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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小陆老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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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在小区门口停下,陈卓并没有坚持送到楼下。
两个人在马路边互相道别之后,陈月霖朝陈卓挥挥手,拎着行李箱往家里走。
陈月霖没有再回过头来,所以她没有看到陈卓摇下车窗目送她直到身影消失才发动车子离开。
真心错付,对谁都是一件残忍的事。
陈月霖都能感受到陈卓今天对自己的照顾。但是这种照顾注定是隐晦的,更不能当做用来打趣的话头,于是只剩真诚的感谢。七八岁玩耍的记忆自然不是这场见面的理由,只是成年人之间有时需要这种体面的借口。陈卓恰到好处的边界感让陈月霖发自内心觉得感激,但也只是感激。
陈月霖开门后发现家里灯没开,爸妈还没回,看来是真的有事。也省得金女士对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从早到晚的盘问。陈月霖在房间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之后,打开电脑开始检查自己的简历,周一是去世恒面试的日子,这次面试对于陈月霖来说,至关重要。
世恒律所,陈月霖还在大二的时候,就梦想将这里作为自己开启职场人生的第一站。如果没去国外,或许自己能够更早几年就成为了世恒的员工了吧。如果没去国外,那么自己和陆珩书……
脑海里开始浮现今天陆珩书那张脸,还有那双眼睛。之前跑到英国去,没和父母之外的人打招呼,生生和他就这样断了联系,强迫自己不去想和他之间的这段情。天高地远,得了这三年不被人伤也无牵无挂的日子。
可自Catee和陆珩书那匆匆一眼,就让她乱了阵脚。陈月霖害怕,之前逃避的人和事,如今正在一点点回来。
陆珩书下午提前回公司之后,一直低气压到现在。
“你在干嘛?”在叫了第三遍还没有人应答的时候,卫风只好将自己的脸凑到陆珩书面前,并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以确认陆珩书是否有需要送医的可能。
陆珩书反应过来的时候,差点没和卫风脸对脸鼻子对鼻子撞上。
“什么事?”陆珩书收回思绪,但是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刚叫你半天了,周一和世恒的负责人要见个面,你之前主负责研发的C类药品,目前在做生产许可准备,那边委托的律师说还有些细节问题需要商讨。
“这点事法务部的人去不就行了吗?”
“我这不是担心法务不懂医药类知识,别到时候把什么成分信息给搞错了,你去一趟我放心。”
“卫风,我记得你当年也是主修动物医药的吧,你自己去不是更放心吗?”
“哪里哪里,我就是个打下手的,再说了,这是你研究的东西,你不清楚谁清楚?”
“世恒是吧,那边怎么安排的?”
“那边说时间地点都由我们来定,你看?”卫风见陆珩书口风一松,立马上前作点头哈腰状。
“那就世恒吧,时间就定周一上午十点。”
卫风和陆珩书大学同窗还同寝的那几年就曾经感叹过,怎么会有人同时拥有锐意和包容这两种力量在身上。陆珩书在校期间做了那么多大项目,每天那样不分昼夜地泡在实验室和图书馆。
所有人都说陆珩书是那1%的天才还有99%的努力。
只有卫风知道,他做这些只是因为对这个专业感兴趣,而不是因为什么名额和荣誉。这样说,大概会让人觉得陆珩书是个特立独行的天才,但是他又活得太像个人。同门导师聚餐每次都去,团建的时候玩得比谁都开心,可是到了实验室,又好像换了个人。
卫风的成绩没有陆珩书那么好,毕业那会儿投简历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陆珩书和他说过这样一句话:
“其实你不用那么焦虑,我们这一行不是每个人出去都是兽医,工作而已,其实机会有很多。”
“话虽如此,但是陆大神,你这几年为了课业呕心沥血的,难道能接受自己毕业之后跨行工作吗?”
“我会。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做别的。”陆珩书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着卫风,而是盯着电脑屏幕,手指不停地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修改自己的毕业论文。
卫风对这个答案不甚在意,他只以为是陆珩书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权当是一种安慰。
他没想过这句话会在陆珩书身上一语成谶。
陆珩书研究生毕业那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放弃了直博的机会。至于具体是做什么,有人打听到了是要回家继承家业。
陆珩书家里是做动物医药的生意,公司业务做得也挺大的,陆珩书这个时候接手,顺理成章。可是学校里的人已经开始一传十十传百在说陆珩书。
“你们听说了吗,医学院的陆珩书,放弃读博的机会了!”
“听说他家里是开公司的,这就是富二代逐梦学术圈吧。”
“谁知道呢,不过他的老师才是最难受的吧,这算不算背刺啊我说,亏了林老师对他那么好……”
陆珩书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看法。他一向对自己的选择都能泰然处之。他这个人,对人对事虽有热情,但也比其他人懂得进退。一份工作而已,就像当初和卫风说的那样,他没觉得这有什么值得被人诟病的。
那些他都不会去在意。
直到从林老师办公室出来之后,陆珩书明白,欠人钱财,还请了就是,可若是欠了恩情,就如何都无法冲淡这份情谊。这次他做的决定,终究还是对人有所亏欠的。
卫风知道后,冲到他面前把陆珩书臭骂了一顿,也质问过他放弃继续深造的原因。陆珩书很久说不出话来,卫风走的时候,陆珩书以为他会和别人一样,只当他是铜臭熏天,扰了学术圣洁。
这天晚上陆珩书一个人喝了点酒,就睡下了。第二天起床,看见了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豆浆和小笼包。
卫风刚好洗漱完回来,一边从衣柜里翻出一件T恤穿上,对陆珩书说:“我知道,你向来会自己拿主意,不读博又不犯法,人就应该想做什么做什么。”
“我也相信你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不过你以后就是小陆老板了,希望将来有一天我混不下去,您老人家能发发善心收留我。”卫风恢复到从前嘻嘻哈哈的样子。
“好。”陆珩书看着卫风,应下这句。
有些人心直口快,却从不在暗中将人中伤。卫风就是这样的人,所以陆珩书信得过他,时至今日,仍然对他当年无条件的理解而心怀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