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光》小狗汪汪叫

11、第 11 章

　　“你耳朵很红，外面太冷了吗？”江夺吃了一口就放下了勺子，看着程黎。

　　程黎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咬咬牙点点头，“外面挺冷的。”

　　他哪里敢说是仅仅因为江夺的一个笑。

　　江夺哦了一声，不知道信没信。

　　时望敲敲门进了办公室，拿出一个杯子给程黎倒上热水，随后就出了办公室，去完成江夺下发的任务。

　　“你的企划书呢，我看看。”江夺喝了口温热的咖啡。

　　程黎有些紧张，从书包里拿出琢磨了许久的企划书，递给江夺。

　　江夺翻开，边看边问程黎，“一下课就来了？”

　　“嗯。”程黎点点头。他从江夺家离开以后很想见江夺，但一直找不到正大光明的理由，今天有了合理的理由，一下课他就立马来找了江夺。

　　“最近学习怎么样？”江夺继续问。

　　“感觉蛮简单的，没什么压力。”程黎说，“我休学的那一年就在家把高中的课程上完了。”

　　“你为什么休学？”江夺挑眉，似乎因为企划书里出现了他感兴趣的东西。

　　程黎喝了口时望倒的水，“滑滑板的时候摔了，让车给撞了，还进了ICU。”

　　江夺一愣，把注意力从企划书转移到程黎身上。

　　程黎撸起袖子，给江夺看自己胳膊上缝针的地方，“当时肋骨断了，戳进了我的肺里，如果不是旁边就是医院，那我可能真死了。”

　　“那一下给我爸妈吓够呛。”程黎笑了笑，“原本他们不准我滑滑板了，但他们发现我病好以后还会悄悄出去滑，见我倔，就不管我了。”

　　江夺这一次看了程黎很久，才问他，“你喜欢滑板吗？”

　　“很喜欢。”程黎点头，“我还喜欢弹吉他，骑机车。”

　　“我今年刚拿到了机车的驾驶证。”程黎的语气有点炫耀的意思，“我爸说我期末考好了给我配一辆机车。”

　　于是江夺就笑着夸了程黎，让程黎有些羞涩。

　　被心动对象夸夸，程黎恨不得化身小狗，摇着尾巴在江夺腿边绕几圈。

　　江夺看程黎的企划书看的很细，过了会合上了企划书，看向程黎，“自己写的？”

　　程黎挠挠脸，“问了我爸一些。”

　　“过来。”江夺招招手，“带着椅子一起。”

　　程黎拖着老板椅就去了江夺身边坐好。江夺看了他一眼，重新打开企划书，从头到尾给程黎讲了一遍，指出其中的优点和不足以后合上企划书，看向程黎，笑了笑，“很遗憾，在我看来，这份企划书还没有达到我对你的预期。”

　　程黎抿了抿唇，把记了一大堆的笔记本合上，叹了口气，看了眼时间，“我要走了，我作业还没写完。”

　　“嗯。”江夺点头，拨通了内线，“我让霍秘书送送你。”

　　“你还想吃什么，我下次给你带。”程黎把笔记本放回书包，拉上拉链，看向江夺。

　　江夺想了想，“我记得你高中门口有一家海鲜馄饨，还开着吗？”

　　“开着的。”程黎点头，“那下次我来的时候给你带一份？”

　　江夺笑了起来，“好。”

　　“江总很喜欢程家的孩子？”时望见霍秘书送走了程黎，进了江夺的办公室，问他。

　　“少年青涩炽热的感情，谁会不喜欢呢？”江夺看了眼程黎没带走的企划书，收进了抽屉里。

　　“那你考虑过和程家的小孩谈恋爱吗？”时望问他。

　　“你昏了头？”江夺笑了一下，“我比他年长了十岁，何况我还是他小叔叔。”

　　“先不说他对我的感情能持续多久，我和他的年龄以及身份都摆在这，我怎么可能和他谈恋爱呢？”

　　时望看着江夺，“我只希望你赶紧找个人谈个恋爱。”

　　“时望你真像老妈子。”江夺笑时望。

　　“只要能让你觉得开心，我像老妈子也无所谓了。”时望叹息一声，“我从心底里希望你开心。”

　　江夺收了笑，垂下视线，“我尽量吧。”

　　下午的时候薛向晚打来了电话。

　　“江夺，我想请你吃顿饭，你有时间吗？”

　　“今晚有空。”江夺看了眼行程表，“怎么了吗？”

　　“明天我妈就要做手术了，我……有点紧张。”薛向晚说。

　　“行。”江夺答应了，“在哪吃？”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来我家吧。”薛向晚犹豫一会，说。

　　“行。”江夺点头。

　　挂断电话没多久以后江夺的手机震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是薛向晚发来的一个地址。

　　傍晚时江夺把最后一点扫尾拜托时望处理，搭了个霍秘书的顺风车，在北城区下了车，便在路边扫了个共享单车，往下城区去了。

　　江夺许久不骑车，一开始还有些生疏，找回感觉以后便拿出耳机戴上，慢慢悠悠的。

　　薛向晚见江夺骑共享单车来的时候愣了一下，江夺见他愣住，把单车停好，笑了一下，“这地方不好进车。”

　　薛向晚住的地方在一条小巷子里，江夺对下城区的环境适应良好，和薛向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下城区和前几年比起来好了不少。”江夺说，“前几年脏乱差的令人发指。”

　　“毕竟这几年其他地区发展起来了，北漂的人少了一些。”薛向晚笑笑，“我记得我刚来下城区的时候，还踩了一裤脚脏水。”

　　“我记得你高中那会，不是想当警察么？”江夺笑笑，问他。

　　“啊。”薛向晚步子一顿，垂下视线，“嗯。”

　　薛向晚笑了一下，“我爸犯法了。”

　　“我没想到我爸会犯法，所以志愿只报了一个，我爸犯法以后我政审过不了了，没被录取上。”

　　“薛氏被查封，没收了财产，还欠了银行一笔贷款。我妈卖了车卖了房，然后就带我来了下城区。”薛向晚叹了口气，“刚来下城区的我像个混账，除了抱怨什么也不会，我妈为了我还有还贷款，费尽心思的找了很多兼职，可她之前是个富家太太，怎么会做那么多活呢？”

　　“我二十岁那年我妈因为胃出血住院我才突然醒悟，开始承担家里的事情。”

　　“可单单我一个人，是没法还完债的。于是我妈出院以后又找兼职。”

　　“一直到去年，我和我妈才彻底还清了一切债。”薛向晚叹口气，“然后过了不久，我妈就确诊了胃癌。”

　　江夺安静的听着，不发一言。

　　薛向晚带着江夺上了楼，找出钥匙开门。

　　薛向晚的家不大，但布置的很温馨。房间中挂了一道帘子，用作睡觉的地方和生活区的区分，生活区的东西摆放虽然挤挤挨挨，但很整齐，墙壁上贴了一些手绘的可爱的卡通人物，遮住了墙上的脏污，桌子上摆着一瓶假花，没落一点灰尘。

　　“这些画都是我妈带着我画的。”薛向晚见江夺在看墙上的画，笑了一下，“我妈以前是插画家。”

　　“很好看。”江夺轻声道。

　　他的哥哥江寻月也教过他画画。不过当时江夺没那么多耐心去安静地画画，所以江寻月便没有再教江夺画画，而是教江夺感兴趣的一些东西。

　　薛向晚端出一杯茶，打开了电视，让江夺挑一个感兴趣的节目看，自己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江夺靠着薛向晚家并不是特别柔软的沙发，听着电视里的声音和薛向晚炒菜的动静，生出一点困意，迷迷糊糊的，江夺就睡了过去。

　　薛向晚端着菜出来的时候看见在沙发上睡着的江夺一愣，轻手轻脚的把菜放下，又去关掉了电视，犹豫一阵，拍江夺睡落枕，还是把江夺喊了起来。

　　江夺被喊醒以后揉了揉眉心，“抱歉。”

　　薛向晚摇摇头，示意没关系，随后问江夺，“你最近几天……没休息好吗？”

　　问出来薛向晚又觉得有些逾越了，想再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江夺端起放在茶几上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最近几天确实没休息好。”

　　江夺常常半夜惊醒，梦里都是他人对他的善意。他们希望江夺开心，希望江夺能彻底和自我和解。

　　但这些善意对江夺来说，是无法承受的重担，压的他几近窒息。

　　“是工作太忙了吗？”薛向晚给江夺换了一杯茶。

　　江夺摇摇头，不欲多说，站起身在餐桌落座，“吃饭吧。”

　　“好。”薛向晚点头，也不再多问。

　　薛向晚做饭很好吃，吃饭的时候薛向晚和江夺说了一些最近打工的趣事，江夺看起来有一点恹恹的，但还是会很认真的回复薛向晚的每一句话。

　　江夺没有多呆，吃完饭就走了，他出门找了辆共享单车，和薛向晚道别，离开了下城区。

　　江夺对京城之间的小道了如指掌，几个拐弯，就离开了下城区的地界。

　　“江总，真是巧。”秦逸之踩下刹车，看着在非机动车道上的江夺，挑了挑眉，“永盛不是在南城区么，是哪位佳人值得江总骑着共享单车跨越一整个京城的？”

　　江夺摘下一边的耳机，瞥了一眼秦逸之，没解释自己搭了一大段顺风车，“自然是倾城倾国的佳人了。”

　　“现在也不早了，要不我载江总一程？”秦逸之笑笑，想了一下江夺拐出来的路，很快就确定了江夺去了哪里。

　　大概率是薛向晚那。

　　“大可不必。”江夺一扬下巴，“我待会坐地铁回去。”

　　“江总就这么不想和我待一块？”秦逸之有些失落，忍不住问。

　　“绿灯了。”江夺没回答，提醒了一句就骑走了。

　　秦逸之叹息一声，开过路口的时候看见江夺停好共享单车，往地铁站去了。

　　在地铁上江夺想了会，拿出手机给霍秘书去了条消息，“知道秦逸之为什么会来北城区吗？”

　　秦氏和永盛还有其他一些主攻科技这一方面的公司都集中在南城区的一小块，因此上头前两年给它们把那一块地划出来做科技园，江夺也没听说秦逸之和北城区的谁有合作，所以秦逸之没道理来北城区。

　　霍秘书消息回的挺快，“他弟弟搁北城区住院呢。他弟弟住院的医院那一片是秦逸之朋友的地盘，他那朋友还和沈家有些交情，所以秦家手伸不到那边。”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江夺挑眉。

　　“不才，我和秦逸之那朋友是死党，听他提过几句秦南星。”

　　“给你加奖金。”江夺顺手发过去，没再搭理接下来来自霍秘书的一连串感恩戴德。

　　江夺和财务说了声给霍秘书加奖金，去戳秦逸之，“明儿吃个饭？”

　　秦逸之估计在开车，没回江夺。

　　江夺也不急，戴着耳机听歌，期间站起来给一个带着小孙孙的老大爷让了座。

　　小孙孙朝江夺笑，给了江夺一颗糖，江夺笑着接过，道了谢。

　　坐地铁到江夺住的公寓还要转一趟，在转车的时候江夺收到了秦逸之的回复。

　　“江总刚刚不还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么，怎么这会突然又回心转意了？”秦逸之开篇第一句就阴阳怪气。

　　江夺也不恼，慢悠悠地打过去几个字，“吃不吃？”

　　江夺拿捏到位，秦逸之那边沉默了一会，“吃！”

　　江夺发了个地址过去，和秦逸之约好时间，便关上了手机。

　　绷的太紧的人，总需要一个喘息的档口。江夺想。

　　第二天永盛没什么事，江夺早早结束了工作，瘫在椅子上不想动弹。

　　秦逸之敲了敲门，得到江夺允许后推门进来，看见江夺瘫在椅子上的样子笑了笑，“江总不是要和我一起吃饭？”

　　“歇会。”江夺摆摆手，“你也坐会吧。”

　　秦逸之坐在了沙发旁边，随手抽出一本书看。

　　过了一会江夺的办公室再次被敲响。

　　江夺看了眼表，坐直了，才让敲门的人进来。

　　程黎注意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人，看了一眼，没在意，话到嘴边改了口，“小叔叔。”

　　秦逸之和程黎的视线交错了一瞬，彼此又将注意力转移到江夺身上。

　　“我给你带了你想吃的馄饨。”程黎帮江夺收拾了一下办公桌，腾出一块地方放馄饨，然后催了他一句，“小叔叔快吃吧，待会泡烂了。”

　　江夺笑了一下，“谢谢你。”

　　程黎摇摇头，示意不客气，拖过一边的老板椅在江夺身边坐下，“是我要谢谢你。”

　　“我连夜把企划书改了一下，待会小叔叔看看？”程黎笑眯眯道。

　　秦逸之咳嗽了一声，“江总待会和我有约。”

　　程黎看了眼秦逸之，笑容淡了一点，转头面对江夺时笑容灿烂，“我能和小叔叔一起去吗？”

　　江夺吃着程黎带的馄饨，寻思吃人嘴软，于是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程黎看向秦逸之，笑容里带了点挑衅，秦逸之轻嗤一声，知道江夺出于什么才顺带捎上程黎，继续坐下看书，不欲与程黎继续打眉眼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