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色凉如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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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林阁，上京高端会所，立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
姜昀念一改机场的素颜随性，换上纯白连衣裙，她的身材比例很好，腰细腿长，浑身白得发光，化着淡妆，长发挽起并在后面搭配一个甜美蝴蝶结，干净甜美地仿佛童话里走出来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他们进去的时候导演和制片人已经到了，言吉带着姜昀念一一打招呼。
“裴导好。”姜昀念礼貌尊敬地打招呼，又不经意地流露出对他以往作品的喜爱，“您当初的《清灵年》我已经三刷了，终于有机会见到您了。”
裴城四十五岁，擅长拍古装权谋，当初一部《清灵年》将观众虐生虐死，原本没有名气的男女主也因为这部剧一炮而红，后来又陆陆续续捧红了不少演员，圈内甚至有人打趣，当一回裴城的主角，就能在娱乐圈再上一个台阶。
裴城除了对作品比较吹毛求疵，平常还是很好说话的，听到姜昀念的话，自豪地笑了声，又毫不吝惜地夸赞她说：“我看过江芷的片段，你演得很好，她被你演活了，我很期待程枳沂的表现。”
程枳沂就是姜昀念下部戏的女主角，一个复杂又出彩的大女主。
“念念的路还长着，在剧组还希望裴导能多锻炼锻炼她。”言吉顺势将话题引过去。
“诶不不，我很看好她，她确实很有灵气，也很努力。”说完，似有若无地一叹，“现在愿意沉下来磨砺自己的好演员已经不多了。”
话音刚落，厢房的门被服务员推开，皮鞋踩在透亮的瓷砖发出从容不迫的声响，人声一静，随后便响起招呼声，带着些恭敬。
“许总。”
姜昀念抬眼，那个被前呼后拥称为许总的男人，应该就是言吉说的这部剧最大的投资方，许凌东。
许凌东看着四十岁左右，眉眼平顺，五官不算出彩，身材有些微微发福，手上带着五十几万的劳力士，另一只手挂着一串玉手串，一脸随和地对他们摆摆手示意坐下。
姜昀念身边以及裴城身边都有一个空位，只见许凌东走到姜昀念身边笑眯眯坐下，上来就对着赞叹一句：“这就是我们的女主角吧，果然很美啊。”
在场的无一不是人精，听到这话眼里都带了层深意，倒是裴城，眼里透出一丝挣扎，像是可惜，像白花落入泥潭，马上就要陷入沼泽，他却无能为力。
可在这纸醉金迷的名利场，这不过是纷繁复杂五花八门的选择中，最常见普遍的一个，那些没有背景的人，几乎都得走一遭，毕竟总有资本高高在上挑选着自己的玩具。
有的选择走捷径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有的选择在泥潭里一步步慢慢爬，可等待他们的顶端究竟是光辉还是下一个黑暗也未可知。
姜昀念曾摸爬滚打演了两年四十多个配角才有今年一个角色小火出圈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而许凌东实力不小投资电视剧电影的目的不过是为了选妃，这也是圈内众人皆知的不可言说，不少人的视线暗自流连在两人身上，都好奇姜昀念会怎么选。
这种事看得多了，最吸引他们的不过是一枝白花在深水面前的摇摆挣扎和选择，结果几乎在他们的心里已经认定：谁能对抗资本的力量呢？
姜昀念无视掉那些似有若无落在她身上观察看戏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往凳子另一侧挪了一些身形，嘴角却扬起一个甜美又疏离的笑：“许总好。”
许凌东到场后，服务员才开始陆陆续续上菜，聊着不轻不重的话题，有人急于表现自己希望博得一点，姜昀念却只专注吃菜。
这家会所是她哥姜煜深名下的，当初和傅瑾沉结婚后姜煜深就在上京开了这家会所，里面最有名做的最好的就是临江菜，生怕姜昀念吃不惯上京的菜。
去夏威夷度假的这半个月她的精神得到了休息但却委屈了胃，此时注意力全在这几道菜上，连许凌东多次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都没注意到，言吉给她使了好几个眼色也都没发现。
姜昀念吃饭一直都是细嚼慢咽慢条斯理，等她吃完桌上的话题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个，许凌东见她吃完适时递过来一张手帕：“看来姜小姐很喜欢这家的菜。”
姜昀念看着许凌东递过来的手帕，疏离地笑了一下，拿起手边的湿毛巾轻轻擦了擦，垂下的眼眸闪过一丝厌恶，但倏忽即逝，再抬眼时一双桃花眼里纯洁干净，像是对人情世故还有些笨拙的小姑娘，声音也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无措：“许总的手帕太贵重，我用湿毛巾就好啦。”
许凌东笑起来，对她的干净仿佛很满意：“手帕不重要，你要想用随时都能拿。”
桌上的人明里暗里都在关注两人之间的一举一动，结果在大家一门心思想捞点好处的时候，姜昀念却全程都在吃东西，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许凌东竟然也没做出什么举动而是让她慢慢吃完饭。
现在吃完了，那好戏也要开场了。
这时，许凌东的助理走过来，看着已经吃完的人，笑盈盈得体地说：“今天许总在楼上给各位老师提供了娱乐活动，接下来我带各位老师上去吧。”
“我对这部剧很看好，所以唐突组了这个局，各位老师看我的面子出席，今天我许某肯定是要让各位玩得尽兴的。”许凌东靠在椅背上说得体面，又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对着身旁的姜昀念温和一笑，“对了，我对姜小姐有些角色上的问题想了解，不知道姜小姐方不方便留一下。”
这便是清场要单独说话的意思了。
在座的都是娱乐圈的人精，笑嘻嘻打着哈哈跟着许凌东助理走了，只留下姜昀念还有林潇潇和言吉。
言吉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林潇潇哪怕再神经大条也看出现在情形不对了，无数次向言吉投去求助询问的目光，可都被无视。
原本还言笑晏晏热闹的厢房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姜小姐觉得，娱乐圈这条路好走吗？”许凌东靠着椅背姿态闲适又带着上位者的气势，像是在温和地关心晚辈。
言吉知道许凌东是什么样的人，他面上不显，可心还是不免跟着这句话悬起来，他不知道姜昀念的答案，但他也好奇姜昀念的答案。
姜昀念托着腮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笑着回答的时候眼睛弯弯像月牙，说得有些俏皮，像是丝毫没有发现许凌东的话外音。
“挣钱的路肯定都不好走啊。”
“那姜小姐想走捷径吗？”
“啊？什么捷径呀？”姜昀念认认真真地问，仿佛真的什么都不懂，干净地像是一张白纸。
许凌东温和地笑起来，那双眼角已经有皱纹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姜昀念，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得意和习以为常的轻蔑。
他从容不迫地开口，像是在施舍什么了不得的恩宠：“跟了我。”
言吉闭了闭眼，在姜昀念问捷径的时候已经想着在心里为她安排另一条路，还有些惋惜，本以为姜昀念和他想的不一样。
姜昀念没说话，清亮的瞳仁像是在消化这个消息，半晌才慢悠悠好似有些懵懂地开口，边摇头边煞有介事地认真说：“不行啊许总，我有男朋友的。”
这个回答打了厢房里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言吉睁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还没分手呢？”
两年前刚签约的时候姜昀念就说过自己有一个圈外素人男友，品行端正家风干净，但两人经常聚少离多，竟然还没分手？
姜昀念嗔了言吉一眼像是有些不满，说起自己男朋友的时候笑得满脸甜蜜，连声音都软了三分，甜到酥骨：“说什么呢！我和我男朋友甜甜蜜蜜感情可好了，他说要和我一直在一起呢~”
两年一直跟在姜昀念身边从没见过不明素人男友痕迹的林潇潇熟练地低下了头，努力将自己想要上翘的嘴角压下去。
这两年剧组对姜昀念示好表达喜欢的人如过江之鲫，姜昀念每次都用同一套说辞理由打发了对方，没想到这次在大资本面前竟然也用这套理由，林潇潇在心里悄悄给姜昀念竖了个大拇指：勇士！
许凌东像是也没料到姜昀念竟然会因为一个男朋友来拒绝他的施舍，眉头几不可查蹙起又松开，像是丝毫不介意地说：“姜小姐是聪明人，我想能分得清事业和爱情哪个更重要。”
“爱，如果姜小姐想要，我也可以给你，但你的男朋友可无法给你辉煌的事业。”
林潇潇看姜昀念吸了下鼻子，一副泫然泣下的表情，就知道熟悉的故事要来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姜昀念带着哭腔柔弱婉转地开口：
“许总可能不知道，我和我男朋友相识于微末，他还因为我瘸了腿，我不能忘恩负义弃他于不顾啊——”
厢房的门在刚刚其他人出去的时候并没有严丝合缝地关上，声音被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外面，皮鞋落到瓷砖带着独有的冷淡和漠然的走路声在门口停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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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枳煜给傅瑾沉办了个接风party，就定在鎏林阁的五楼。
电梯在大厅正中央，要想上楼都得回到大厅乘坐电梯。傅瑾沉长身玉立站在一旁，看着一堆人走过来时，眉头微蹙下一秒便往后面退了一步，但他们交流的声音还是一清二楚传到了他和刘闻耳中。
“姜昀念演技不错，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可惜了，哎。”
“诶，跟了许凌东，可不见得会被霍霍，不错的演技配上背后撑腰的资本，恐怕马上就混得风生水起称霸一片天了。”
他们小声议论着，没注意到另一旁俊美冷漠的男人眉头越来越皱，刘闻在一旁听着都一阵眩晕。
想包养谁？姜家小公主？确定不会被姜家撕碎吗？
啊，资本撑腰，可有没有可能，她本身就是资本呢？
不过这些刘闻也只敢在心里暗暗说，他抬头看了眼傅瑾沉的背影，挺拔中仿佛还带着一缕肃杀的冷气，没有哪个男的听到自己妻子要被包养还坐得住吧？
叮——电梯缓缓打开，议论声随着电梯门的关上而消失。
刘闻看着跳动的电梯数字，听到前面傅瑾沉发出一声嗤笑，冷冽的，淡然的，像无数次开会时看到垃圾方案后发出的冷笑，只不过现在冷笑对象换成了姜昀念要被包养的消息。
他偏头理了下袖口，大厅璀璨的水晶灯倾泻而下描摹过他精致优越的五官，映出冷淡狭长的眼眸中平静无澜的光，又顺着玉挺的鼻梁而下，淡红的薄唇没有丝毫弧度，清冷如月色的同时又因为漫不经心的动作而透出倜傥。
黑色西服得体又服帖，衬得傅瑾沉身姿挺拔气质清绝冷沉，他抬脚往刚刚那群人出来的长廊走去，黑色西裤包裹下的长腿步履从容，和要去会议室开会没什么两样。
刘闻跟在傅瑾沉后面，心里隐隐有些期待自家老板走进去一把拉过太太说“够了，她是我的女人”这种打脸虐渣场景，可傅瑾沉偏偏走得不疾不徐，高定皮鞋落在玉色瓷砖上的声音冷淡又从容。
好在距离不长，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姜昀念清丽婉转的声音。
只是，说的话怎么......让人听不懂呢？
“我和我男朋友相识于微末，他还因为我瘸了腿，我不能忘恩负义弃他于不顾啊！”
“我们两个本是相亲认识的，看对方都长得还行就说先处着试试看，那时候他是个送外卖的，某天我们约着在一个公园约会，他骑着电瓶车载我去下一个地点，结果当时因为我开了个玩笑逗他，没有控制住撞到了石头，我们一下子就摔出去了。”
姜昀念伤心地抽泣了一下，“那时候他把我护在身下，自己却被电瓶车砸了，脚也因为这件事变瘸。”
很安静，不论是厢房里面还是外面。
姜昀念却没有注意到这种氛围的凝滞，继续抽泣着吸了下鼻子说下去：“他那么爱我，在这种时候还护住我，我怎么能不管他，之后他负责当个出租车司机接接人，我负责在娱乐圈闯荡。”
“但我在娱乐圈这件事已经让他很没有安全感，总会担心我不要他了，也经常不开心。”姜昀念说到后面捂着胸口眼里流露出心疼，“但我知道，这都是他爱我的表现，他没有在电瓶车砸下来的时候丢下我，我又怎么能抛弃他呢？”
“如果他因为我抛弃他，一时想不开自杀，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刘闻听完已经汗流浃背，悄悄抬眼看了眼傅瑾沉的脸色，平静冷淡，没有半分波澜，可还是让他捕捉到了自家老板脸上一闪而过的无语和荒谬。
下一秒，黑色亮漆皮鞋方向一转，往大厅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刘闻错觉，他仿佛听到老板插在裤兜里的手发出了捏骨节才有的一声脆响，混着一声似有若无的哼笑。
作者有话说第2章 月色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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