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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霁王负手捻着手串,语气闲适如话家常:“此楼名‘织云阁’,是晋陵前任太守徐詹专其独女所建的纺纱之所。上面十八扇窗户皆以南海贝母镶嵌。日光过处,外面流光溢彩,里面满堂生辉而不刺目,孤在北方从未见过这般巧思。”
杨焕文道:“殿下,此窗名唤蠡壳窗,传闻最早由余杭池氏所创。其工艺极为繁复,需从南海远运蠡贝蚌壳,再经工匠千磨万琢,制成薄如蝉翼的半透明贝片,最后以银丝细细梭织,方能嵌入窗棂。这些贝壳从采运到上窗,损耗高达十之七八,唯余二三成可用,靡费甚巨。虽璀璨夺目,但因贝片间难免留缝,保暖不及纸窗,且易破损难修,实非实用之物。”
“如此华而不实之物,江南豪族却竞相效仿,可见其奢靡无度,已到了财货盈溢、无处挥霍的地步。你可知这十八扇窗造价几何?”
“臣听闻,当时建成时,前太守曾吹嘘,仅一扇蠡壳窗的造价,便抵得上晋陵十户中人之家一年的嚼用。”
“窃国肥私,莫此为甚。”说话间,霁王右手移到了佩剑上,无形中释放出一丝杀气。
杨焕文心一颤,小心应对道:“门阀可依品秩占田荫,一品便可占田五十顷,荫客十五户。他们借此将良田尽数兼并,逼得百姓从自耕之民沦为其佃客,岁收七成以上皆要纳租,自身却可免缴赋税。把持漕运要道,在各处设卡收费;垄断盐铁之利,将官价翻了三倍售卖。朝廷税源枯竭,而他们的库房却堆金积玉。殿下铲除门阀,乃是利国利民之举。”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四大门阀虽已倾覆,其豢养的门客却仍在暗处苟且,四处煽风点火,挑唆百姓与朝廷对立。”
霁王回眸看他,淡淡问:“你执掌文教,民间对此的风评,究竟如何?”
杨焕文心头一凛。
霁王远在京都,对江南局势的洞察却如此深刻。尽管各郡都在竭力维持太平表象,但门阀残余势力确实仍在暗中活跃。
漕运至今未能畅通,正是因为昔日把持水路的,尽是门阀子弟及其精心栽培的亲信。这些人非但熟悉水道,更通晓官军布防。战后他们直接沦为水匪,盘踞在各处航运要冲。而新任的漕运官员多是文吏出身,能力与他们相差甚远,难以将漕运整顿如初。
更棘手的是,战后各郡府库空虚,银钱皆用于安抚流民、恢复农耕,根本无力支撑大规模剿匪。此消彼长之下,这些残余势力愈发猖獗,劫掠漕船、滋扰地方,已严重阻碍江南复苏。
但战争已经过去五年了,无论如何,这都是地方官失职。
若让这些亡命之徒惊扰王驾,晋陵上下官员,都得下野。
这也正是今日由他前来禀报的缘由——张巨卿正全力追查昨日徐府惨案,因为凶徒正是门阀残部中最猖獗的一支:朱雀盟。
他抬袖拭去额间细汗,沉声道:"寻常百姓对门阀倾覆无不称快,晋陵四县八乡皆有人私设生祠感念殿下恩德。但那些曾受门阀恩惠的士人,确实仍在暗中为旧主招魂。他们掌控乡议,擅操清谈,最善以虚言蛊惑人心。有不少愚民受其蒙蔽,至今只知感念门阀小惠,不辨朝廷大义。"
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大胆提起了时毓,“故臣今日前来,亦是为奏请将时毓姑娘昨夜所唱之曲誊抄传颂,此曲通俗易懂,朗朗上口,极易传播。既能让殿下的英雄形象深入人心,更能引导万民辨忠奸、明大义,瓦解那些乱党煽惑民心的伎俩。”
时毓唱的是一首马屁歌,但不可否认,确有洗脑功能。因为绝大多数百姓并不了解当权者,别人传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反叛者说他是杀神,百姓就觉得他残暴,街头巷尾传唱他是英雄,那他就是顶天立地的存在。久而久之,诋毁英雄,会被群起而攻之。
这就是以毒攻毒。
“时毓……”霁王回身望着远处的‘织云阁’,口中重复着这两个字,放在剑上的手又回到身后,缓缓捻着串珠,“这是她的名字?”
“是的殿下。恰逢其时的时,钟灵毓秀的毓。”
“恰逢其时,钟灵毓秀,好名字。”霁王眼角似乎含笑,“就按你说的办吧。”
殿下果然中意此女,却不知为何令她惊惧垂泪?
杨焕文心中有了计较,进一步试探:“微臣想请时姑娘往翔云楼献艺一场,既可观其成效,也可令晋陵歌姬现场习练。不知可否?”
若霁王允准时毓去那等风月之地抛头露面,说明时毓今日无性命之忧,且并不打算收她。如若相反,则意味着时毓今日就将命丧于此,亦或者,飞上枝头变贵人。
其实现在时毓仍是徐员外的家伎,这件事杨焕文应该去问徐员外,而不是霁王。
霁王立时听出了他的试探之意,只是并未察觉他的私心,以为他和公孙先生一样,是担忧时毓得宠助长 “北风南渐” 之势,故而才想方设法阻挠她上位。
在昨夜的宴席上,他是为帮张巨卿解决难题,才给南方官绅进言的空间。若此举让他们误以为,他们有资格左右他的意志,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面色陡然一沉,冷冷吐出两个字:“不可。”
声不高,却惊飞了檐下栖息的云雀。
*
傍晚时分,终于有人上了阁楼。
时毓从角落里猛地起身,心脏几乎要跃出胸腔,可那个逆光而立的身影,却是对她并不友好的的顾钊。
也是,这里已不是吟赏诗赋的好地方,而修理一个欺君共犯,无需高贵的摄政王殿下亲自出面。
时毓心里忐忑,嘴角抽搐着上扬起来,讨好的话脱口而出:“顾大人……真没想到,卑微如我,竟能再睹大人丰采,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顾钊阴沉着脸,抱臂站在门口,似乎怕靠近她一步,就会染上她的卑贱,又似乎为了不与她在同一个空间里待太久,不想与她多费口舌,直奔主题道:“昨夜江雪融唱的那首词,是你作的?”
霁王果然识破了!江雪融果然是因此而死!
时毓哪还敢隐瞒呢,当即招认:“不是我。”
顾钊眯了眯狭长的狐狸眼:“江雪融是怎么死的,你应该有数吧?事到如今,还敢欺瞒?!”
“不敢不敢!”
根本不等他发飙,时毓便吓得双腿打摆,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急赤白脸地解释:“这诗最初确实是我传出去的,但我并非原作者。原作者叫张若虚,余杭郡人。我从未见过他,只是在城西破庙的墙上看到了题诗。墙上有作者自述,说自己怀才不遇,郁郁难平,留下这首绝笔就去投江了,也不知如今是死是活。我实在觉得这诗写得太好,湮没了可惜,这才悄悄记了下来。
昨夜殿下召见词作者,我本想上前说明原委,却被江雪融拦下,她说,我以效仿北人谄媚殿下,为南方官绅所厌弃,如果由我说出实情,便是公然打南方官绅的脸,不免再度激化南北纷争,不如由她去向殿下阐明实情,我一时胆怯就答应了,绝非有意欺蒙殿下……恳请大人从轻发落。”
说完就噗通跪倒了,跟个刚成精的黄鼠狼似得疯狂作揖。
对她这番说辞,顾昭信了七分。
那江雪融冒领诗作,被殿下识破,当场处死。殿下只告诉他,原作者就是那个当众示爱的女子,令他审问清楚,这人既然不择手段地吸引他注意,为何机会当前,却拱手相让,这背后,是否藏着更深的图谋?
在来这里之前,他已审过季知节,知道江雪融当时说的话差不多就是这样。但她们俩都没提起过,这首诗的原作另有其人。
殿下面前不容一丝含糊,必须把所有细节都落实清楚,方能回禀。
“张若虚?”
时毓重重点头。心里说,张公,您的署名权我还给您了,也算帮您在这个世界扬名了,您在天有灵,请保佑我平安过关!
“破庙在哪里?”
“灵泉乡,白鹭村,村西口。”
那是狗儿家的方向,也是她初来这个世界时落脚的地方。那破庙早被一场大风刮塌了,就算顾钊派人去查,也休想找到那面墙。
“那你昨夜唱的那首,又是何人所作?”
“是我,那是我肺腑之言。”
这首当然也是剽窃的,时毓心虚,表现出来倒是害羞模样,像是为自己昨夜孟浪过头惭愧一般。
“再作一首。”
“啊?”
“既然你对殿下的仰慕能让你发出这样的肺腑之言,”顾钊的声音里满是讥讽,“那再作一首应该不难吧?”
他在试探她是否还在撒谎。
所幸,时毓抄诗从无负担,拍马之作库存超多,信手拈来。
她装模作样地托着下巴,在这阁楼里踱了七步,突然一打响指:“有了!”
顾钊冷眼等着看她出丑。
可她是真有!
“晋陵见王有感!”
洪亮又有气势的一句,和昨晚在台上一样激昂。
顾钊被这冷不丁的一声吼惊得耳朵嗡嗡响,皱着眉狠狠瞪了她一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时毓连连道歉,识趣地说道:“我小点声。”
顾钊不耐烦地催促:“快念!”
“哎哎哎,有呢,有呢!”时毓赶紧点点头,拉开架势,手指窗外,像在指点江山,一字一顿地念叨:
威风万里压南邦,东去能翻鸭绿江。
灵怪大千俱破胆,那教猛虎不投降。
顾钊再瞧不上她,也得承认,这是一首好诗,辞雄格高,刚方强悍,且比昨夜那首马屁歌,更精准地迎合了霁王的心意——
压南邦不必说,说的是霁王镇压南方叛乱。
鸭绿江,在大虞朝北境之外,江内是北方门阀的大本营。
灵怪和猛虎,毫无疑问,是在隐喻对国朝威胁越来越大的北方豪族。
此诗是说:霁王已成功剿灭了南方门阀,彻底肃清天下门阀指日可待!
可区区一个歌姬,怎会如此精准地洞悉摄政王的宏图?
若说是徐员外授意,观其昨夜在宴上的反应,分明没有这等见识。
他开始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个女人,不禁重新审视她。
她的才学胆识毋庸置疑,长相虽不能说惊为天人,但绝对称得上赏心悦目。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灵透狡黠,顾盼间仿佛能蛊惑人心。至于她的身躯,纤长匀停,充满生机,把粗布旧衣穿出了难言的气韵。
最特别的,当属她的反应。她身上有种独特的钝感,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比如昨夜试探她有无武功,她不思抵挡,也不羞愤,反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比如她明知即将步江雪融后尘,一开始也怕的要死,现在却又沉浸在她的新作中,一副‘不愧是我’的得意样。
再比如,别人总会躲避他的视线,而她不仅不躲,反而追着他的视线,想要把他看穿。坦荡中带着点不自量力的小聪明,小聪明里藏着不计后果的蠢主意。
又如恭维。连徐员外这种人,当众谄媚时也难□□露一丝窘迫。而她,无论是奉承王爷,还是当面夸赞他,都说得无比自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明白不过的事实。
总的来说,她身上有些不顾别人死活的自我。
无怪乎殿下上了心。
为保她,甚至让江雪融‘失足落水’而死,也免了徐员外不察之罪——若以欺君之罪论处,她这个共犯也难逃一死。
但他还是觉得她不配伺候殿下——年纪大,没有妙龄少女的天真诚挚,也不够端庄娴静,一看就是会搅得所有人不得安生的祸水。
最重要的是,连徐员外都说不清她的来历。
江南有太多人憎恨殿下。凡是能接近他的,必须慎之又慎。
以她的才学胆识,不可能养于蓬门小户,以她散漫奔放的做派,不可能生于礼教森严的门阀,以她浅薄的城府和脆弱的意志,更不会是门阀精心培养的死士。
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伏虎林应制
辽 萧观音(皇后)
威风万里压南邦,东去能翻鸭绿江。
灵怪大千俱破胆,那教猛虎不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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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下篇写:相公分裂了。高段位女主vs双重人格丈夫。姚望高嫁了,嫁给了战功赫赫的武信侯,然而对方白天黑夜两幅面孔。白天是毒舌权臣:“乡野村妇,凭你也配给本侯生孩子?”晚上是纯欲小狼:“神仙姐姐,我们今天还做生孩子的事儿好吗?”人格分裂&自己醋自己&自己和自己修罗场 预计明年三月开,敬请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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