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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你看,他不要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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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鹤唳那日从公馆回来之后,因为没有什么课程,他便在家里帮忙打扫了一下落雪的庭院,被管家及时制止之后,便撵着他进了自己的厢房,说他是家里面的少爷,怎么能干这些粗活,要是被上门的客人看见了,那岂不是丢尽了韩慈的脸面。
他干脆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看书,韩鹤唳的贴身丫头小春正坐在桌子边上,借着灯火,低着头织围巾,手速非常快,不一会儿,一条羊绒的围巾就被小春织了出来。
韩鹤唳坐在灯下看了一会儿书,便好奇的问,“小春姐姐,你在做什么?”
小春红着脸笑着说:“我最近找了个新的情郎,现在是冬天,他们的学院还在上学,天气冷,我要给他织一条围巾呢。”
小春是个活脱脱的女海王,虽然是韩家的家生子,从小到大没怎么出去到街头上混过,但是人家在自家见过的世面也不少,见惯了人性,所以尤其是对于拿捏男人很有一套,特别是那些没怎么开窍的青年和读书的年轻学生,没有过什么感情经历的,小春几乎是一个季度换一个,哄得他们团团转,恨不得马上就和小春私定终身。
韩鹤唳已经习惯了小春的风流,只是对这个围巾很好奇。
韩鹤唳一愣,看着小春的动作,似乎很简单,他轻声问:“对情郎就是要织毛巾给对方吗?”
说完,便自顾自的拿着小春多余的针和毛线,学着小春的样子开始织围巾,韩鹤唳觉得很简单,很快便上手了。
小春见他难得多说些话,没有阻拦,便笑着说:“小少爷,对心爱的、在乎的人就是要送东西给对方的呀,就像是简单一点的织围巾、复杂一点的可以织毛衣,还可以指手套,帽子,我的情郎可喜欢了,每次我织的围巾,他都围着去上学呢!”
“喜欢三个月也算喜欢吗?”
“怎么不算了?”小春笑了笑,“你还不懂,这世界上的男子这么多,我这么美丽的女子,怎么能那么长时间就只喜欢一个,那其他哥哥弟弟们怎么办呀?我这是博爱!我这是在拯救他们呀!”
小春的歪理一套又一套,每次厌倦了旧人,想要换情郎的时候总是借口超多。
韩鹤唳垂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了他眼角的笑意,两人安静的坐在桌子边上。
因为织围巾需要更多的灯光,所以除了开灯以外,桌子上又点燃了一盏烛火,灯花偶尔闪烁,昏黄明亮的灯火倒映在少年的眼中,他学着小春,然后沉默的加快速度,少年修长的手指上下交织,不一会儿,也织了一条围巾出来。
“小少爷学得真快,手真巧,您这么熨帖的男子,以后谁要嫁给您,得多幸福呀。很多人家的男子觉得这种事情没有男子气概,才不愿意做这种事情呢。”
韩鹤唳看向自己织好的围巾,拿起来攥在了手里。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把围巾放在自己的枕头边上,生怕弄丢了。
韩慈没有说谎,从公馆回家之后第二天,真的交代管家收拾了一下,因为最近接连着一场场大雪的缘故,所以韩府这边,也就给所有的老师们都放了假,又给他们送了一些礼到家里,特别有面子。
老宅的下人们也都收到了管家发的新的衣裳,街道上面也十分的热闹,新的一年就要开启了!
“家主,都准备好了,现在可以出发了。”
管家站在庭院里,韩慈穿着一身黑色的长风衣,黑色的裤子,头发没有散开,只是用发带扎了起来,放在了身后。
他缓缓地戴上手套,交代了人把露露从地牢里面叫了出来,露露刚刚做了一夜的刑讯,出来的时候,中间抽人鞭子都抽累了,一身汗,便干脆脱掉了身上的衬衣,光着膀子来到了冰天雪地里,下面是一条破洞的牛仔裤,脚上穿着黑靴子,手上还捏着皮鞭,嘴里面叼着一根烟,看起来一副鬼畜的模样。
韩慈看了看露露结实的肩膀和肌肉,似乎是早就习惯了露露这个德行。以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那些小洋鬼子总是时不时地想找机会调戏韩慈,然后晚上放学的时候,就会被露露堵在学校的巷口,衣服一撕,先是展示一下肌肉吓吓对方,然后把十分残暴的按着对方,开始一阵输出,打的对方口吐白沫或者跪地求饶,才放开手。
因为实在是貌美,韩慈几乎被每个年级段的洋鬼子都拦在路上调戏过,也就直接导致了,这个学校每个年级段的小色狼都被韩慈知会露露揍过。
还有一回,真的十分过分,有个高年级的洋鬼子锲而不舍,就算是打一两次也不长记性,只觉得相对于挨几顿打,韩慈的美貌更加令人着迷,哪个学生都想凑近啊。
韩慈实在是不堪其扰,让露露去好好地给人长长记性,露露干脆拎着斧头,大冬天,零下二十几度的时候,穿着裸露胸口的短袖衬衫来到学校,一言不发走进教室,找到骚扰韩慈的那个人,拎着斧头就一斧头劈碎了对方的桌子,在整个班级的惊呼中,拎着对方的衣领子拽着比她高出许多的洋鬼子,一直拖行道走廊上,对着对方的腰腹狠狠地踹了几脚,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再来敢惹韩慈。
大家都说这个来自东方的神秘美人,有一条疯狗一样的侍从,见人就打,而且功夫高强。
韩慈喜静,也因此度过了非常愉快的几年,而禽兽露随时随地的暴露行为也一直没有改掉过。
韩慈宠她,从来不会阻止她做任何事。
“找我什么事啊家主。”
露露捏着香烟的尾端一口就吸掉了半根烟,然后随手扔在了地上,管家想骂她不讲卫生,最后还是硬生生憋住了,毕竟是活生生的禽兽一枚,谁也不敢惹她。
韩慈带着她走到一边,“之前在租界那边,柳宁能拍到你的照片,绝非偶然,这件事情十分蹊跷,我昨晚琢磨了一下,我们府上可能有内鬼,你查一下府上的人,看看你去灭了周全全家那天,到底什么人离开了宅子。必须查出来到底是谁,无论用什么手段。”
露露思忖了片刻,因为没有什么文化,每天不是吃喝就是练武功揍人,头脑非常简单,所以韩慈每次同她说话也都很简单,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懂的那种,她一想就通,赶忙点了点头,“知道了,家主,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说完,她冲着韩慈笑了笑,伸手在已经掉到胯部的牛仔裤的口袋里面摸索出了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扯的时候甚至又露出了一小撮m发,还有黑色内裤的边边,管家一脸不想活了的样子捂着韩鹤唳的眼睛,别让小少爷跟她一起变态了。
露露拿出来的瘪烟盒是那种最便宜的一块钱好几包的那种,捏了一下,里面一根烟都没有了,她撇撇嘴扔到了一边。
韩慈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抽这种烟?没有钱了?”
露露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钱给我花了,我买了一条好粗的金项链,花了好多钱……”
其实花了全部的家当,都送给周琪了,倾尽全部讨好自己的媳妇儿去了,那个周慧她们家能送他好东西,自己挣到钱也能,露露知道找个媳妇儿不容易,家里钱啥的,以后工资啥的,肯定得上交。
韩慈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从自己的风衣口袋里掏出了钱夹,从里面拿出了一沓钱给露露,“没钱了告诉我。”
露露一把接过了钱,嘿嘿的笑了笑,“谢谢老板!”
韩慈笑着摸了摸露露毛茸茸的脑袋,还想说什么,见周慧过来,便截住了话头,只是看了露露一眼,随后转身带着韩鹤唳和周慧上了车。
周慧这次依旧没有和韩慈在一辆车上,她眼巴巴看着韩鹤唳和韩慈坐在一辆车,显然亲生弟弟要比自己这个外来的女人更重要一些的,毋庸置疑,男人们似乎都这样。
周慧坐在轿车的后面,拿出刚才那小厮偷偷塞给自己的一张纸条,她低下头打开,“稳住韩慈,今日午夜,宅子后门相见。”
这个人已经给她传了好几次纸条,之前的纸条说是要帮助她坐上韩家主母之位,这一次直接约她相见。
韩慈昨晚十分冷漠,眼里面压根没有她这个女人,她看着车窗外越来越大的雪,慢慢的攥紧手里的纸条,像是下定了决定。
北海其实是源城最北方的一个环山小镇,那里又临近北海,所以这个小镇干脆也就叫北海,每年冬天的时候,那里的景色十分优美壮观,清晨站在山顶的时候,可以看到绚丽的日出从一片茫茫的白色中升腾而出,如同红日出云,蛟龙腾空,所以,喜欢自然景观的韩慈,几乎每年都会来看雪,烟花确实很少燃放,只是韩鹤唳年纪小,定是喜欢烟花,便也让韩慈叫人拉了一车跟过去。
他们家的院子建在半山腰处,虽然是山峰,地势却十分的平缓,体力好一点的人,踩着之前人工开凿的阶梯慢慢走上去,并不会特别的疲惫。
因为大雪的缘故,他们一路上行驶的十分缓慢,傍晚的时候才到达山脚下。
小山村似乎已经被厚厚的大雪覆盖,若是非袅袅炊烟在半空中飘荡,韩鹤唳甚至怀疑这里空无人烟。
韩慈带着韩鹤唳和随性的侍从一路爬到宅子里面的时候,里面已经几日前被人打扫干净了,一切都准备妥当,甚至知道韩慈要过来,连晚餐都提前准备好了。
吃完晚饭之后,韩慈去泡温泉,韩鹤唳今日运动比较多,吃完了晚饭有些困倦,卷了一本书在床上看了一会儿,又做了百来十个俯卧撑,便洗漱一番早早睡下了。
周慧换上了撩人的丝绸的睡衣,等着韩慈过来,只是等到午夜时分,对方依旧没有要找她的意思,她摸了摸眼泪,光着腿,披上了斗篷,便撒着拖鞋,朝着后门走去。
“周小姐。”
猎猎的山风吹动周慧的长发,她站在后门的雪松下,看向山谷很远放,突然身后有人喊她,她吃惊的转过头,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矗立在黑暗中。
“你叫我来做什么?”
周慧定了定心神,想要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却发现光线实在是昏暗,只有莹白的雪地让天地稍微亮堂一些,但是要想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却是远远不够的。
对方似乎是笑了笑,凑近周慧,“明日韩慈带着韩鹤唳放烟花的时候,我们会劫走韩鹤唳,你支走韩慈即可。”
“我凭什么要帮你?”
对方十分坦诚,“韩慈对韩鹤唳越发看重,以后韩鹤唳必定是家主,且我听说,韩鹤唳似乎并不喜欢你这个‘嫂子’,对你颇为冷漠,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以后即使你还留在韩慈身边,只要他兄弟不喜欢你,只怕今后的日子也不好过,若是我们除掉他,让他永远消失,你说,他还会对你造成威胁吗?”
“你们……你们打算怎么对他?”
“这就不是周小姐该关心的事情了,我只能说,这件事情,对你,对我,都是百利无一害。”
周慧抿了抿唇,想到自己因着韩慈的关系,平日里对韩鹤唳多有讨好,对方却如此的轻视自己,若是说自己真的喜欢韩鹤唳,那是不可能的,那少年时常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阴郁的看着自己,她讨厌那少年,更讨厌她那双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眼睛。
自己没有错,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生存……
……
第二日夜晚,韩慈带着韩鹤唳看烟火,韩鹤唳坐在韩慈的身边,只觉得冷风从他的脖子里穿过,他大着胆子问,“阿哥,你能抱抱我吗?这里风好大,我觉得好冷。”
韩慈一愣,记忆中,也曾经有少年这么问他,他们曾经在黑夜中一起啜泣,他抱着对方,他们如同缩在一起的小兽。
只是后来……后来……
头顶是的灿烂的烟花,在纯黑色的夜空中绽放,绽开的一瞬间,天地犹如白昼。
这个世道里面,能买得起烟花的都是大户人家,若不是韩慈今日燃放烟花,周遭的村民们可能终其一生都没有看过一次烟花,见有人放,便赶忙纷纷出来观看,一瞬间,山脚下面便站满了村民,大家仰着头,看向多彩的夜空。
点燃的烟火照亮了少年的容颜,他漆黑的眼眸里只有自己的脸孔,自己的脸孔在深邃星河的烟火里。
韩慈抬起手臂,把少年拢在怀中,韩鹤唳依靠在他的怀抱里,一阵阵的烟火绽放,韩鹤唳向着烟火在心中默默许愿,“让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就在这一刻吧。”
这一刻,他不是无依无靠的杂种,不是没人要的小怪物,他有阿哥,阿哥为他在深夜燃放烟火,点亮了整个北海的夜空,在凄冷的冬夜给他温暖,就在这一刻吧,这一生不要其他选择啦。
只是人们总是会忘记,烟花终究是烟花,烟花易冷,一定会消逝,光辉灿烂终究会沉寂在黑暗中。
再迟一点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周慧落水的声音,大家纷纷去救人,韩慈蹙眉,也起身去看看什么情况。
韩鹤唳独坐在黑暗中,突然黑暗中伸出一双手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把人扯住往旁边拉扯,韩鹤唳挣扎,却很快被人抓走。
大家回过神来的时候,韩鹤唳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负责保全的人走上前来,声音带着颤抖,还没张嘴说话,额头的冷汗已经漾了出来,“家主,小少爷、不见了……!”
大家族选择继承人就和选蛊差不多,有时候真的是完全看运气,选到一个好的,会兴旺一个家族一百年,选到一个不好的,那就是整个家族的灾难,更重要的就是,中间尽力的刺杀、自相残杀,各种阴谋阳谋,折损能活着留下来的,都是运气极好的天命所归的人了。只是知道的人以为韩家只剩下韩鹤唳这么一个男性继承人,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折损了,保全们不知道会倒是什么样可怕的后果。
韩慈眉目沉沉,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缩在一团的周慧,对方不敢看向韩慈,眼神躲闪。
韩慈看向自己的手下,“现在就搜山。”
灿烂的烟火终于熄灭,大家举着火把开始在黑夜中搜山,韩慈跟着人在山林中行走,带着两个手下走到一处低矮的树丛,韩慈站在原地,他的两个手下往树丛的两边去搜寻。
韩慈举着火把,迈着步子,慢慢的走到乱石处,他看见少年被人绑住手脚,堵住了嘴巴,绑在了一堆乱石后面。
韩鹤唳发不出声音来,只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阿哥。
阿哥……
阿哥……
阿哥救我……
借着火光,韩慈沉着眼眸,幽幽的看着少年,只定定的看了一分钟,像是把他的脸孔印在脑海中,便收敛了所有的表情,转身离开。
“阿慈,答应妈妈,在这里,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爱上任何人。”
“任何人,记住了吗,阿慈,小心你的兄弟,你的姊姊。”
温热的泪水从韩鹤唳的眼角滑落,他动弹不得,看着韩慈越走越远,直到明明灭灭的火光消失在了树林里,韩鹤唳才开始觉得窒息,想要呕吐,然后再一次有人过来,把他带走,并用衣裳把他包裹起来,以防山风冷冽,冻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