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青棠夏》椿葳

3、青棠县

　　中午，食堂。

　　向明月拉着周槐去二楼加餐区，这是她们的老规矩了，开学第一天要吃点好的慰劳“因不愿开学而受伤的小心灵”。

　　向明月端着盘子坐到夏扬面前，一脸苦兮兮地吐槽：“说好的加餐呢，今天怎么就吃这个”。

　　不过很快她又满脸笑容，看着另外几人：“你们选科都选什么啊？”

　　唐宋看向在自己面前落座的周槐，女生将头发绑成马尾，几缕碎发垂在光洁的额头上，白皙的皮肤仿佛在阳光下泛着光。

　　她文理都好，但好像更喜欢文一点。

　　夏扬：“我当然选理了，誓死追随我元哥陈哥”。

　　“也是哦，陈文铭唐宋肯定选理，他们理科这么好”。

　　陈文铭：“明月肯定选文，白老师天天拿你作文当范文，周周我倒是不知道会选什么”。

　　“天天看言情小说，作文能写的不好吗”夏扬笑。

　　向明月对夏扬翻了个白眼：“呵，看言情小说怎么了，要你管！”

　　接着她看向周槐：“我知道周周喜欢历史，她文科又这么好，我觉得她会选文”。

　　周槐笑着说：“我现在还没决定好”。

　　她脸色有些苍白，唐宋突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垂下眼。

　　＊
　　晚上九点，放学。

　　向明月要和另外几个人给班上办板报，周槐就先走了。

　　捂着肚子走到校门口时，唐宋骑着自行车在她面前停下，歪头说：“坐不？”

　　周槐疑惑：“你什么时候回去拿的自行车？”

　　“凭空变出来的，上不上啊？”

　　她看了看周围：“先往前走一段吧”。

　　到前面拐角，周槐坐上唐宋的自行车后座。

　　自行车穿行在大街小巷中，夏风轻拂过脸庞，吹动两人的发丝，周槐的长发触的唐宋后背有些泛麻。

　　“学校查的严你又不是不知道，刚才光明正大地在校门口，你不怕被老沈误会，抓去教务处啊”，周槐低声说。

　　老沈，沈建豪，刚正不阿的教导主任。主打一个不让一切学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违反校规，做出不符合学生该做的事。

　　有事没事他就在校内校外转转，抓到不少违规典型。

　　唐宋迎着风嗤笑道：“我是那么没眼力见的人吗，专挑老沈在的时候？真要被抓到了，你是好学生，我肯定比你惨。”

　　“再说，我可记得某人说过她要是早恋她就去出家”。

　　他专门把“某人”两个字读重了些。

　　周槐：“……”

　　这还要从上个学期说起。

　　向明月看了本青春伤痛文学，女主高中时早恋，为了男主连大学也没上成，可是最后两人还是分开了。她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哭，把周槐担心坏了，还以为怎么了呢。

　　结果向明月跟她讲了之后，周槐实在无话可说。向明月发誓自己绝不早恋，还逼着周槐也发誓，说如果早恋就去出家。

　　这话恰好被回教室的唐宋听到，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周槐自己都快忘了这事，没想到被他记到现在。

　　周槐：“英语作文你要是也记这么牢，就不用天天作文课罚站了”。

　　唐宋：“……”

　　到西巷口。

　　两人并肩上楼，周槐刚要开门，唐宋叫住了她：“文理分科……你选什么？”

　　周槐愣了下，看着他，缓缓开口：“可能是文吧，我挺喜欢文的”。

　　唐宋揉下鼻子：“……哦”。

　　沉默了一会儿，周槐开口：“你希望我会选什么？”

　　“我希望……我没什么想法，你高兴就好”。

　　相顾无言，两人各自进家。

　　周槐拿着分科表给妈妈和外婆看，征求她们意见。

　　外婆不懂这些，母亲费素琴说周槐文理都挺平均的，那还是学理科好，理科出来后岗位多。

　　反倒是外婆问了句：“周周喜欢什么呀，你得选你自己喜欢的啊”。

　　周槐一怔，犹豫不决：“我……我没有特别喜欢哪一科，我听妈妈的，选理吧”。

　　外婆笑：“周周，外婆不太懂你们分科这个东西，但你要选自己喜欢的啊，喜欢最重要”。

　　费素琴：“妈，文科出来不好找工作，选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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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理分科这件大事很快就决定了。

　　月光洒进窗格，周槐躺在床上，借着月色看向书桌的方向，书架上有挺多关于历史故事的书。

　　她对这些挺感兴趣，看着故事里的人，仿佛旁观了他们的一生，也经历了他们的一生。

　　一想到这些人这些故事真实存在着真实发生过，她也时常惊叹。

　　五岁那年，父亲周华昌因公殉职，在最爱哭的年纪，几乎没怎么哭过的周槐哭成了个泪人，费素琴将她抱在怀里表现得异常平静。

　　可好多次夜里，周槐发现费素琴躲在厕所偷偷流泪，抽泣声隐忍哽咽，那时她意识到母亲并没有那么坚强。

　　相爱多年的丈夫离世，弱小无助的女儿孤苦，她的痛苦比周槐更甚。

　　回到老家青棠后，先前一直是家庭主妇的费素琴开始工作，她兼顾工作和家庭，白发有了不少。

　　周槐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按照母亲的想法行事，只要她能顺心欣慰一些就好。

　　而且，在周槐看来，喜欢终究是比较虚幻的一件事，还是现实更重要。

　　她闭上眼，已经做好了决定。

　　夏风透过窗缝吹进来，吹动书桌上摆放着的历史读物，将翻开的那一页彻底合上。

　　另一边，唐宋坐在沙发上转魔方，陪着奶奶看电视剧。

　　电视剧里的女主默默喜欢男主两年，甚至为了他改高考志愿。

　　老太太边看边说女主这样做不值，但不妨碍在演员演技以及BGM的感染下哭得稀里哗啦。

　　他坐在一旁给奶奶递纸巾，同时嗤之以鼻，他认为为了另一个都不怎么熟悉的人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赌上自己的未来，太愚蠢了。

　　他在想，如果换成他，他肯定不会这么做。

　　是的，他不会。

　　一周过去，正式文理分科。

　　秦永福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班上同学的分班表，开玩笑地说：“分科之后呢，有的同学会去到文科班，有的在理科的同学也不一定就是我的这个班。”
　　“我带理科班一班，你们当中还有些人依旧是在我手底下，也说不准是该笑还是该哭呢。”

　　有人捧场道：“当然是笑啊秦老师，我们巴不得赖您一辈子。”

　　“是啊秦老师。”

　　“我们舍不得分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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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永福笑：“你们就贫吧！现在，我开始念每个人的班级，都认真听着。”

　　“柏思彤，理科一班”

　　“陈文铭，理科一班”

　　“陈奕，理科二班”

　　“陈佳乐，文科一班”

　　“唐宋，理科一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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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明月，文科一班”

　　“张扬，理科一班”

　　张扬窃喜：“y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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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槐，理科一班”

　　唐宋猛地抬头看向周槐的方向。

　　她不是喜欢文吗，怎么会选理呢？说实话，他有些小欢喜，欢喜又能一个班，但更多的是不解，不解她为什么没有选择自己喜欢的那科。

　　台上的秦永福合上分科表：“分科呢大概就是这样，大家都收拾收拾东西，去自己的班级吧。”

　　不少人都开始抹眼泪，毕竟相处了一年，彼此已经有了感情，虽说还是同在一个学校，但难免伤感。

　　临走前，向明月抱着周槐哭得死活不肯撒手：“呜呜呜呜周周，我还想跟你做同桌，我舍不得你”

　　周槐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别难过，晚上不就又一起回家了吗？”

　　向明月破涕为笑：“你这人真是的，矫情一会儿都不行。”

　　周槐：“……”

　　好些时候，大家都已分班完毕，开始重新排位置。

　　老秦这人，真是想法奇怪多样，竟然让他们自己先抢先得，说是为了驱散分班带来的愁绪。

　　排队站在走廊等待时，唐宋走到周槐后面。

　　周槐听到他问：“怎么又选理了？”

　　周槐沉默几秒，想了会儿然后开口说道：“有时候有些东西比喜欢更重要。”

　　唐宋愣住，他不太明白她所说的“有些东西”是指什么，但也不追问。

　　不经意看了眼教室里，唐宋先是愣了下，随即扬唇一笑：“走吧，新同桌。”

　　周槐听到他这话，也看向教室。

　　他们说话的间隙，座位基本都被选满，只有靠后门倒数第二排空着，刚好剩下他俩还没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