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脉吾子衿》干物仔

3、第 3 章

　　周子衿看着这三层的饭盒在自己的饭桌上被摆好，少女又熟门熟路的走进厨房拿出筷子，一双。他有些放心：不是两双，也就是不用共同进餐的意思。既然是一双筷子，肯定是给自己的，但是——为什么？

　　“你应该还没有吃晚饭，快点过来吃吧。”少女几乎可以说是殷勤的说着，把手上的筷子摆好，朝他招招手。

　　周子衿有些不悦。这女孩——还不能称之为女人——不请自来，而且还带着饭菜，这是怎么一回事？

　　女孩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只好走过来将他推到桌边，把筷子放在他手上，说：“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是你先吃，你吃我便回答你的疑问。”

　　周子衿认为自己也不是和小孩来闹脾气的人，便乖乖地开始吃饭。孰不知，他已经把一个陌生的人当成熟人一般对待了，如同毫无警觉性的动物幼崽般。

　　看着周子衿虽然缓慢，却没有停下动筷子，少女眼里有点点的晶亮。她静静的坐着，然后开口：

　　“我叫沈脉脉，沈阳的沈，脉脉不得语的脉脉。”

　　“我喜欢你。”

　　两句话，之后便是长长的沉默。

　　周子衿很惊讶。他在今天之前从未见过她，在昨天之前也从未和她有任何的交集，哪怕是偶然遇见都不曾有过。为什么？

　　虽然疑惑，但他面上却没有任何的表示，继续慢慢的吃着自己的，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却还没有找到那一点。

　　一顿饭的时间，各怀心思的两人，浅黄的灯光有些微的闪烁。

　　终于，周子衿放下碗。沈脉脉连忙起身收拾，被他阻止了。轻轻的收拾好饭盒放入厨房。

　　“我会洗好还给你。”

　　“不用了。”沈脉脉摇摇手。

　　“应该的。”

　　“真的不用了。真的。”沈脉脉稍稍皱眉。

　　“没关系的。”周子衿一句话堵回了她的下一句话，“那么，你说你喜欢我。”

　　“嗯。”声若蚊蝇的一声应答，少女的脸难得的红了红。

　　“你喜欢我的哪里？”周子衿循循善诱。

　　“呃……？”

　　“大概是……因为你像花花吧。”

　　“谁是花花？”周子衿终于知道了症结所在，既然自己不过是一个影子，那就把麻烦丢给本体吧。

　　“就是原来楼下的那只猫。”沈脉脉认真的看着他的脸回答。

　　周子衿忽然很想崩溃。本以为是少女有什么烦恼，又或者是看上了自己的皮相，想着自己欠着人家的，还是出于礼貌打算帮忙的，但现在看来，难道没下逐客令是错的？

　　“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和花花一起。”没等周子衿再开口，少女已经开始缓缓讲述，思绪飘到了很远。

　　“它和我小时候见到的花花很像，几乎一模一样。那个时候虽然总是有很多的小猫，但是只有花花不太一样，它不怎么好亲近，总是乱晃。”

　　“他的毛色很漂亮，但是却没有光泽，听别人说是饿的，所以我后来每天的晚饭就给他了。”

　　“后来花花和我亲近了，甚至愿意被我抱着。”少女此刻的眼里有蒙上一层璀璨，嘴角不自觉扬起。

　　“但是我妈却生病了，说有动物在家会让病情恶化。”少女顿了顿，有些犹豫，“后来，花花就不见了。现在想想大约是被什么救助站带走了吧。”

　　语毕，沈脉脉稍稍的笑了笑，很是用力的眨了眨眼。

　　周子衿没有出生，只是看着她，眼中露出一点不知道是同情还是什么的色彩。

　　沈脉脉又开口：“后来搬家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在后巷看到你在逗着花花，那个时候你的笑容是做不得假的。你是个好人。”

　　“所以，你就因为我是个好人就喜欢我了？”

　　少女迟疑的摇摇头，又点点头。“就是觉得很好，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送走了沈脉脉，周子衿陷在沙发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不是这样软弱糊涂的人，在工作上体现出的强硬果断却不知为何现在全部化为一滩水。他还是不能理解沈脉脉的情感，在他的年纪和经历看来，沈脉脉的举动简直如同外星人。她叙述的白痴故事简直让人大开眼界，不仅前后毫无逻辑，而且话语闪烁。但她湿润的眼睛让他几乎想要重新审视这整个过程。

　　果然是最近事情发生的太多了吗？他默默想着。女孩的告白太过直白，着实让他有点吃惊。不过转念又想，对方不过就是普通的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天真、长相姣好、无忧无虑、有着一些在后来几年看起来不过是鸡毛蒜皮但却被当作惊天动地般的烦恼。所以才会有这种举动的吧。不过是小孩子临时起意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子衿依旧早起。他的生活一向规律，克制而隐忍是他的一项特长。但打开门拿报纸的时候，却发现门口地上放着饭盒，里面是简单的三明治。周子衿把饭盒拿回家，没有动。打开电脑，开始投递简历。

　　沈脉脉出门稍稍有点迟，是踏着铃声走进教室的。班主任已经在班上等着了，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找到座位，铃声正好停下。

　　一秒都不浪费，班主任清了清嗓子开始交代所有的杂事。今天是周五，自然事情也多了些。沈脉脉有些睡眠不足，呆呆地想着昨晚为什么会做出那么白痴的事情。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对初次见面的人说这种话吧。

　　叹了口气，微微低下头。再抬头看着讲台上不疾不徐碎碎念的人，虽然镜框由于反光看不到他的眼睛，却能够感觉到他的视线。沈脉脉立刻伸直腰板坐正，同时仔细回忆最近的行为举止，直到确定没什么犯了忌讳，才稍稍安心。所幸那目光不久就收了回去。

　　应该是因为今天早上有点迟的关系吧。沈脉脉想着。

　　到班主任终于结束了晨训，教室里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虽不到静可闻针，却清晰的听得到四方传来的沙沙写字声。沈脉脉也打起精神，翻出课本开始奋笔疾书。

　　他吃过早餐了吗。在打折草稿的沈脉脉分心模模糊糊的想，不知道这种口味的他吃不吃的惯。再看草稿纸，全部被画的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进行到了哪步。沈脉脉抿抿嘴，打了几个杠划掉，重新开始。

　　可是脑子里却好像是生了根，周子衿的各种神态变换着出现着。她有点慌了，其实准确的说，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喜欢周子衿，可是看着那暖色灯光下周子衿高挺的如同希腊神祗的鼻梁和鼻尖被灯光照亮的一点，一时就冲动说出来了。

　　沈脉脉彻底陷入了神游状态。单托着下巴想着周子衿的样貌，手上的笔飞快的转动。丝毫没注意到班主任绕过了一圈正到自己的身后。

　　听到了班主任刻意的清了清嗓子，沈脉脉立刻觉得芒刺在背，立即下笔却又不知道干什么，题目算到一半搁置了一时居然想不起来，再去翻别的东西又觉得刻意，整个人便变得很局促不安。

　　“打起精神来啊。”班主任硬梆梆的扔下这句话，留下了沈脉脉一脸苦相。

　　同桌林欣见状赶忙挤过来，道：“看你最近心神不宁的，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看着身为公认校花的女生毫不在意形象的扬起有点促狭又有点八卦的笑容，却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沈脉脉随即和她打趣起来，但心里却还是在隐隐担忧。

　　沈脉脉回到家的动作是连续而有规律的：换鞋、放书房、洗手、洗脸，然后再去解决各种生理问题。由于太过熟练而导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显得太过利落和冷清。
　　然后，她慢慢坐回小沙发上，开始发愣。最近的课业比较紧，其实她做的不错的，但班主任似乎还是有更高的期望。沈脉脉也知道她还有气力没有用完，但最近——恰巧是特别时刻。幸好今天麻烦并未找上她来，但沈脉脉还是感到了一丝不安。她分明的明白自己的主业是什么，但她控制不住。她不是一个可以大肆挥霍青春与精力的人，和在她们学校的大部分同学一样，她必须要咬紧牙努力加油才能够为自己的将来得到保障。其实她也大可不必这样的，可是——

　　抬头看了看架子上摆着的年轻夫人温和的笑容，轻轻别开头。丝丝晚风拂乱了少女额前的刘海，带着一丝凉意。忽然，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她微微笑了起来，声线渐渐消失在空气中给人一种寂寞的感觉，但房间里却溢满了外人无法闯入的宁静与甘美。沈脉脉眼波流转，扫向台历的一瞬，微微一怔。准备进屋起身换衣服。门口却正好传来敲门声。

　　很有礼貌的两声叩门声，节奏适中而力道正好，不会有丝毫逾越也不显生分，沈脉脉几乎立刻就猜出了来人。开门一瞧，年过五旬的老人穿着西服马甲，恭敬的站在门口，花白的头发梳的很服帖，两手左右搭好摆在下腹部。

　　“三小姐，我们来接您回去。”一成不变的神态和语气，与上一次、上上次和她所见过的每一次都一模一样。

　　“我还没换……”

　　“没关系，我们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没等她说完，管家就用温和但不可置疑的话打断了她。

　　“好的，等我拿钥匙。”沈脉脉微微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