开门。”
　　守镜人缓缓睁开眼睛，看清来人，又看清来人手里的东西后，冷哼一声，“别打扰我睡觉。”
　　周子渊道：“您是守镜人，是守护镜中的使者，您能否再给我们一点提示？”
　　余乔颜蹲下身，蹲在守镜人的腿边，贴心的给守镜人捶腿。
　　守镜人不语。
　　他们觉得无望后，守镜人却道：“有些事情，需要你们自己悟，镜中是一个净化心灵的地方，同时也是一个审视自身的地方，只有你们放下了，或是彻底沉迷了，镜中自然就会为你们开启大门。”
　　守镜人站起来，瞥了一眼那白骨，“不要动我花园里东西。”
　　他接着道：“那白骨，是在镜中不愿意离开的人，他们死后，我总要给他们找个地方安葬，但是我不喜欢在我的世界里看见墓地还有火葬场，你们还年轻，等你们见过生离死别就会懂得一个人看见故人，亲人或是爱人的墓碑心中有多么难受了。”
　　“所以，我把他们全部葬在我的花园里，让他们死后的躯壳上永远散发着花香。”
　　虽然守镜人这样做确实很有意义，但是余乔颜一想自己刚才岂不是在众多人的尸体上走了一遭吗？
　　守镜人却笑了起来，他那苍老却又有力的音色久久回荡，“不用害怕，花园里的人骨其实也没有那么多，这些被我葬在花园里的人大部分是还没有想明白却意外去世了，所以我想给他们一个美好的结尾。”
　　“好了，你们走吧，别在这里打扰我这个老头子睡觉了。”
　　守镜人又回到了摇椅上，闭上了眼睛，继续守着他的镜中。
　　余乔颜和周子渊原路返回。
　　“也许，死人只是一种比喻，真正的答案是和我们的内心有关。”余乔颜说。
　　“我认同你的想法。”周子渊随手摘下来一朵玫瑰，递向余乔颜。
　　余乔颜静静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是想做什么。
　　周子渊带着她往前方走去，他们坐在了一个小小的山丘上，周子渊将那玫瑰放在面前，“我们来见证一下这朵玫瑰的枯萎。”
　　余乔颜没忍住笑了起来，“你这是想干什么？”余乔颜实在是没能理解周子渊此时的脑回路。
　　“玫瑰会枯萎，但是灵魂永远存在。”周子渊说，“没什么，只是今天有点累了，坐在这里休息会，正好试一试，假若这朵玫瑰枯萎了，我的心结也能解开了呢。”
　　他们在镜中一直都很匆忙，这样安闲的时刻有点难得。
　　“你的心结？”余乔颜试探问，“是什么？”
　　周子渊不语，他身体向后仰去，胳膊支撑在身体两侧，镜中的风景一直很美，日出是，日落也是。
　　“一个生命的消逝。”周子渊回答。
　　余乔颜没再接着问下去，她也不知道凭现在他们的友谊是否合适了解对方的过去与内心，他们并肩坐在小山丘上，身边种满了花，眼前是那朵正在枯萎的玫瑰花，远方是一场盛大的日落。
　　他们在一起见证了镜中的出现，镜中的神秘，见证了镜中的日出和日落。
　　未来，兴许还会见到对方最最脆弱的地方。
　　“你心中有什么特别在意的地方吗？”周子渊问余乔颜。
　　“我大大咧咧，有什么可在意的。”余乔颜答。
　　“你这种人才会有在意的东西，只是嘴上不承认罢了。”
　　“之前我觉得我在意的是贺风，后来想想并不是，我只是强行告诉自己要去在乎他，真正的在意是不需要自我催眠的。我这些天陪在夫人的身边，我才知道原来我是想回家的。”
　　余乔颜想，她真正在意的也就是他的家人和朋友了。
　　“所以，你是特别在意你的家人了？”
　　“当然还有朋友。”余乔颜说，“那你呢？”
　　周子渊淡淡道：“和你差不多，不过还是比你多一点，我还在意我的未来，我将来的能力，我的生意，你比我小几岁，你将来还是要读书上学的，等你变大后，你在意的东西也会变多。”
　　余乔颜不解：“人变得年长后，不应该是什么都不在乎了吗？”
　　周子渊答：“那也是很老很老，身体不行的时候才会变得什么都不在乎，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一个人心死的时候。”
　　他望向那朵玫瑰，金黄的阳光照它的身上，即使它要枯萎，也显得那样好看。
　　“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但是他去世了。”周子渊平静地说，在这样的微风中，他们和那朵玫瑰都显得如此惬意，又那么忧伤。
　　余乔颜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她有时觉得周子渊这样强大的一个人，是不需要任何安慰与鼓励的，但是有时她也同样觉得，周子渊更需要有人陪伴。
　　“我来镜中一直在想，是否能在这里遇到他，遇到他后我要说些什么？他是不是会怪我，我道歉又是否能原谅我？倘若他让我留在镜中陪他，我又是否该答应。”
　　周子渊仍然盯着那朵玫瑰，那朵生命已经在流逝，已经走在死刑台上的玫瑰，“它彻底枯萎前，我不知道能不能想清楚？”
　　余乔颜没有见过周子渊这样，周子渊是个做事周全，性格坚强之人，今日这幅多愁善感的模样，余乔颜靠想象是想不出来的。
　　余乔颜想，她的执念怕已经被镜中看的一清二楚了，陈曦姐姐给她介绍了一份这样的工作，是机缘巧合还是镜中的安排，她的父母远在镜外的世界里，会不会也像夫人那样过度思念，但是她可是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真的会想她吗？
　　余乔颜想，玫瑰枯萎前，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想清楚。
　　他们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再言语，只是默默看着眼前的景色，默默看着眼前的玫瑰。
　　守镜人说的没错，镜中的确是个可以放松心灵的地方，这里生活节奏慢，人们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各种意义，这样想来，守镜人养育的这么一大片的花草，倒是给人们提供了一个良好的思考环境。
　　玫瑰枯萎，芬芳依旧满地。
　　……
　　“离开镜中，你会有什么变化？”周子渊问。
　　“不知道……也许会好好读书，不到处乱跑，在公众场合看好自己的钱……”余乔颜回答他。
　　“好好上学吧，上学能给你一个好未来的。如果你好好读书，我也许会考虑把你招到我未来的公司里。”周子渊说。
　　“我才不呢！我要是好好读书，有能力了，我一定和你站在同一高度上，做你的甲方，才不会低你一头呢。”余乔颜说。
　　“好啊，我等着你。”周子渊道，余乔颜恰对上周子渊的视线，一瞬间余乔颜觉得眼前这个人面容如此好看，没让自己再多想，余乔颜扭过头，避开周子渊的眼睛，“说这些太早了吧，我们离开镜中还遥遥无期呢。”
　　“你会选择离开镜中的对吧？不会沉迷在这里？”周子渊问余乔颜。
　　“那当然，我不会沉迷在这里的，我还等着将来把我的名字签在甲方那一行呢。你也不会选择留在这里的，对不对？”余乔颜问。
　　两个人都在小心试探对方的想法。
　　“不会的，即使这里再美好，虚幻终究是虚幻，现实再残酷，我也仍选择面对。”周子渊说。
　　“我可记住了啊！今后你要是反悔了，我余乔颜谴责你一辈子，让你深深陷在道德的败坏中出不来。”
　　周子渊笑笑：“好啊。”
　　镜中，他们待在这里越来越习惯了，越来越放松，刚来到这里时，那种焦虑，窘迫与担忧已经渐渐消失不见了。
　　代替这种情绪的是一种成熟与淡定，他们在镜中被迫成长了起来，只是他们都未察觉。
　　面前广阔的花海，渐渐被夜幕湮没，夜幕中看不清玫瑰的面貌，只能闻见淡淡地花香。
　　“走吧。”周子渊站起身来，递向余乔颜一只手。
　　余乔颜借着周子渊的力气站起来，“不等玫瑰枯萎了吗？”
　　“有些事情，不是一时半会能想清的，回家吧，我们在镜中的日子还长着呢。”周子渊道。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你什么也没想明白？”余乔颜问。
　　“那倒也不是。”周子渊答。
　　“啊？”
　　“我至少想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这么一时半会能想清的这件事。”
　　余乔颜：“……”
　　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