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宝钗记》紫硬玉

23、第二十三章 所谓迷茫

　　薛宝钗变了，感受最深的就是薛老爷，因为从前那个会甜甜的同她说话的女儿不见了，变成了一张整日淡漠的脸，对她说话她就给你笑笑，可大多数时候那笑根本就不及眼底。并且，最明显的就是，薛宝钗原来是同薛老爷比较亲，可现在却更喜欢同薛王氏在一起。对于这些改变，薛老爷只是苦笑着摇头，没办法，这是改造的必经之路，毕竟让薛宝钗直面那些灰暗的是他，所以这样的疏远他也是能接受的。可是，渐渐地，他又发现薛宝钗很冷淡，甚至还会经常的迷茫。

　　转回头说薛宝钗最近过的怎么样，那就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迷茫”！她无法给自己做准确的定位，甚至到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围人的地步。一开始她就只能呆呆的发呆，等回到自己屋子将养后她就慢慢的调节，其实也没怎么慢，就是一个人闭上眼睛安安静静的想了一下午。她依稀记得在她昏迷的时候有人在她耳边说了很多话，什么随缘不随缘的，还有这金锁全看她怎么办之类的话。叫来莺儿问一遍这金锁怎么来的，莺儿就把那一僧一道的话一五一十的全说了一遍。薛宝钗抱着脑袋心中哀嚎，她只熟读了曹先生写的前八十回，至于后面的事情那些暗语太深奥了，她没有参详透，但是就算不参详透也能知道这薛宝钗的结果定是不会好的，那她怎么办？真的就去跟林妹妹抢那个傻不拉几的宝哥哥？好吧，也许有灵性，只是她没有那双发现金子的眼睛。

　　天~！她宁愿再去旅游然后死回去或者干脆不再出来为祸世间或是被世间为祸了！

　　细细回想自己在没有恢复记忆前，或者拥有前世（？）的记忆以前所做的事情，为之迷茫烦心了很久的一些事情后，躺在床上装睡的薛宝钗就想抽自己，整个一个二百五。上辈子的自己也没这么呆呀！什么书呆子，那是好听，说难听点儿那就叫二楞子，还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就照着那个样子发展下去，估计这宝姐姐是还会大方得体，但是聪慧之类的就免了吧……

　　在心里发了会儿牢骚，薛宝钗便开始想以后怎么办，人不可能活在记忆力，总要继续生活的。逃避一两天可以，但是总不能去逃避一辈子吧。

　　回去，能找到路吗？就算能，回去了又能怎么样？本就是孤儿的一对姐妹，也许自己死了对于姐姐来说是减轻了负担吧。那既然那边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这里也就当做是白捡的一次机会得了，随遇而安，该怎么活就怎么活，只是自己明明知道四大家族会败落，知道薛蟠会死……等等，薛蟠会死！

　　一想到那个胖乎乎的，总是对自己很好的哥哥将来有一天会因为杀人作恶而死，薛宝钗就觉得心里难受的要命。但是要想将这一切扭转最好的办法就是改变薛蟠，可是，改变一个人何其的难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真是那么容易转变的事情，当初他也就不会变了……

　　“你的记性倒是好的很哪，都这么长时间了还能记着。”苦思冥想后还是只能回归四个字，随遇而安，管他是剧情还是人生的，船到桥头自然直，等遇到事情再说吧。于是薛宝钗就起身笑着同莺儿玩笑。

　　自从竹墨走了之后薛老爷同薛王氏一起亲自给薛宝钗院子来了个大换血，什么丫头婆子的全都换人，并把莺儿升为薛宝钗的贴身侍女，一下子就从个三等的粗使丫头变成了一等的大丫鬟。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升迁，使得莺儿更加用心的侍候薛宝钗，平日里寸步不离，将人照顾的更是无话可说。

　　莺儿听了薛宝钗的话，笑着回答道，“哪里是记性好，只是这段时日整日背念姑娘平日里的习惯，时间长了也就找到一些窍门，当时听那老和尚的话的时候我就用心记下了。”

　　“你做什么整日背念我的习惯啊。”薛宝钗不解的问。

　　莺儿犹豫了一下说道，“是前些时候竹墨姐姐跟我说的，她有心提拔我，让我好生记下有关小姐的所有事情，说是这有这样了她才能放心让我侍候小姐的。”

　　薛宝钗沉默了。这话要是在她没恢复记忆以前听了，一定只是去想着竹墨太尽职了，不知道变通什么的，可是这一觉醒来再去听这一说，她只能说这竹墨现在有这个下场也算是自作自受了。面对这样一个小姑娘她都能像这么多，为了巩固地位连那种书都敢拿来给小姐少爷看，这不是活作么！

　　“姑娘不用为竹墨姐姐伤心的，老爷和夫人已经饶了她们了。”莺儿看薛宝钗沉着脸以为她心里又不舍了呢，就出言相劝。

　　薛宝钗疑惑的问，“她们？还有谁收到惩处了？”

　　莺儿捂着嘴巴，一脸的懊恼，最后说，“回姑娘，是原来夫人房里的翠竹大姐姐，因为夫人说，当初竹墨姐姐进来的时候就是翠竹姐姐教导的，这弄出那些乱子也有她的责任，因此也将翠竹大姐姐给撵回家去，在不用多久两个人就都要嫁人了。”

　　薛宝钗沉默不语，莺儿也闭上嘴巴老老实实的呆着不再多话。

　　——

　　一个月后，薛宝钗身上基本上没什么事情了，精神也好了许多。薛老爷就同薛王氏一起商量着接下来怎么教育薛宝钗。商量来商量去，觉得这阵子薛宝钗越来越冷淡应该还是竹墨那件事闹的，做什么都先把这心病给治好，然后再把从京里重金请来的嬷嬷放到薛宝钗的面前让其跟着学上一年再说。于是，第二天中午用过午膳，薛王氏就将薛宝钗叫过去，说有事找她商量。

　　薛宝钗得了信儿，早早的就带着莺儿过去了。到了那边儿，先去薛蟠的屋子里坐会儿，她因为在自己院子里养身子也有老长时间没见到薛蟠了，薛蟠一见妹妹来了，高兴的了不得，不过还是有些抱怨之词。

　　“怎么才知道来啊，我可听娘说了，你早就没事了，却现在才来看我，真真的没良心。”

　　薛宝钗之前没来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可这见了之后发现之前她的想法真可笑，都面对六年了，还有什么可陌生的，于是笑着对薛蟠撒娇道，“人家不是心里不舒服么。你天天躺在这里无聊的紧，可知不知道我在那边儿也不怎么舒心。”

　　薛蟠嘴角抽搐，伸手摸摸薛宝钗的脑袋，然后嘟囔道，“没发烧啊，可这说话的神态也不对呀！别是刚才过来的时候撞见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去，说什么呢。”薛宝钗打掉薛蟠的手，“这是娘叫我来的，我合着我的心思我才不来这里找不痛快呢。”

　　“这里有什么不痛快的。”薛蟠明知故问。

　　薛宝钗沉着脸，“哥，你跟我说实话，那些书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薛蟠脸色变了变，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脑瓜子，最后被薛宝钗看的心底发毛才不情不愿的说，“这个，我不也是无聊么，我以为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没想到是被那小蹄子给骗得。”

　　“所以也就是说我被罚活该是不是！”薛宝钗板着脸说道。

　　薛蟠讨好的对着薛宝钗笑笑，口中讨饶道，“好妹妹，千万别生气，我要真知道你拿的都是爹书房里的书，打死我我也不敢让你给我读下去的。不过现在也不用计较了，反正爹把那些书一把火全烧了，该罚的人也都罚过了，估摸着也不会再说你什么了。”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的告知了。”薛宝钗仍是气鼓鼓的。

　　薛蟠就躺在床上插科打诨变着法的哄薛宝钗高兴。没一会儿两个人仍旧好好的一起说话。薛蟠告诉薛宝钗，他这腿最近可以活动了，等再过几个月他就又能下地乱转悠了。

　　“然后你再去爬树，再来一遭？”薛宝钗笑嘻嘻的损他。

　　薛蟠故作难过的虎着脸，可没多久就也笑开了，“你这丫头就是嘴上讨痛快，行了，快去娘那边儿把，不是说喊你又事的么。”

　　薛宝钗又说笑了两句才带着莺儿去隔壁屋找薛王氏。一进屋就见到屋子里跪着一溜人，都是女的，仔细一瞧还都是认识的。翠竹同竹墨以及她们的老子娘都来了，全低着头跪在这里。薛宝钗不解的看向薛王氏，换来了一个担忧的眼神。薛宝钗心下了然了。

　　薛王氏叫她来不为别的，是让她知道这人真的都活着，让她安心，不会因为这个再弄出个心里疾病什么的。只是虽然本体内瓤都没变的薛宝钗却又确确实实的不再是那个看了几眼血就吓得晕死过去的女孩儿了。

　　薛宝钗淡笑着走到薛王氏身边，仰着小脸儿对薛王氏说，“娘叫我过来是为了竹墨的事情么？虽说她确实是从我屋里走出去的，可犯了错终究是犯了错，现如今娘菩萨心肠让她姐妹俩好生嫁人去，这个时候喊女儿来做什么。”

　　薛宝钗的话倒把薛王氏给弄愣了，她一开始还怕薛宝钗见了竹墨再来个“两眼泪汪汪”，因此特意早早的打发了不怎么想干的人出去，整个院子全是薛王氏和薛老爷的心腹。只是没想到，真到了跟前，居然会是这番景象。

　　“宝钗没什么要和竹墨说的吗？”说完这话薛王氏就后悔了，自家闺女不在意是好事，她怎么还上赶着问去，于是就连忙转移话题道，“刚从你哥哥那边儿过来，怎么样？都同你哥哥说了写什么？”

　　薛宝钗坐到薛王氏的身边，看着下面跪着的竹墨，冷漠的问道，“竹墨，既然我爹娘大发善心饶了你，还同意了你娘给你说的亲事，那么以后你就在家里好生过日子吧。你原来在我那边儿的东西你莺儿妹妹都给收拾出来了，这会儿也都带了过来，你一会儿就拿去吧。出了我那个院子可就要记住了，你不再是我身边的大丫鬟了，日后行事自己多上着些心，把不该有的心思都收收，别再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薛宝钗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车子的话，说的原本还有一丝期望的竹墨彻底绝望了。至于翠竹，这个时代尚有子不教父之过，竹墨其实正是翠竹一直以来没有细心指教之过。并且，有那样一个被赶出去的妹妹，翠竹也不可能再做薛王氏身边的大丫鬟了，而要是等级下去了，想来她的日子也不会多好过，因此，还不如放出去一起婚嫁了呢。

　　只是，竹墨嫁的是薛老爷乡下的佃户，嫁过去没出一年就死了，具体是怎么死的，薛宝钗不知道。而翠竹，也并不是多好，她终究嫁给了宋姨娘的表弟，并为薛家日后埋下了祸端。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晚上，薛老爷很晚才回来，今日在外面又谈妥了一大笔生意，这笔买卖做成了，薛家的银子多出许多那是不用说得，最主要的是能把薛家的名头打得更响。

　　薛老爷晚上吃了点酒，微微晕晕的回到薛王氏的屋里，乐呵呵的把事情跟薛王氏说了一遍，听的薛王氏乐的合不拢嘴。可薛王氏笑着笑着，不笑了。

　　“怎么了？今日家里有什么事情吗？”刚问完，薛老爷就想起了前几天同薛王氏商量的事情，然后关切的询问，“宝钗怎么样？”

　　薛王氏皱着眉头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做母亲的总是这样，一方面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长大独当一面，变得老练可以自如的生活着这个世界上。但是真的面对了，却又有些感伤，天真纯真不再，那种酸楚，不是做娘的人是感受不出来的。

　　薛老爷拍拍薛王氏的肩膀，“不用伤心，孩子懂事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