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碎的暗恋》宇汐

1、终身的遗憾

　　很遗憾没能陪阿池度过那年夏天。

　　我叫顾晚橙，我妈妈喜欢晚霞和橙子，所以爸爸给我取名晚橙，爸爸说我是他们爱的结晶，我很开心，也很庆幸。

　　妈妈平时很忙，一般都是爸爸带我，我也很喜欢爸爸抱着我，给我讲他们的故事。

　　爸爸说，他很早就喜欢上了妈妈，只是妈妈太优秀，倒尾班的爸爸太胆小，没有勇气跨出那一步。时间不如爸爸所意，转眼就到高考。

　　查成绩那天，爸爸从同学群里得知妈妈超长发挥，考了年级第一。爸爸的眼里没有光，爸爸高考失常了，但他决定复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复读。

　　“也许是一腔孤勇，也许是想配得上她。”

　　总之爸爸的眼里很复杂，我好像在他的眼里看见了整个的世界。

　　我一边抱抱爸爸一边奶声奶声问：“那后来呢？”

　　爸爸和蔼的笑了笑说：“后来我和你妈妈又相遇了。我记得那天商场的灯特别明亮，我一眼就看见了她，她嘴角带笑，眼里有光，像极了我的灯塔。我也为自己勇敢的一次，借着校友的关系，加了你妈妈的微信，从她的朋友圈，我得知你妈妈刚和渣男分手，我乘胜追击不停的约她。”

　　“ 后来呀，你妈妈就败在了我的温柔下，我们也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然后有了宝贝你。”

　　爸爸说完，抬头摸了摸我的头顶，我傻笑着。爸爸又抬手看了看手表，把我放在了一旁，拿起桌上的车钥匙。

　　对我说：“好了，宝贝，我得去接你妈妈下班了，好好呆着，回来给你带小蛋糕。”

　　我点点头，看着爸爸嘴角带笑的走出门。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一晚与往后的每一晚，爸爸都没有回来。

　　我被接到了奶奶家，爷爷走的很早，但奶奶对我很好。

　　有一天晚上，我问奶奶：“爸爸妈妈呢？”

　　奶奶突然不说话了，指了指夜空的星星，说：“ 阿橙的爸爸妈妈去做星星了，为了守护阿橙平安长大啊。”

　　我有些不懂，我又问：“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奶奶像爸爸一样摸了摸我的头顶，说：“等阿橙长大他们就回来了。”

　　我信了奶奶的话，等啊等，时间过得很快，快到今年我已经18岁了，依旧没等到他们，而我又失去了奶奶。

　　平安夜那天，奶奶像往常一样给了我一个苹果，奶奶说：“吃了苹果会平平安安。”

　　但今年和往年不一样，奶奶住院了，我问过医生，他说奶奶这几天吹了风，得了感冒，我感觉怪怪的，但奶奶的状况与平常一样，这使我有些放心，但我仍旧每天放学来看奶奶。

　　今天我跟往常一样，只是当我推开病房门时，看见奶奶的床边放着果篮，我正有些疑惑，奶奶便开口解释，“邻居家拿来的，听说我生病了，来看看我。”

　　我点了点头，走过去放下书包。

　　“哦，奶奶，嗓子还难受吗？前几天看见你咳的那么严重，问医生他说普通感冒，让我都有点不相信。”

　　奶奶跟平常一样笑了笑，“说明你奶奶福大。”

　　我边点头，边帮奶奶捏腿，“那肯定的，奶奶你呀福大命大。”

　　“阿橙。”

　　“嗯？”

　　我抬头望向奶奶，有些疑惑。

　　“给我拿个苹果。”

　　我把苹果递给奶奶，想到皮没剥，正想拿回来，看见奶奶在苹果上用手指写了三个字——顾晚橙。

　　嘴里念着：“阿橙要岁岁平安啊。”

　　我笑了笑，也用手指在苹果上写下三个字——良远华。

　　“奶奶和阿橙都要岁岁平安。”

　　陪奶奶的日子格外的快，转眼一天到了头，窗外的城市逐渐亮起了灯，在大街的某个角落，有人支起摊位，卖起了苹果，人来人往，买苹果的人越来越多。

　　我看得正入神，听见奶奶叫我。我走过去，坐在奶奶床旁。

　　有人说老人家的心思一看就通，果然奶奶的眼里写满了犹豫。

　　我有些担心的问：“怎么了？奶奶。”

　　奶奶摇了摇头，看着我说：“阿橙长大了。”

　　我笑了笑，拉起奶奶的手，“对呀，阿橙长大了，以后就可以照顾奶奶了。”

　　奶奶轻微的点了点头，又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阿橙，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你。”

　　我心里已经有些确定奶奶接下来的话，奶奶的眼睛望向我身后的墙，她的眼里藏着泪水。

　　“阿橙，在你六岁那年，你爸爸去接妈妈回来时，下起了大雨，车轮胎打滑车子摔进了深沟。”

　　我明明都已经猜到了，但是听奶奶说出来，还是好难过好难过。我死死的憋住眼泪，低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不在意了。

　　可奶奶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一眼就能望穿我的内心。她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我的头，说道：“阿橙，想哭就哭吧。”

　　我明明憋得好好的，听见这句话，眼泪像开了闸一样奔流不止，停都停不下来。

　　那一晚，我在奶奶的怀里哭了很久，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天特别黑，也特别安静，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我坐起来看着床上的奶奶，但凭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了。

　　后来亲戚帮忙举行了奶奶的葬礼，而我像眼泪干涸了一样，再也哭不出来了。

　　在他们忙前忙后的同时，我孤独的守着奶奶，我好像好久都没有睡觉了，久到迷迷糊糊的好像回到了那年盛夏。

　　十七岁，风华正茂的年龄，我也做过年少轻狂的事。

　　我记得那年夏天，蝉鸣、蛙叫声特别大，天气比往几年都热，而我遇见了一个男孩——谢池渊。

　　他暑假回来看外婆，而我正好帮奶奶看店。

　　那天头顶的太阳发出酷热的温度，街道的小狗趴在房屋前，伸着舌头，诉说天气的炽热。

　　我正研究一道物理题，男孩的声音传来，有点嘶哑。

　　“有冰镇可乐吗？”

　　我抬头望去，男孩应该有一米八，总之很高，衣服穿得很休闲，头发乱糟糟的。但他存有一种气质，说不出来，我也愣住了，回神后，连忙说了句“抱歉。”

　　正要把可乐递给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感冒了尽量少喝可乐。”

　　他好像抬眼看我一眼，回了个“嗯”，付完钱就走了。

　　后来他经常来这买东西，只是再也没买过可乐，拿着通常是矿泉水，绿茶。

　　我从奶奶的口中得知，他叫谢池渊。我也没怎么在乎。

　　后来我依旧替奶奶守着店，写着暑假作业。

　　平凡的一天，他又来买东西，这是第一次他跟我说话，往常都是他把东西放在收费台，我报价格他拿钱。

　　他嘴角动了动：“小孩，多少岁了？”

　　我开头不确定他叫的是我，抬头望去，四目相对，他看着我，应该是在等我的答复。

　　我有些疑惑，但并未多问“十七。”

　　他似乎没想到我十七岁，有些惊讶。空气中也因为他叫我小孩，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我没在意他的称呼，问了句：“怎么了？”

　　他看了我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在说话时，他开口了。

　　“会打游戏不？”

　　我如实摇头，“不会。”

　　“我教你？”

　　我望向他，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第一时间没有拒绝，我说我要看店。

　　他又开口，“那我买你半天，陪我玩游戏？”

　　我没回话，他似乎以为我同意了，继续说“有手机吗？”

　　我又摇摇头，奶奶本打算给我买的，但我拒绝了，觉得拿来没多大用处还贵。

　　看见他从裤包里掏出两个手机。
　　递了一个给我。

　　“你这店怎么进去？”

　　我指了指后面的门，他绕了一圈走进店内。

　　就这样我们慢慢熟悉，开头，他总是说买我半天时间，我想着有钱为什么不赚？我答应的很干脆，

　　后来，我渐渐的不收他钱了，他会带我玩游戏，在店里吃喝，也都会给我拿一份，傍晚离开之前他也会付两份钱，大概是怕我被奶奶骂，别说他人还挺好。

　　但慢慢的奶奶不在忙了，我不用去帮奶奶看店，也不会和他有更多故事了，不知道为什么心有点空，还挺难过的。

　　我喜欢看书，开头喜欢小说这类，后来喜欢诗歌类的。

　　当这个无聊的周末来临时，我选择了在房间看书，小说《钢铁是怎么练成的》，看的正起劲，突然窗户被什么砸出声了，我吓了跳，推开窗户往下看。

　　少年站在耀眼的阳光下，散发着光。白色短袖，黑色裤子，手里还拿着几颗小石头，打算往上扔。我突然间想笑，没憋住，笑出了声，又连忙往楼下跑。

　　大概是跑的有些急，没留神脚下，踩到一片潮湿地方，猛的向前滑去，好在他离我不远，他跑着很快，把我搂入怀中。

　　那一刻的风好像静了，我听见了我振耳欲聋的心跳声，我不知如何遮掩，手脚慌乱，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他把我扶稳，我从他的怀中脱离，脸从他的下巴擦过，我抬头看他，薄唇，翘鼻，一双明亮的桃花眼，还夹着一种无奈。

　　我的脸烧起来了，热气将我包围，我猛的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地面。

　　“对…对…对不起。”

　　他的语气还是那么放纵，“没事，下次小心点。”

　　我连忙点了点头，说：“下次一定注意。”

　　眼前的脚突然靠近，我的鼻子被人轻轻刮了下，我猛的抬头，听见他说：“白眼狼，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啊，亏我还给你买吃的，你就这样对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紧急之下，撒了一个谎，“我…我又不知道你叫什么，怎么找你。”

　　他沉默了下，抬手摸摸了我的头顶，开口到，“谢池渊，池鱼思故渊，的池
　　、渊，记住了哦。”

　　后来我把这个名字记了一辈子，都没能释然。

　　那个暑假我没事就偷偷往他家里跑，陪他玩游戏，蹭他家空调。

　　他奶奶跟我奶奶一样，家里就一个人，但他奶奶喜欢去巷口那颗几百年的黄桷树下和人聊天，一坐就是一天。

　　渐渐的夏天要过去了，而我和他也成了知己，我们聊日常，什么都聊，在聊天中我发现我和他爱号好多都一样，比如我喜欢上了他手机里最喜欢的歌手，我和他都喜欢泰戈尔的诗，我和他都喜欢安静的环境，喜欢秋天……

　　风卷起窗外黄桷树上的叶子，我抬头望去，渐渐意思到我们已经几天没连系了，这几天我忙着补暑假作业，没去找他，他也没来找我。

　　我有些坐不住了，打开门，轻轻叫了声，“奶奶。”

　　没人回应，奶奶不在，我装好作业，提着我的小带子，走上了我熟悉的道路。

　　阳光从树缝中穿过撒在凸凹不平的石路上，我慢慢走着，数着脚步，刚好又是1156步，我高兴的抬头，想把这件事分享给他。

　　他家大门紧关着上了锁，我有些疑惑，上前搞了搞他家门，没反应，我心里有些慌乱，开始叫他的名字，“谢池渊！谢池渊！谢！池！渊！”

　　可不管我怎么叫，都没有再听到那熟悉的噪音了。

　　旁边邻居家的一个爷爷听见叫声慢慢走出来，“你是在叫谢家的那个男孩嘛？”

　　我连忙点点头，像抓住来救命稻草一般，“对，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爷爷看了我一眼，说：“他和他婆婆都被家里人接走了。”

　　我的天好像塌了，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家，躺在床上哭啦好久好久，久到眼睛发红，再也流不出泪水。

　　二零年，疫情严重，我坐在家里，看着以前的日记，感慨时间过的好快。

　　后来我来到这个城市打拼，苦苦累累的过了几年，我开始收入稳定，好好生活，谈过几个男朋友，最后都不如意的分了，大概是我心里还住着一个人。

　　即便后来我在也没见过他，少年意气风发的一面，永远留在了我心上。

　　暗恋大概就是，在这个黑白世界里，你是我此生的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