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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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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神眷,就是因被神连累而死的人,这种人在下一世,乃至下下世都会有很好的命格,一生荣华富贵,平步青云,并且神鬼不近。
奚牧钥出身风水世家,奇闻异事自然听过不少,虽然家里人只提命格不提神眷的事,但这并不妨碍奚牧钥知道神眷。
小时候,身边的同龄人从小就跟着家里人学习驱邪抓鬼,明明是同一个圈子的人,只有他被隔绝在外,那时候的奚牧钥非常跟自己过不去,想尽各种办法让自己能视鬼,但任何方法都一无所获。
有一次和奚池州帮奚老爷子整理旧书籍时,奚牧钥无意间在一本书上瞥见过关于神眷的记载,不过那时候的他已经长大了一些,逐渐对视鬼这件事不再那么执着了,所以他只是粗略看了一遍,知晓自己为何不能视鬼后就彻底脱离了风水这个圈子。
“看你反应平淡,想必你对神眷也有一定了解吧。”
奚牧玥抿唇看了一眼桑屿:“不多,也就只言片语。”
短暂地沉默了一会,桑屿凭空变出了一朵白色偏透明的小花出来。
“水晶兰,今晚放置在床头,邪眼会从你眼睛里出来。”
奚牧钥没有接桑屿手中的水晶兰:“邪眼离开后,我就是睁眼瞎,以后我能和这个玩意儿和平相处?”
“你们都一起和平生活了三年零九个月了,以后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
奚牧钥脸色更难看了,如果他能看见,还能忍三年零九个月?
“这个执一日不除,我就一日不交出邪眼。”
桑屿蹙眉直视奚牧钥,他不喜欢揪着一件事多费口舌,若是遇到那种说不通讲不明的人,他一般会选择直接动手,因着奚牧钥身份特殊,他才好言相劝,若是换做别人,他现在大概在剖尸取眼了。
其实强行取眼也不是不可以,他本就是非人之物,也不存在灰飞烟灭这个说法。
“凡人的命格束缚不了我,如果你不配合,我有很多种办法强行取眼。”
奚牧钥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仗着自己神眷的命格才有和这鬼谈判的资格,现下却被告知他依仗的神眷人家根本不在怕的,奚牧钥自然有些慌了,破罐子破摔的道:“总之,不把这玩意儿弄走,我是不会配合你取眼的。”
桑屿有些无语,收起水晶兰就消失了。
“哎,你走什么?”
奚牧钥站起来叫了两声,发现美人儿已经彻底没影儿,颇为失望地坐回沙发上。一旁的奚池州目瞪口呆地盯着他哥,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哥?你为什么对着空气说话?你还是我哥吗?”
奚牧钥难受地看着自己的同胞傻弟弟,一言不发地回房间关上了门,拒绝和奚池州交流。
家里的执是一定要除的,但奚牧钥什么都不懂,只能先让奚池州顶一会,等明天他再回家去搬救兵,而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公司的股东大会。
街上的年味还没散去,接近傍晚,道路上的霓虹灯又亮起了,奚牧钥结束视频会议,透过窗户看到张灯结彩的城市他才意识到自己一天都没有吃饭,而奚池州也出奇地安静,一整天都没来闹他。
奚牧钥拿出手机打算点外卖,选了自己喜欢吃的后打算结账时才想起家里还有一个大活人,于是他在房间里叫了两声,但屋外一直没人应。这时候奚牧钥才察觉到不对劲,他一把拉开房门,发现房里弥漫着白雾,而奚池州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奚池州!”
奚牧钥大声叫了名字,还是无人回应,又过了一会,从客房的位置传来一点声响,奚牧钥循着声音走到了奚池州的房门外,在门外停顿了一下,他一下推开门,之前类似的时光回溯又一次出现。不过这次和之前有些不同,之前回溯就是单纯的像走马灯一样出现画面,而这次回溯奚牧钥直接被带到了记忆里。
“小姐,明天就要出嫁了,怎的还在对月叹气?难道是怕秦公子辜负您?”
“秦家乃是名门望族,秦家家主当真能同意嫡长子娶一介墙花路草为妻?”
“小姐,怎的又在妄自菲薄,您可是名动天下的花魁,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是一等一的,就连「湘云」这个名字都是当朝宰相赐的,以湘云花魁的身份嫁入秦家,您不会低人一等的。”
“「湘云花魁」?就算是当今天子赐的,我也不过是个倚门卖笑的舞姬。”
“小姐,您可别……”
小丫鬟还在喋喋不休的安慰人,奚牧玥却没耐心听了,他环顾四周,想找出口。
周围雾霭沉沉,一眼望去,除了这个房间,其余的都只有模糊的轮廓。
奚牧玥在附近转了一圈,不管怎么改变方向,花魁的房间一直在他前面。
这种强烈的带有目的性的跟随,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奚牧玥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目前他无路可走,唯一能离开这个地方的,只有花魁的房间。
奚牧玥无奈叹气,抬脚直径走向花魁的房间,推开门时,耳边响起了大美人儿的声音。
“想让执离开,唯一的办法就是消除执念,这是执的记忆,能不能让它离开,就看你如何抉择了。”
进入房间后,花魁的房间变成了秦府,长街上锣鼓喧天,秦府张灯结彩,如此气派的婚事,说是秦大公子娶了一位公主也不为过。
长长的迎亲队伍后面跟着许多人,有看热闹的,也有捡喜糖和铜钱的。
从秦府到湘云住处,一路上敲锣打鼓好不热闹,直至到了秦府,两扇沉甸甸的大门隔绝了一堂的欢声笑语,看热闹的人才散去。
奚牧玥站在大街上,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但街上的人却看不见他,有的行人还直接从他身体穿了过去。
奚牧玥在秦府门外站了一会,过了今晚,这座气派的府邸将被一把火烧成灰,而府上也不会有一个活口。
新娘子被送入洞房后,新郎官被好友缠着灌酒,从他满是喜色的脸上能看出他是真的喜欢湘云。
喜宴持续到深夜宾客才准备散去,小厮引着客人往大门走去,到了门边才发现大门被人从外面抵着,根本打不开。
赶着去禀明情况的小厮才跑了两步就被一箭穿心,喝醉了的宾客有些迟钝,愣了好一会才吓到叫起来,结果一嗓子还没吼完就落得跟小厮一个下场。
毒烟和射箭齐上阵,不到片刻,满屋子的人全部没了性命,而新郎官就死在离婚房三步远的地方。
秦府很大,婚房离招待宾客的地方很远,新娘子等到半夜也没见人来,便差了丫鬟去看看情况,结果丫鬟半天未归,新娘子就自己掀了盖头出门查看。
推开门就看见倒在不远处的新郎,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血腥气。走廊上还有已经变得暗红的血迹,血迹一直蔓延到新郎倒下的地方。
湘云手脚并用到了新郎身边,然而新郎已经断气许久,身体都已经变得有些僵硬,而他手上还抓着一块手帕,是当年两人在淮水河上湘云送他的定情之物。
一夜之间,秦府成了死宅,湘云跌跌撞撞走到大堂,满地都是人,大红的喜袍拖地,裙摆被还未干枯的血液侵染成了暗红色。
新郎被移到了婚房里,湘云身着一身素缟,她为新郎整理了遗容,又独自喝了合卺酒。
外面火光冲天,大火把一切烧得啪啪作响,湘云在火光中留恋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然后踢翻了脚下的木凳。
秦府变成了荒宅,多年后被商人买下翻修,可诡异的是宅子里总会莫名起火,每到月圆之夜,总有低声的抽泣声从房间里传来。
日子过得不安宁,不信鬼神的商人请来了捉鬼道士,不过这个道士是个半道出家的,驱鬼符都画不明白,更别说这种怨气极深的鬼魂。
到最后鬼没有驱走,反而被道士阴差阳错困在了这一方天地里,再后来,商人一家厄运频出,他就卖了宅子,带着家人不知所终,而湘云的魂魄就一直被拘在这里。
时光变迁,这里被拆了又重建,可都逃不过起火和厄运,久而久之人们就怕了这里。后来这块地一直荒芜着,直到有一位高僧路过,见这里一直拘着鬼魂,就念经超度。虽然怨气消散了,可湘云放不下心中的执念,高僧多次劝说无果,直至圆寂都还挂念着已经成了执的湘云。
此后湘云一直徘徊在这里,也融合了许多比自己弱小的执,到如今,千年来融合了那么多执念,别说奚牧玥,也许就连湘云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的执念到底是什么了。
奚牧玥作为旁观者看完了湘云的一生,虽然值得同情,但也没有打消他要把人弄走的念头。
“让我看这些,是想打消我的念头?”奚牧玥侧头对着空气说道
“不是,是它选择了你,只有你能消散它的执念。”
“为什么?以你的能力做不到?还是……不想同类相残?”
桑屿并没有纠正奚牧玥,在他眼里自己是什么不重要,反正这件事之后他们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误会就误会,他也懒得多费口舌。
“大概……只有你能抵挡它带来的厄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