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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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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开阔,莹白色光芒溢满了万余平方米。
石柱巍峨,石幔高挂,钟乳石由洞顶向下生长,挺拔垂悬,洁白如雪,棕桐状石笋丛生质纯似玉。
卷曲石与石花相得益彰,粲然一片。
入目望去,满地皆是蓝与灰白的撞色,紧凑处如花团锦簇,松散处如落地满天星。
赵沽舟看着眼前的景象,轻眨眼眸,鼻孔微不可见地翕动了下,呼吸紧促了几分。
那种眩晕的感觉又来了。
他想闭眼,但好像身体脱离了控制一样,只能任由着脑海中升腾翻滚的好奇心,继续看向洞穴更深处。
不同于洞口密道的黑漆漆一片,这片天地,美到了极致。
入耳无风声,却见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有星星点点的蓝花摇摇晃晃,似是地面有积水,于是又添了些波光粼粼的炫目。
洞穴正中,是一个巨大的纯白花伞,伞面伞柄都毛茸茸亮晶晶的,有点像雾凇,赵沽舟昂着头恍惚着想。
下雪了吗?有点冷....还有点暖和...
赵沽舟抬步直愣愣走向花伞,近些...再近些....他想再看清楚些...
少顷,五人全部笔直站立在伞面下。少年强健的身躯在花伞的罩盖中显得如蚂蚁般渺小,他们齐齐昂着头,整张脸完全面向伞盖,脖颈拉长逼近一条直线。他们看着伞盖内密密麻麻无数褶皱,看着褶皱相互交错形成的网状脉络,看着脉络间的透明泡状连接物体....
他们双手自然下垂,以一种近乎献祭的虔诚姿态,神情麻木,自虐般感受着脸上似有若无落下的冰凉...
神圣又颓靡,寂静且诡异,白光刺目,五人只觉脑中空空然,耳边嗡声作响,满目眩晕。
身体愈发沉重,撕裂,扭曲,重压,窒息。
...
“这是哪里?此届西蓝赛场有新增比赛区域?”看着东青五人齐齐中招,灵幕前的闻寒彻底坐不住了,眉头紧锁,锐利的目光射向西蓝带队导师岑宁,厉声质疑道,“既有新增区域,为何赛前大会上没有指明?”
其余学院导师亦纷纷看向岑宁,等待一个合理的说法。
从注意到五彩斑斓的毒蛇,五人便察觉到整个事态在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着。比如往届比赛从未发现的洞口,浑然天成的悬空石道,诡谲怪诞的岩壁刻画,漆黑密道通往的庞大洞穴,百年寿命的雾凇蘑菇,以及空气中一缕缕飘落的致幻孢子...
机械鸟是死物,无七情六欲,无思想思维,故而不受致幻,完完整整地将洞穴内场景传入导播室巨型灵幕上。
五人方才看得真切,那洞穴正中央,是一株有上百年寿命的魔植——雾凇蘑菇。
雾凇蘑菇,因其整体纯白形似雾凇而得名,其孢子具有致幻效果。
吸食少量致幻孢子会使人更加情绪化感性化,而足量的致幻孢子能激发人心中印象最深刻的记忆,或者最在乎的事物和场景,并由此产生幻境。
初见此魔植的卡师,大多被其纯洁美丽的外表所吸引,不曾设防,一朝陷入幻境,犹如踏入泥沼般愈陷愈深,最终身死幻境。
赵沽舟五人遇到的这株雾凇蘑菇,体型过于巨大,魔植境界一时无法判断。不过,能单凭外表及光线的作用就产生诱引力的,已然不是寻常境界的魔植可以比拟的了。
岑宁看着四人投来的目光,冷汗涔涔,想要辩解却又嗓子发干。感受到有人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岑宁强撑住慌张,抿了抿嘴唇,短暂沉默后冷笑一声,“...哪来的新增比赛区域?真是满口胡言恶意攀咬。呵,闻师这是看东青主力队要全军覆没了,心里着急了忙着找替罪羔羊呢?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肆意推卸责任,冷长老,我看不如直接取消东青学院的比试资格好了。”
闻寒看岑宁顾左右而言他,避而不谈怪异之处,转而逼问道,“这么说,终点处并不设在洞穴内对吗?”
岑宁闻言一怔,她没想到闻寒果断放弃争论,又去说终点位置。
看着灵幕上距离东青主力队不远处的四个亮点,岑宁咬了咬牙,承认道,“没错!由于存在未知风险,这是西蓝赛场未公开的一处洞穴。”
听着两人一来一回,针尖对麦芒,沙布勒喜闻乐见,忙出言挑拨道,“数届参赛人员无人来到此处,偏偏那个赵沽舟发现了,还引着东青主力队全员陷入幻境。啧啧啧....闻师这些年到处流窜,恐怕光顾着讨生活都忘了参赛规矩了。”
“我呢,心善提醒一句,参赛人员的过往可是要细查的。这赵沽舟摆明了一副奸细做派,一入场便是心狠手辣丝毫不留情面,使尽阴谋诡计谋害旁人,三大学院无一逃过其毒手,真是歹毒心肠蛇蝎手段。听说他是个孤儿,狗嘴里抢吃的,猪圈里窝着睡,难怪....”
听着沙布勒阴阳怪气,闻寒只觉可笑,眼神愈发冰冷,“难怪什么?”
“难怪心术不正,诡计多端啊!都说年少时活得灰暗的,长大后往往性格缺失,容易思想极端。”
“闻师再不加以制止,东青百年清誉就要毁之一旦喽。你们东青不是向来注重名声吗?这等弟子,直接逐出学院,断无再留之理。”
沙布勒越说越起劲,“不说西蓝的主力队,你看看帝玄的主力队,顾桓,西筹,都是新代一等一的天骄。这比赛开始后还没正儿八经的打上一场,就被赵沽舟使计灰溜溜地丢了出来,....”
“你说谁灰溜溜呢?我和赵沽舟不对付,但也轮不着赤北插嘴!真当你们赤北是名门正派,清正规矩的人?这皮披得久了,还拿不下来了?可笑!”顾桓自出赛场后本就心中烦闷,听到沙布勒啰啰嗦嗦一番评头论足,乍时一点即燃,讽言道。
西蓝几人脸色也暗下来,尤其时觉时非二人,本就颓丧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什么叫‘不说西蓝的主力队’,赤北真是粗鲁无礼至极。
看着四大学院之间变得微妙的气氛,冷泉意味深长地笑了下,然后扬声道,“既然东青暂无危险,这洞穴也不是终点处,就先静观其变了。”
“闻师放心,他们有传送球。其他学院还在比赛,也不能破了规矩扰了秩序。”
闻寒冷冷地瞥过,只言未语。
....
就在几位导师争论不休的时候,赛场洞穴内。
孢子散落越来越多,如烟如雾笼罩在上空,而后五人相继晕倒在地。
闻寒看着地上的五人思索着。赵沽舟无疑是能力最强的,但这小子鬼点子太多,思绪重的人偏不易清醒。然后是辛无凭,他平日里闷闷的,不太说话,怕是想得不少,也不易清醒。左繁生?是个灵动机敏的,但少年稚气未脱,心性不稳。赵翁,直愣愣的,看前面赵沽舟所言还有些难言过往,也不行。
分析来分析去,也就楚琅了,少年意气浑然天成,无甚烦扰,无甚杂念。
约一刻钟,正如闻寒所想,楚琅是最先醒来的。
但此时洞穴内已然乱作一团。
意料之外地,赵翁最为激烈,拿着卡牌一顿挥舞,“双角遁土犀!上!山起地陷!围住他们!”
“尔等鼠辈!怎敢伤我亲族!万藤缠身!统统去死!”
看着赵翁跌跌撞撞,浑身发抖,目眦欲裂,瞋目含泪,一副怒极到疯魔的模样,楚琅连忙跑过去拉住,“阿翁?醒醒,都是幻境,都是假的!赵翁!醒醒!”
“火来!雷降!啊哈哈哈哈哈烧死全都烧死,恶徒,宵小,混蛋!一群混蛋!”赵翁双手死死掐住楚琅脖颈,疯癫痴狂般收紧,再收紧,看着楚琅白眼上翻,几近窒息而亡,兴奋哈哈大笑,后又满含哭腔,口中念念道,“哈哈哈哈哈报仇了,我给你们报仇了!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我有罪,我罪该万死,我该入地狱,我...我,你们回来吧,好不好娘亲阿姐呜呜呜呜呜.....”
趁着赵翁失神片刻,楚琅拼命挣脱出,劫后余生大口喘息着,“哕——,咳咳...这小子,怎么这么大手劲,咳咳...”
稍微调整了呼吸,楚琅没敢再动赵翁,转而去找赵沽舟,这哥哥总管得住疯弟弟...吧?
相比之下,赵沽舟像是在逛街,绕着周围悠闲地打量着,摸摸钟乳石,掰一点放进空间灵器中,摸摸石笋,又掰一点,揪一把地上的近蓝盖小菇,也收进灵器内。
楚琅试探着靠近,小心翼翼搭话道,“你在干什么?”
赵沽舟瞥了一眼,漫不经心道,“搞研究。”
“那为什么要掰石钟乳?”见赵沽舟不搭理自己转身要走,楚琅连忙给自己递了个台阶下,“....这个确实是有观赏价值的哈哈哈...”
楚琅干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洞穴内。
“不想笑就别笑。”
楚琅连忙闭嘴。
赵沽舟指了指手心里的白色块状物体,认真一字一顿道,“碳,酸,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