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须臾》择尘

63、第六十三章·邃皇

　　猫妖的死和噬灵树的毁灭让妖帝大发雷霆之怒。

　　妖帝向来心狠手辣，噩耗传回的次日，一个小妖端茶时因太害怕手有些抖，即使茶水一滴未洒，依旧被妖帝一掌打死。

　　这些日所有妖都畏畏缩缩，生怕做错事被迁怒，小命不保。

　　孤昧山庄的事交给了兰花精去查探处理。兰花精一向都在暗中行事，这次被派到明面上实属无奈之举。由此可见猫妖和噬灵树的消亡对妖界确实是一记重创。

　　孤昧山庄的事让妖帝很头痛。不过素和臾染撇得干干净净，因为事发当晚他跟今微在晟城。

　　一切都是素和臾染计划好的，今微以为是自己临时起意邀请素和臾染去晟城，其实是素和臾染一步步引导。

　　素和臾染悄悄布了阵法，用法术让今微暂时进入幻境昏睡，让其以为他们一直在一块儿。之后独自偷偷经不欲山山崖那处通道混入隐市。

　　戎耀和灼灼早就在隐市中等待，素和臾染一到就可以一起潜入万念树那处山洞布置准备。

　　完成所有事后素和臾染再回到晟城带着灼灼回宫殿去。

　　妖帝当时被八重楼搞出的事吸引走，他和拈歌都不在妖界。猫妖死，噬灵树灭不是小事，邃皇恐慌地折腾了一整晚，即使找不到素和臾染也实在没精力过问。

　　后来素和臾染带着灼灼回来，一切虽巧，却也说得过去。因为最关键的一点是在妖帝的认知里，素和臾染是不知道如何从不欲山山崖那处通道去隐市的，就像他往日不知道邃皇对素和臾染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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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妖帝头痛之际，邃皇再次蠢蠢欲动，他又找上了素和臾染。这一次素和臾染倒是愿意安静地坐下来和他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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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说你的计划。”素和臾染开门见山。

　　邃皇没想到对方如此直截了当，他即使表面仍然淡定，但铺垫的话卡在嘴里莫名有些难受，他不禁顿了顿，思考该从何说起。

　　素和臾染半点也不想拐弯抹角，便又换了种问法：“你说我体内的妖灵珠是重要筹码，该如何利用？”

　　这个问题还算具体，邃皇便正色答道：“只要你不自愿献出妖灵珠，妖灵珠最大的作用就是保你的性命。再者它的力量是无穷的，待时机成熟，你可以利用妖灵珠来修炼。”

　　“该如何修炼？何时才算时机成熟？”

　　“不急。”邃皇面露难色，身子往后靠了靠，“恐怕得等你成为妖界至尊才能开始修炼，此事需要很长的时间准备，操之过急会被发现。”

　　“也就是说妖灵珠目前只是我的保命符。”素和臾染言语中透露出不满，“并不是什么制胜法宝。”

　　“可只要你信我，我会为你筹谋一切。”

　　“你既能筹谋，为何不为自己筹谋？”

　　“我无心称帝，我只是想将你我从他的阴谋中救出来。”邃皇一副爱子心切的模样，“我对你，对你娘……有愧。”

　　“你不配提我娘。”素和臾染在他母亲这一点上不会有任何退让，无论如何都不许邃皇多说，他用犀利的眼神回敬对方，“目前没有理由让我完全相信你。”

　　“你想做的事我已不遗余力地帮你，不久便会有结果。此事若是被发现，你我可是会没有退路，他不会放过我们。”

　　“我可没求你。你也不过是顺水推舟想把我和你绑在一条绳上。”

　　“是我自己想拿出诚意。”邃皇的眼神刚毅中带着慈祥，“况且你确实有所动摇，不是吗？前些日你回过若水，应该是去求证一些东西吧？”

　　素和臾染默不作声。

　　“以前是我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但今时不同往日，我培养的势力渐渐崛起，可以与之一搏。”

　　“势力？”素和臾染的眼眸闪烁了几下，“你确定你的势力够强大？你确定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如果失败，是否有退路？”

　　面对素和臾染一连串的质问，邃皇叹了口气：“果然你还是不信任我。不过我不急，该做的事我会继续做，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我的苦心。但既然你不信任我，我的计划就不能全告诉你。就像你说的，得有退路。”

　　素和臾染直勾勾盯着邃皇的眼睛，双方用眼神交流了片刻。

　　“还有一个九灭从未出现过。”

　　“死了。”邃皇淡淡道，“是个沙妖，早在二三十年前就为保护妖帝而死。”

　　素和臾染半信半疑，妖帝城府深，对谁都有戒备，邃皇所知的不一定就是真相。但既然邃皇说最后一个九灭已死，那也没必要再深究，他便开始下一个话题：“后山禁地是你在管，那些人，会怎样处理？”

　　“妖帝的意思是斩草除根，反正一个个被豢养这么久，已经跟废物没什么区别。”邃皇冷笑一声，“你不会是想救他们吧？妇人之仁不是你该有的，有些事必须要狠，不然后患无穷。”

　　“我想亲自去看看。”

　　“那地方不是你该去的。”

　　“我想去。”

　　邃皇眸光一沉，见对方如此坚定便松了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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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妖帝没在宫殿，邃皇直接领了素和臾染去后山禁地。

　　霜降已过，马上就要入冬，关押的山洞里却只有一些照明火把，异常冰冷干燥。偌大的地方没有任何生活用具，地上铺了些杂草供众人睡觉。有几个怀孕的女子被关在笼子里，其中一个还被捂了嘴巴，绑了手脚。

　　整个山洞都散发着一股恶臭，和畜圈没有区别。邃皇领素和臾染进入山洞时特意为两人设了结界，就怕被熏到。

　　山洞里不止有人，还有妖，男男女女，三五成群挤在一块儿。一些噤若寒蝉，一些心如死灰，一些疯疯癫癫。毕竟他们要做的就是当众□□，然后等待孩子降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能自杀，否则会生不如死，只能等身体撑不下去才可以死亡。

　　如此活着，哪里能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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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其中一个山洞，算是最干净的一个。”邃皇站在洞口扫视，不愿再往里走一步。

　　素和臾染迈步继续往里走。

　　“脏！”邃皇抬手阻拦，但对方毫不在意，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素和臾染周身有结界，被关押者触碰不到他，也不敢触碰。他径直走向最近的一个笼子。

　　笼子里关着的是个妖界女子，衣服穿得比旁人更厚些，但依旧面容枯槁，双目浑浊，孕肚有七八个月，圆滚滚的一大坨，而女子因太虚弱只能蜷缩着，看起来万分憋屈。

　　女子抬眸看了一眼素和臾染，接着竟垂眸抱着肚子泪流满面。她哭得很伤心，可又不敢放声大哭。晶莹的泪珠划过脏污不堪的脸颊，从下巴滴落时也变得污浊。

　　素和臾染闭眼又睁眼，呼出一口气后抬脚往里走，走到四个人界女子面前停了下来。他停下来的原因是有一个年轻女子一直偷偷敌视他。

　　女子体无完肤，身上明显比旁人薄的衣服被打得破破烂烂，一道道伤口触目惊心，就连脸上也有伤，样貌都被模糊，那双不屈的眼睛分外显眼。

　　旁边的女子见素和臾染停下脚步，两个吓得抱在一起，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看，一个把头埋到腿上，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但听不清楚。

　　素和臾染本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思忖片刻后放弃了，他转身往外走去，经过邃皇身边时没有停下脚步，就说了一句：“跟我来。”

　　邃皇嘴角一弯，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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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和臾染将邃皇带到了大殿之上。

　　“来此处做什么？”邃皇很是不解。

　　“你说我是你的儿子。”素和臾染指着大殿高处的玉石宝座，“你会让我坐稳那个位子，对吗？”

　　“对。”邃皇郑重的回答声回荡在大殿上空。

　　素和臾染突然面无表情地将带着法术的匕首插进邃皇胸膛，干净利落，鲜血喷涌。

　　变故就发生在一刹那，惊恐万状的邃皇再想推开对方也无济于事，因为他感受到凭空出现的这把利刃非同一般。

　　“为什么？”邃皇抓着素和臾染，眼皮不停跳动，嘴角不停抽搐，当他用余光瞥见一个身影从宝座后方走出时直接呕出一大口污血。

　　妖帝从容不迫地坐到宝座上，静静远观大殿中央的好戏。

　　“为什么？”邃皇再三追问，他不想死不瞑目，“你就那么相信他？你不是回若水去求证过了吗？为什么？”

　　素和臾染将匕首插得更深的同时在邃皇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邃皇瞠目结舌地盯着素和臾染，眼底划过恐惧和震悚，他难以置信地张开嘴，想说出“不可能”这三个字，但已发不出声音，随即慢慢倒下，睁着眼死在了大殿之上。

　　素和臾染云淡风轻地看向妖帝，妖帝脸上是满意欣慰的表情。

　　突然，大殿外传来拈歌十万火急的声音。

　　“王弄偷走了火系灵石！”

　　素和臾染垂眸诧异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邃皇，又抬眸惊恐地望向高处的妖帝。

　　坐在宝座上的妖帝脸上阴霾密布，方才满意欣慰的表情荡然无存，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愤怒。不过他没有大发雷霆，缓缓后仰靠在宝座上徐徐道：“追。”

　　“是。”拈歌战战惶惶，追捕的妖自然早就派出，可事态严重，已经错过亡羊补牢的机会，之后怕是还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妖帝气得眼角抽搐，他盯着邃皇的尸体，恨不得用目光将其碎尸万段。

　　素和臾染垂下头，浑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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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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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和臾染回若水其实就是虚晃一枪，迷惑邃皇。当然，好不容易回去了，肯定得看看素和若休过得怎么样。

　　素和若浮的死让若水跟妖界的关系变得很僵，当中弯弯绕绕太多，在此事上素和臾染跟素和若休心照不宣，闭口不谈。

　　素和若休如今才明白往日素和臾染被孤立欺辱是父亲有意为之，而她是父亲的退路，只要有她在，即使素和臾染知道真相也不会杀了父亲。

　　其实她很多时候觉得自己对素和臾染没那么好，她胆小怕事，很多她本可以帮忙抵挡的伤害她都不敢站出来，软软弱弱和助纣为虐没区别。然而素和臾染却把她珍视为风雨中的一点温暖，真心待她，理解她的难处。她怕这种亲情经不起推敲，所以如今只能尽量回避。

　　素和若休前段时间还发现祖父的死很可能跟父亲有关，因为祖父看似强硬，实则却会保护素和臾染。她不愿深究，她不敢也不想再看到更残酷的事实。父亲余生只能瘫在床上，和死无异，也算是赎罪了。

　　如今天下大乱，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因此若水需要素和洵，即使只是一个空壳。

　　素和臾染能看到素和若休过得很艰难，因此对方开口要孙其雱时他没有问原因就答应下来。之后没多久他便让戎耀找机会悄悄绑了孙其雱送去若水。

　　孙其雱被素和若休囚禁在水牢里，扒光指甲，日日放血，百般折磨，求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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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这么快就叫不出来了？”素和若休居高临下地盯着沦为阶下囚的孙其雱，声音冷如寒冰，“我还没听够呢。”

　　话音刚落，臭气熏天的污水开始翻滚，水里食人血肉的虫子疯狂往孙其雱皮肉里钻。气息奄奄的孙其雱顿时就像跳到岸上的鱼，扭曲着挣扎起来，但因被法术禁锢又挣脱不得，残破的喉咙不停发出嘶哑的呜咽。

　　素和若休冷眼旁观好一会儿，孙其雱绝望痛苦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没那么刺耳，相反还有些痛快，那种罪有应得，自食其果的痛快。

　　在孙其雱痛晕过去前酷刑停了下来，死不了的恐惧像泰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些都只是开胃小菜。”素和若休抬手施法把麒麟佩送到孙其雱面前，她微微一偏头，麒麟佩霎时化为齑粉，“后面还有你喜欢的山珍海味，你可得好好品尝啊。”

　　半死不活的孙其雱哪还有力气做反应，再愤怒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你以为□□就可以毁掉一个女子？”素和若休冷笑一声，轻蔑地盯着水中一动不动的人，“呵，既然你如此看得起□□这档事，那无论如何我都得让你亲自感受感受。我会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群男子□□。你好好准备，到时候可得尽情享受。”

　　孙其雱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

　　“还有你哥哥，一个都跑不掉。”素和若休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