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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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元手忙脚乱地挂掉了视频。
“怎么了？”她打开门，声音还带着些冷淡意味，却被母亲此时此刻的神态给吓了一跳。
林母像是哭了一场，眼中还泛着红，说话的时候，嘴唇还有些颤抖。
“妈妈？”林一元也顾不得刚刚那些酸涩的难过心情了，她立刻上前一步拥住母亲，把母亲拉到了房间里，轻轻拍着母亲的背，“怎么了妈妈？”
林母反手拥抱住了林一元，趴在她的肩头压抑地哭了起来，几乎没有哭出声音，但胸腔处传来的一阵一阵的震颤能让林一元深切地感受到她的痛苦。
林一元能感受到自己肩头的那一片布料被泪水濡湿了。
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母亲的情绪达到这种几近崩溃的状态。
“元元......元元......妈妈好难过......”
林一元知道在情绪最崩溃的时刻，言语的作用微乎其微，她便只是安静地一下一下拍着母亲的脊背，以作安慰。
半晌，林母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不少，她抬起发红的眼，拿起一旁的纸巾擦了擦泪，声音还带着些哽咽。
“元元......刚刚那个女人给妈妈打电话了。”
林一元觉得脑门嗡一下炸开来了。
有一种愤怒一下子冲了上来，她立刻想冲出去去质问父亲，他到底做了什么。但母亲拉住了林一元。
“刚刚你爸爸洗澡的时候......”林母低垂着头，细声细语地讲述刚刚让她难以压抑住情绪的事情，“我给她发了个短信。”
林一元听着母亲的叙述，越听越觉得恶心。
恶心极了。
母亲在得知父亲出轨之后，就一直有查看父亲手机的习惯。刚刚趁着父亲洗澡的时候，她拿来了父亲的手机，输入密码后，在微信中看见了一个奇怪的联系人。名字是“王局长”，但是却没有任何聊天记录。
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母亲下意识在聊天框打入了一行字。
“我洗完澡了。”
而下一刻对面的回复让她脑门突突炸了起来。
“风哥，那我们打视频吧？”
林母看到这一行字的时候，立刻崩溃了。什么人，什么人会在得知洗完澡后，就打了个视频。又是什么人，会刻意在每一次聊完天后，就精心删掉聊天记录。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但她还是自虐般的回答了“好”。
对面打来了视频。
林一元听着母亲的讲述，心疼地拥上了母亲，环抱着母亲柔弱的身躯，感受自己肩头砸下来的一滴一滴含着热意的泪水，恨不得冲出去揪着父亲的衣领，让他给一个解释。
“我问那个女人，知不知道他已经有老婆了，而对面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就把电话挂了......你爸爸洗完澡冲出来，看着我拿着他手机，又立刻把手机拿了回来......”
林一元几乎能想象出来，父亲和母亲当时是什么样的场景。
父亲面对这种情况，通常是无礼搅三分，总会色厉内荏地斥责母亲不尊重他的隐私，母亲则声嘶力竭地揪着那个女人是谁，质问父亲到底为什么。父亲不会给出回答，要么以沉默对待，要么同样大声地斥责母亲的粗鲁。
“离婚吧，妈妈。”她再次提出了这个建议，望着母亲含泪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我不介意的，你不用考虑我，你可以只想你自己，妈妈，离婚吧。”
她之前提出过很多这种建议，但总是得不到母亲的赞同，这一次，也是习惯性地提出。
但出乎林一元意料，母亲这一次含着泪，想了一会儿，随即点了点头：“好，妈妈想一想。”
“想一想”，已经是母亲在众多情绪崩溃下，做出的最积极的回应了。
林一元虽然有些时候会为母亲的偏心感到愤怒，但她并不恨母亲，她真心的希望母亲能够获得幸福与快乐。
她晚上和母亲聊了很久，聊得很深入，林一元甚至有一种错觉，在她母亲用亮闪闪的眼睛信任地望着她的时候，她感觉此时此刻母亲是真的非常非常爱她的。
“你爱爸爸吗？”林一元问母亲。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爸爸爱你吗？”
母亲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了，半晌，她摇了摇头。
那事实很清楚了。
林一元抿嘴笑了笑，有些欣慰。看起来，这一次她的母亲可以真切清醒一点了，她一直觉得母亲和父亲是真的不合适，从小到大就是无穷无尽的吵架，或许只有分开，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但林一元希望的事情，再次崩塌了。
回到家的第二日，母亲在下午再次敲响了她房间的门。
“元元，妈妈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离婚了。”
林一元手里正拿着块巧克力啃，闻言也不觉得惊讶，只是有一种重复了成百上千次的循环再次发生，让她被这种无力感所深深裹挟，以至于她有些懒得开口，问出那句“为什么”。
“你爸爸不愿意，而且他和我说，他已经把那个女的删掉了，而且给我签了承诺书，说以后再犯就净身出户。妈妈觉得......还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你觉得呢？”
林一元有些无力：“他只是图你给他当免费保姆。”
“元元，你也要理解妈妈......”林母悲哀地看着林一元，“妈妈觉得，如果离婚了，你和棒棒两个人以后都很困难的。”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把原因归结到她和弟弟身上，永远都是这种听不下去的理由。
林一元不想再管下去了。
下一次，下一次她要是再为她妈妈心软，她就是狗。
“随你吧。”她无力地点了点头，不再看母亲，径直从一旁拿起手机，一边啃着巧克力，一边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赤裸裸地赶客意图。
“你现在还年轻，”林母起身，对着林一元叹了口气，语气宽容，“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妈妈的良苦用心了。”
林一元根本不想搭理这句话。
她两眼盯着手机，耳朵听着母亲起身走了出去，关上了她房间的门后，她才放下手机，愣愣地望着雪白的墙壁。
很无力，甚至有些痛苦，以至于有些无法集中注意力了。
林一元打开电脑想写一会儿论文转移注意力，但屏幕上一个个的方块字却进入不了她的脑子，她只觉得烦躁不安，硬着头皮打了几个字，删删改改还是把这几个词全部删掉了。
林一元不明白，明明是母亲她自己的事情，为什么她却这么痛苦。
“曾老师，您明天有时间吗，我想找您聊聊我家里的事情。”她捡起被她刚刚扫落在地的手机，找到通讯录的一个心理老师，给她发了消息。
她觉得此时此刻，她得寻求一些专业人士的帮助。
＊
“嗯......”穿着碎花长裙的曾老师在咨询室内坐着，手中握着一支笔，若有所思地听着林一元的讲述，“听上去，你有没有注意到，你在家庭之中，是否不自觉的承担了太多你不太担负的责任呢？”
林一元愣了一下：“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知道家庭其实算是一个稳定的结构，像是一个三角形，”曾老师在空中比了一个三角形的手势，“父亲，母亲，还有孩子。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在他们应该在的位置上，这样的结构是最稳定的，但如果——”
她的手骤然松开，做了一个倒塌的姿势。
“如果女儿承担了一些妈妈的责任，那么这个三角形就会倾斜，乃至倒塌。那么这个家庭结构，就变得不那么健康了。”
林一元有些明白过来了。
“您的意思是，我可能在家庭结构中，承担了一部分妈妈的责任，而我的痛苦和不安可能也来源于此？”
曾老师点点头：“听你刚刚对家庭情况的描述，我简单做了一些推测，你也可以自己感受一下，是不是你在家中的时候，偶尔会承担一个被倾诉者的位置，而母亲往往是向你求助的。而你对父亲的感受复杂性，也是不是有一些这个方面的原因呢？”
林一元思考了很久。
直到她走出咨询室的时候，依旧在思考这个问题。
而咨询师给她的建议是，让她可以把这个情况直接和母亲沟通，让母亲寻找和她地位相当的人进行倾诉，抑或是不把自己作为一个求助者的身份，这样会让林一元好受许多。
“但我不想和她沟通。”林一元当时回应的斩钉截铁。
“那只能从你自己着手试一试了，”曾老师点点头，换了一个方案，“你可以选择自己不去在乎父母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让自己全然处于女儿的状态之中，看看这样会不会让你舒服一些。我知道很难，所以我们也是可以做一个尝试，如果依旧觉得做不到的话，那我们可以下次再讨论一些其他的方案。”
全然处于女儿的位置上吗......
那就试试吧。
林一元仰头看了一眼昏黄的天空，抿唇笑了笑，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朝家的方向骑去，顺带搂了搂漏风进来的棉袄。
真冷呀，她缩了缩脖子，把自己包裹进厚厚的外袍之中，加快了骑车的速度。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母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