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恋·红药》字佴伦

3、≮ 叁 ≯

　　直到有一天，在医馆里找不到少年弄药的身影，山间更是寻不见少年采药的踪迹，他再也没有出现，就像他的到来一样，神秘的。

　　少年的踪迹，成为了乡人饭后闲谈的热门话题，人们说他是仙人，功德圆满回到了天上，也有几个嫉妒少年的家伙怀疑着，说他误入了那天妖地，被吸尽血水，化作一片春泥。

　　无论怎么样，一切，都会随着时间远去，不到一个月，人们似乎都忘记了他，忘记了那个俊郎，英俊的身影，忘记了那所残破的小屋。若非有字画为证，也许人们早会忘了少年的存在，时间尽是如此的残酷。它残忍地剥夺了人们的记忆，人们的青春，人们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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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天空是异常的明净，月亮透着醉人的皎洁，照耀着整个山岭，泛着淡淡的光芒。

　　少年和平时一样，在黄昏后，到山间练功，手里的似乎是从记忆深处就已经存在的玉箫，矫捷的身手，拌着树叶的唏唆，身后是潇洒地划落在地的枝干。
　　直起了身，挥去脸上的汗水，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准备朝小屋走去

　　此刻，一道绿光，从山岭深处燃起，本是淡漠的少年，脸上却有了难得的促眉。一种深深的熟悉感，盈满在心头，少年紧着眉，迈向那沼气笼罩的深处，没错，他有着太多的疑问，此刻，他感觉，那绿光能解答他的一切。

　　逐渐走近，看到的是一片破败的围栏，被苔藓包裹着，有着腐败腥臭的气味，而那绿光却丝毫没有被阻挡。少年提手用玉箫打破围栏，浮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茂密的花丛，走进去，香气顿时扑面而来，

　　愈发惶惑，一栏之隔的外面，却没有一丝香气，而走入其中却是这般浓烈。细看这身边的芍药，竟都是含苞地待放，似乎被束缚着被迫沉睡。
　　而那颜色，却这般异常，绿？诡异的心绪浮上心头。
　　但是，少年仍然向前迈着步，因为越发接近，熟悉感就越发强烈，心里隐约，又有另种情愫，痛！撕心裂肺的疼痛，有什么似乎想要从大脑里冲出来，压迫着理智，压抑着心跳

　　抬眼，望这远处。
　　那被芍药花丛的包围着的，是一片平如镜面的湖水，没有水文的涟漪，没有水草的交砸，干净得出奇。
　　湖的中央，是唯一一朵绽放的花，轻浮在水的表面，散发着妖媚的绿光。花下，是透明的茎叶，在水中，它们若隐若现，少年情不自禁地靠近，忽视了近处的湖水，却奇迹般地，没有被湖水沾湿，如履平地地走在湖面上，向那朵花靠近。

　　心里一阵绞痛，少年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缓缓蹲下身子，把玉箫收进衣管里，伸手，想捧过眼前的花，却不曾料到，在他指尖触及花瓣的瞬间，它们刹时裂散开来，而四周原本沉睡的芍药，也都瞬时绽放了，换上了他们原本的色彩，五光十色的在风中摇曳，如此的耀眼。
　　这里似乎霎时成了人间的仙境，万千的色彩，万种的姿态，连少年都不禁沉醉了三分，当再次回过神来，眼前哪里还有花的踪迹，身旁的，是个曼妙的女子，而原本水凝作的茎叶慢慢幻化成了一只玉钗，轻巧地落在了女子的发间。那娇媚的身段，透过一席白纱，泛着诱人的姿色。

　　女子倚躺在湖面上，幽亮的秀发掩过脸面，雪白的肩胛上，手臂上有着精致而细腻的花纹，就像是刻意画上的一样。

　　少年情不自禁地提手，拂去女子遮过脸的长发，撂在耳后，呈现的是一张白皙干净的脸，细长的娥眉，红润的瓣唇，尖挺的鼻梁。心里顿生一种深深的羁绊，轻轻抚摸这张似乎熟悉了千年的脸，不知又是什么的牵动，扶过女子柔嫩冰凉的耳垂，最后停留在了那个晶莹剔透的发钗上，上面有着妩媚妖娆的花纹，它们似乎是被赋予了生命的存在，轻轻地在空气中飘动。
　　少年的心跳一点点加快，这是和自己发簪上一样的纹路，惊奇地取下发钗，捧在手里，女子的长发如瀑布般一泻而下

　　少年盯着手里玉钗出神，疑惑更深了。
　　而眼前的女子此刻却睁开了双眼。纤长的睫下，一双眼睛烁烁闪动着，轻柔的眼眸有水光微微颤动。女子，抬眼，微笑着望向少年。
　　少年吃楞楞地看着这个女子。
　　“贤！”女子轻唤。
　　声音的触动，钩起了少年埋藏在深处的回忆。

　　贤，乔子贤，这是他的名字。
　　他骤然想起，他字子务，十三就成了举人，当地人奉承他，叫他少仕，而“贤”，似乎早就被人淡忘，就连父母也……除了……

　　“魁？”少年此刻忆起了自己是谁，而面前的女子，本应是他追寻千年的人，是记忆里一直铭记的人。

　　女子看着少年呆滞的神情，扑哧而笑，纤长的手指把长发撂到了耳后。她直起了身向少年靠近，轻轻地把头靠在了少年的颈窝里，依偎在了少年的怀中。

　　“贤，贤，你终于来看我了。贤，我真的好想你。”
　　女子的双手伏在了少年的脸上，冰冷的寒意窜入少年心底，他禁不住轻颤。
　　女子拿过少年手中的发钗，放在自己腕处，发钗瞬时又幻作了茎叶的形状，融入女子的血脉间。

　　少年惊异得看着这些。

　　“贤，这个不记得了吗？这是我们一起找到的花骨啊！贤，想起来好不好，都想起来。”
　　女子双臂环过少年的脖颈，双唇轻轻落在少年的脸颊，温柔的，柔软的，和当初一样。
　　当初？
　　一切的记忆，如潮水般在少年的脑海了渐渐的明晰，过去的荣耀，骄傲，落魄，孤寂，还有，还有那断痛彻心扉的爱。

　　回想起这些，一滴泪从少年的眼角划过，少年紧紧抱住怀里的女子。
　　“小魁，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少年亲吻心爱的女子，此刻，什么都无法言语，一切都落在了这深深的吻中，唇舌的交缠，泪水的交集，带着千年的追忆，千年的留恋，四周的芍药花散发出阵阵芳香，一下子弥漫着整个城镇，整个城镇都在瞬间变得宁静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