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金金阿月

6、哥哥万岁

　　盛熙阳其实还挺不习惯被人照顾的，吃了一口，略微有些羞涩地笑了一下，“好吃！”
　　盛霭怔了一下，望着盛熙阳。安静片刻，他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来，“好吃就好，慢慢吃，别呛着了。”
　　盛熙阳边吃边想，作为商行行长，盛霭这么温柔怎么服众，在商行会不会是个被人欺负的软包啊，他有些担心，因为干这事儿没点魄力怎么行。
　　于是盛熙阳问：“哥哥，我以后也能去商行跟着你学做生意吗？”
　　盛霭端着碗的手微微一顿。
　　安静了一会儿，他说：“不行。”
　　盛熙阳问：“为什么？”
　　盛霭垂下眼，“等你好起来，好好回去上学，别再跟着那些朋友胡闹了。国内学完了，我还打算送你出国读书，你还小，这些事情少操心，多读书才是正事。”
　　跟家里的老爸老妈有的一拼。
　　盛熙阳“哦”了一声，“我今年几岁啊？”
　　盛霭：“……”
　　他抬起眼，看向盛熙阳，眼底带着几分疑惑。
　　盛熙阳连忙解释道：“我、我脑袋撞到了，有些事情记不清了，我一直不知道现在是何年何月何日，我多大了……”
　　盛霭似乎轻易相信了他的说辞，“你今年十七岁，如今是民国二十年五月。”
　　盛熙阳吓了一跳，才十七岁。
　　活到二十岁，又倒退三年了，差点以为自己要做一次五三。
　　不过还好这是民国，没有这回事。
　　盛熙阳又松了一口气。
　　盛霭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总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他放下姜撞奶，伸出手，试探了一下盛熙阳的额头，倒也没有发烧。
　　下一刻，盛熙阳就对盛霭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哥哥，那我明天就去学校上学。”
　　盛霭道：“你的伤……”
　　“小伤而已，”盛熙阳打断道，“不疼的，我想回去上学了。”
　　盛霭当做盛熙阳又想去找狐朋狗友胡闹，但也没有说什么，手轻轻搭在膝头，“你想回去便回去吧，只不过要记住一样事情。”
　　盛熙阳点了点头，“哥哥你说。”
　　不知为何，盛霭似乎有些受不了盛熙阳过于明亮炽烈的目光。他微微偏开头去，安静片刻，才道：“少打架，少生事端，也别惹女孩子。”
　　盛熙阳敬了个礼，“Yes sir。”
　　盛霭瞧着盛熙阳。
　　过了很久，他伸出手，轻轻捏了一下盛熙阳的鼻梁，“别装乖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德行。”
　　盛熙阳有些冤枉。
　　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也没什么用，三下两下自己捧起姜撞奶喝完了，要下床自己去洗碗，但被盛霭拦住了，“我来就好了。”
　　盛熙阳甜甜道：“谢谢哥哥。”
　　“……”盛霭停下脚步，望着盛熙阳。
　　盛熙阳也回望着盛霭。
　　几秒钟后，盛霭神情有些复杂地道：“别捉弄哥哥了。”
　　盛熙阳：“……”
　　……
　　盛熙阳这个人适应能力不错，当晚睡了个蒙头大觉。
　　在读大学的时候最痛苦的就是早八上课，所以他第二天也没能起床起来去上学。
　　盛霭还是把盛熙阳昨晚说的要去上学的话是玩笑话，毕竟盛熙阳以前天天闹着不去上学，可能现在只是为了说漂亮话而逗他，所以也没有让赵姨去叫盛熙阳起床，只是在去商行之前，吩咐赵姨给盛熙阳准备好早饭，如果九点钟他去上班的时候，盛熙阳还没有起床，就去叫他下来。
　　盛熙阳很惊险地在八点五十分起了床，洗漱完，边穿着衬衣边下楼，光着脚一路跑，看见盛霭在门口穿外套，连忙喊了一声：“哥哥！”
　　盛霭停下来，回头望着盛熙阳。
　　屋里的佣人都呆住了，对盛熙阳不穿鞋就跑下来还一脸急切地叫哥哥的举动表示很惊讶，从来没有见过盛熙阳这个样子。
　　盛霭道：“起床了？今天头感觉怎么样了。”
　　盛熙阳却着急，“哥哥！我忘了起床去上学了！你现在要去哪儿，能开车送我去吗？”
　　盛霭怔了一下。
　　片刻后，他扶了扶眼镜，温声道：“今天来不及去，就明天再去吧，已经开始上课好久了，你现在过去，可能也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啊？”盛熙阳问，“那我会不会被记缺勤啊，会不会扣我学分啊？”
　　盛霭：“……什么学分？”
　　盛熙阳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民国，不是大学牲，没有什么学分和缺勤，何况他是个少爷，应该没事。
　　刚想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中年男人冷漠的声音：“一大早的，大吵大闹些什么，你自己不去上学，还不许你哥去上班了？”
　　盛熙阳猛地回过头。
　　他看见了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被人从一楼的一个房间里推了出来，男人穿着长衫，膝盖上盖着米色的毛毯，大概四十五岁左右的样子，脸上带着严厉的神情。
　　盛熙阳猜想这个就是这个公馆真正的主人吧。
　　他看过《雷雨》话剧，觉得这个人长得和那个周朴园还挺像的，只不过周朴园更冷漠。
　　但盛熙阳天生就害怕冷漠的人，尤其是冷漠又严厉的人。所以他父母总是对他很温柔，只要父亲稍微严厉一点，他就知道做错事情了。
　　盛熙阳下意识往盛霭身边靠。
　　“父亲，”盛霭也伸出手护了一下盛熙阳，“熙阳是起晚了没能去上学在着急，没有大吵大闹。”
　　盛先生盛明冷笑一声，“他一个月几天去上学，今天起晚了就在这儿大吵大闹，作什么样子呢？你也别再护着他，看看你把他护成什么样了！”
　　盛熙阳低下头，拽住了盛霭的衣摆。
　　盛霭微微一笑，道：“好了父亲，一大早的别发那么大火，熙阳现在可乖了。”说着，他揉了揉盛熙阳的脑袋，“没学上，要不跟哥哥去商行？还是你想待在家里。”
　　盛熙阳立刻抬头，“去、去商行！”
　　他才不要跟这个臭老头待在一起。
　　盛霭道：“那你快去穿衣服，我在前门车上等你。”
　　“好！”盛熙阳飞奔离去。
　　盛明坐在轮椅上，冷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被女佣推着回去吃早饭了。
　　盛熙阳上楼，拉开衣柜。他的衣品向来不错，但衣柜里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都透露出一股子暗黑风，一点儿也不符合十七岁少年的衣服。
　　好不容易拎出一条背带裤，穿上以后，配了一双小皮鞋，就跑出家门去找盛霭了。
　　上了车，盛熙阳对盛霭露出一个阳光笑容，“走吧哥哥。”
　　盛霭的目光落在盛熙阳的背带裤上。
　　安静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道：“你一直不愿意穿这件衣服，我以为你不喜欢。”
　　盛熙阳的身子微微一僵。
　　“哪里！”他立刻辩解道，“我可喜欢了，就是喜欢才舍不得穿。”
　　盛霭笑了。
　　他开车带盛熙阳出门了。
　　盛熙阳趴在车窗上，望着窗外南京城的景色。
　　早上的南京城比想象中更热闹，来来往往的人有穿长衫的，也有穿西装穿制服的，如果盛熙阳没有记错的话，1927年国民政府在南京建都以后，变成都城的南京城的交通和其他方面都在快速发展。
　　盛熙阳看完以后，回过头去看盛霭。
　　盛霭戴着金边眼镜开车，阳光跳跃在他的英俊柔和的眉眼间，从眼镜的边缘望去，可以看见盛霭的鼻梁很高，睫毛很长，就连盛熙阳这样的直男都觉得很帅。
　　盛熙阳心道，可以，霸总哥哥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