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佑》清杉持微

9、人亦各怀

　　卫佟当下驰马前来，亮明身份后当下有人引路。原来吴启早已将口信差人快马传入府中，当下便是主管府内奴仆买卖的理事叫马仁喜的，在领着卫佟进宅内。
　　“将军，是哪位小侍竟得了您的欢心呀，我家殿下传信来时我都惊了一惊呢！”马仁喜一脸谄笑地问道。
　　“我只记得你们府里的上次设宴用的厢房好像在后厅，带我去离那最近的小厨房走便是，我也并不知他的名姓。”卫佟回道，“只是劳烦你陪我走这么一趟了。”说着便将几两碎银拿给马仁喜。
　　马仁喜表面上自然是千恩万谢。但心里却是：一个将军竟还没有我们府里的穷酸秀才打发的多！这也不能怪卫佟，她执掌军中数年是不假，但她从来不会收底下某些军士的厚礼，以免陷入收礼做事和忠君爱国的两难境地。即使是过硬的朋友，在人情往来方面，她也只是点到为止，绝无越礼逾矩之事。故而她拿着微薄的军饷，时不时还要补贴小院家用，倒不是说卫家如何潦倒，只是内宅之事她向来无意去理会，且前些年卫茗年纪也尚小，便也不和家中小娘过多纠缠，只要大家能相安无事地把日子过下去即可。好在卫佟向来对女儿之事在意甚少，这些年来只制备些中置常服和训练时用的装备，便少有需花钱的地方了。
　　但马仁喜还是带着卫佟穿过长长水榭回廊，又见过许多亭台楼阁之后，方来到极为偏僻的小小厨房，里面骂声依旧。
　　其实翻来覆去不过那几句话，但硬是被这厨房妈妈吆喝成几种调调，余苏旸似是习惯了她这套说辞，就回到灶台下，继续冷眼看着烧得劈里啪啦的灶火，一句也没回她。但越是这样，那妈妈似乎越是生气，口不择言的话竟脱口而出。
　　“你是个死人呀？连应也不会了？”
　　“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来这里摆款？”
　　“天天摆个臭脸，是家里人死完了，在这里给人守丧是嘛？”
　　马仁喜听着这话越来越不成样子，又瞧瞧卫佟的脸色，心中直呼不妙，赶紧走进去，呵斥老妇道：“在府里这样骂骂咧咧，我倒不知道，申妈妈你这么有款嘛！”
　　那老妇见了马管事，神色突的一变，麻溜地解了围裙，手在上面随意地拍拍，挤出一脸肥肉堆出的笑，便来请他上座。
　　“管事你难得来一次，竟然碰上我管教下面的人了。真是……”申妈妈不知道说什么，只讪讪的笑。
　　“你倒是不想让我来，只是我得陪某位贵人来而已。”马仁喜从外面请卫佟入内，颇为狗腿地提醒她小心台阶之类的。
　　卫佟便提了她的裙摆，稳步走了进来。余苏旸仍固执地盯着灶火，不去瞧那贵人是谁。直到卫佟走近，离他尚有三步远时，他终于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并不太熟悉的脸。卫佟今日也不过一身褐红色常服，因为围猎途中自己还下马去捡了猎物，所以裙摆下端还有些泥土沾上了，只是她自己没有在意。她通身不似贵人华丽，但胜在气度矜贵，举止大方利落，故常人便也可一眼得知这是个非凡之人。
　　余苏旸努力在脑海中回想一番，终于想起这是上次让他带路的那个大姐姐。她尚在后来为他捎过东西，承诺过些事情，但他当时心里其实并不太相信的，只是带上了她给的青色玉坠，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难道不会是另一个深渊吗？
　　但卫佟此刻就站在这里，听不出什么感情，只是对他说：“我来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