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雁》蓝柚籽

6、宴会

　　大少爷的婚礼体体面面的过去了，白墨青自然是没法去的，从家里深夜里就有动静，一直到了凌晨，鞭炮声不断，白墨青则是躲在屋里，用被子蒙住了头。只是大少爷的婚事办好了，少不了又是一顿舟车劳顿的回广州去了。

　　过了几天吃饭的时候，白老爷说要去参加个上海的一个名流宴会，年年都有，一般是带着白太太，二少爷和白盈莹去的，白孟新道，“这次我学校中有事，怕是去不了了。”

　　白老爷还没问是什么事，大太太却插了一句说，“墨青也该出去见见世面，老爷也带她一起去吧。”

　　这一句话说的一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了，五小姐是什么身份，都是知道的，可是自从那次耳坠子的事情之后，白太太变得不依不饶起来，仿佛真把白墨青当了自己亲生女儿，“她也改到了出阁的年纪了，见见人也好，总不能耽误着。”

　　这话说的牵强，就算她真是五小姐，自己前面一个哥哥和两个姐姐都没有婚嫁，怎么也轮不到她。

　　白盈莹自然是万分的不愿意，给二太太递了个眼色，二太太道，“这不大好吧，以前都是盈莹自己去的，如今突然多了一个丫头，再给人引荐也怪麻烦的。”

　　“麻烦什么，都是一家子姊妹。”

　　白老爷不愿意多说，“那就带上她吧。”

　　白陈悦也道，“那我也想去。”

　　白老爷本身就不想带这么多人去，便横了白陈悦一眼，白陈悦立刻不敢说话了。

　　只是到了晚上的时候，三太太对着白老爷软磨硬泡的撒娇，“你就让她去吧，一次宴会而已，叫她也长长见识。上次拍照片见明星的事你就没依她，平白叫她记恨我好几天，这下又有的和我闹了。”

　　一段软话说的白老爷也只好带着三个女儿一起去了。

　　白陈悦自然是高兴的，白墨青自然是很不想去的，她回到屋里，安静的梳头发，没成想白陈悦却跟进来了，“我说，上次耳坠子的事情闹的这么大，真的是二哥给你的？”

　　白墨青并不想提这件事情，此时也只能道，“是。”

　　白陈悦笑嘻嘻的，拖着腮道，“你说，我二哥不会喜欢你吧。”

　　白墨青手里的象牙梳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赶忙捡起来，“四小姐胡说什么？”

　　白陈悦撇撇嘴，又笑道，“你们呀，都瞒不过我去，二哥哥是什么人物，虽说是风流，但是一向是不管己事不开口，就连三小姐的事情，也都是训斥多过包容，对你可是好，三两句话就替你顶罪了。我心里跟明镜似的，那耳坠子想必不是你偷的，你的心怕是要被二哥偷走了。”

　　说完在一旁大笑起来，白墨青气急，把梳子往桌子上狠狠一摔，“你怎么这么打趣我来了！”

　　白陈悦捂着肚子笑道，“不敢不敢，我怎么敢打趣你，万一以后你要是做了我嫂子可怎么办。我呀，见你第一眼，还在想，这丫头这么漂亮，还和二哥哥差不多大，还以为是父亲给哥哥带了个媳妇来了。”

　　白墨青再不听她胡言乱语，扭头就要走，偏被白陈悦拦住了，“好妹妹，我错了，不过我说，你去参加那个什么宴会，见的可都是大人物，你有合身的衣服没有？”

　　“大太太给我做过几件旗袍，”白墨青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件，“这件黄色的就挺好的。”

　　白陈悦道，“我的姑奶奶，这都是八百年前的花样了，你还穿身上，不是叫人牙都笑掉了，我屋里有两件今年新做的，等会叫丫头给你送过来。”

　　白墨青道，“这，怕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呀，胆子还没兔子大，不就是一件衣服，再说，要不是大太太说带你去，我也去不成，算是我谢谢你。”

　　白墨青还是疑惑的看着她，白陈悦倒是大大方方的说，“说句实话，你以前畏畏缩缩的样子，我实在是看不上，尤其是再三姐面前，你连话也不敢说，其实，我也怕他们。那日，你却为了自己的丫头，跟三姐辩驳了两句，倒是叫我生出来两分敬佩，可见，你还是值得交的人。”

　　到了晚上的时候，三小姐的丫头就送了两件衣服过来，一件黄色一件青色的。第二日过了晌午，她就换了衣服就出去了，她和白陈悦都穿着青色的旗袍，只是白陈悦穿上更显天真活泼，她反而显得稳重许多。

　　刚到了宴会的地方，是个颇为高级的酒店，酒店房顶上还悬挂着巨大的玻璃吊灯。

　　白墨青和白陈悦缓缓的下车，老老实实的跟在白太太的身后，刚进门就看见白盈莹已经先到了，在和一群人举杯，有说有笑的，她一身石榴红色的旗袍，如同这宴会中绽放的玫瑰一般。

　　白陈悦刚坐下，急忙拉了拉白墨青的胳膊，“你看，那就是现在最火的影星，金茉莉，长的真漂亮。”

　　白墨青顺着她的目光也追去，就见隔了一个桌子，坐着一位穿着金色洋裙的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像是波浪一般洋洋洒洒的披在脑后，大而妩媚的眼睛抹了一层浓浓的棕色的眼影，一张脸是惨白惨白的颜色，嘴唇则也是涂成了棕红色，鼻梁高而挺，鼻尖却十分小巧，一张脸混合成一股奇异的美感，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脖颈中坠着一个巨大的钻石项链，谈笑之间，熠熠生辉。

　　果然是绝色美人，白墨青从没去过电影院，白老爷也不准许他们私自去，只是在海报上见过黑白的照片，真人她倒是头一次见到。

　　白陈悦倒了一杯果汁，悄声说，“以后呀，我也要跟她似的，众星捧月似的。你以后做什么？”

　　白墨青倒是说，“以后做个女教师，不是挺好的。”

　　白陈悦点点头，“好像也不错，我原本想等我有了名气，还能提拔提拔你。”

　　白墨青知道白陈悦是喜欢耍贫嘴的，也就没有接话，白陈悦起身去了洗手间，白墨青正四下的环顾，却不想被人一拍肩膀，她吓了一跳，猛地一回头，没想到是苏哲。

　　“怎么是你？”

　　苏哲依旧是脸上带笑，看似随意的坐在了她的旁边，“哟，原来五小姐还记得我。”

　　白墨青下意识往白盈莹桌上瞄了一眼，果然白盈莹正有意无意的看着她。白墨青顿时觉得不好，正要起身离开，偏偏苏哲一伸手扶住她的椅子，

　　“我那次约你，你怎么没有来？”

　　白墨青皱眉，“你什么时候约我的？”

　　“我叫你三姐姐回家告诉你的呀，约你一起去划船，你三姐姐没告诉你？”

　　白墨青电光火石间的明白了，怪不得白盈莹那天回家之后生了那么大的气，又借着金耳环的事情把自己赶出去，原来都是因为他。

　　白墨青觉得额上青筋直跳，“苏公子的好意心领了，我平时不大有空，而且父亲也不愿意我出去的。”

　　“父亲？”苏哲笑道，“你三姐姐不是说你是捡来的，戏班子的吗？”

　　白墨青冷冷的扫了一眼苏哲，她倒是不气，背后白盈莹说她什么她并非不知道，只是她不明白苏哲这是什么意思，“苏少爷，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哲的手拖着下巴，饶有兴致的说，“不如小姐陪我去划船，我就告诉你。”

　　白墨青冷冷的别过脸去，苏哲凑近了她说，“那我可就要告诉你三姐姐，五小姐又漂亮了，把这一屋子里的小姐都压下去了，不知道这回你姐姐又怎么惩治你。”

　　白墨青笑道，“苏少爷就这么想看三小姐打死我？”

　　苏哲玻璃珠一样漂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白墨青，“看来，小姐就算被打死，也不会跟我去玩乐一番了。”

　　他起身道，“那就罢了吧。”说完便走了。

　　白陈悦恰巧回来，“他怎么坐这里了？”

　　“跟太太打招呼的。”

　　白陈悦有点摸不着头脑，白太太和白老爷这时也和人招呼完坐下，就坐在白夫人的右手边上。此时只听见一声甜腻的声音喊道，“哟，白太太，原来是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