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长生》一方柏舟

2、青山蛇妖

　　小河村是块不可多得的福地，这里村民和善，土地肥沃，养啥啥壮实，种啥啥丰收，就连靠吃青叶为生的虫子都胖出奇的胖。

　　大肥虫刚刚一口气啃了三片叶子，撑的不行，打算找个背阳的树枝美美睡上一觉，结果脚一滑，直接从树上掉到地上，缓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正要翻身重新上树之时，小姑娘圆乎乎的脸闯入它的视线并感叹道：“哇，你好肥啊！”
　　紧接着，一根树枝直挺挺的戳到它腰上，肥虫顿时觉得自己要升天。

　　“阿娘！快看，我捉到一只大肥虫！”小姑娘站起身的同时用树枝将肥虫一道挑起来，冲着不远处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女人脆生生喊道。

　　女人头也没抬的应她：“乖阿栀，小心些别被虫子给咬了。”

　　阿栀闻言应好，然后再将视线转回树枝时，发现大肥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调整好身体，正顺着枝杆要往她手上爬呢。
　　鸡皮疙瘩瞬时就起了阿栀一身，小手条件反射的啪啪啪一顿抖落。

　　“嗨呀，吓我一跳，你还想咬我。”看着在地上蛄蛹的肥虫，阿栀反手就把她家老母鸡给抱过来了。

　　肥虫，卒。

　　适时，一个圆滚滚的大李子正中她小腿，阿栀捡起李子后一抬头，又是一个李子直奔她门面而来，她都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李子砸的哎呦一声，正中脑门。

　　阿栀捂着脑门，嘴一扁就要开嚎，却发现她阿娘已经不在厨房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屋去了。
　　阿娘不在，阿栀没有嚎啕大哭的对象就收起情绪，弯腰捡起另一个李子攥在手里，对着空气奶凶奶凶道：“是谁？谁拿李子砸我？”

　　然而没有人回应她。

　　阿栀将她家的小院子都看了个遍，也没找出来半个人影，但是当视线扫到院门的时候，阿栀捕捉到了一只灰色带粉补丁的鞋，正从她家开了一半的院门外露出来。
　　她一眼就认出这是同村小虎子的鞋，因为他调皮，总是将衣服鞋子搞坏，所以衣服鞋子有很多的补丁，这块粉补丁还是小虎子家里没布了，他阿娘问自己家借的呢。

　　小阿栀大眼睛骨碌一转，计从心来，一手一个大李子，捏手捏脚的往院门口摸去。

　　院外的小虎子贴着门听了半天，除了听见那一句谁拿李子砸我后，就听不到任何动静了，于是掏出第三个李子准备再打一下阿栀，没成想他一探头，一张巨大的鬼脸就照他门面贴了上来，这措不及防的一下吓的他坐了个结实的屁墩，怀里的李子掉了一地。

　　阿栀捧腹大笑：“胆小鬼。”

　　小虎子的脸蛋刷的一下就通红，想他虎哥可是小河村的孩子王，今天居然让一个六岁大的女娃娃给吓出屁墩来了，真丢人！

　　“好啊你，躲在门后吓唬我！”

　　阿栀哼道：“谁让你拿李子砸我啦！略略略！”

　　男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小虎子爬起来拍拍灰，一边说话一边捡掉在地上的李子：“好男不跟女斗，我拿李子砸你，你吓我墩一个屁墩，咱俩扯平了。”

　　阿栀帮忙捡李子，问小虎子：“小虎子，你从哪里摘了这么多的李子呀？”
　　印象里小河村只有钱爷爷家种了两棵李子树，她怀疑这都是钱爷爷家的李子，毕竟小虎子惦记好久了。

　　小虎子道：“是从你阿爹经常砍柴的那片林子里摘的，还有好多呢，你去不去？”

　　阿栀倒是从没听阿爹说过那片林子里有李子树。
　　因着她阿娘爱吃李子，所以阿爹每年都会去钱爷爷家和附近的镇子里给阿娘买李子吃。

　　可镇子很远，阿爹每次去一个来回都要一天一夜的路程，而钱爷爷家的李子狼多肉少，根本就不够分的。自己家也尝试过去种李子树，可怪的是，这富饶的土地种什么都活，就是种不活李子树。

　　听着小虎子说有李子树，阿栀心动，正要答应小虎子，就突然想起了阿娘的叮嘱，便拒绝道：“还是算啦，我阿娘不让我往山里跑，说那里危险。”

　　小虎子拍拍胸脯：“怕什么，虎哥保护你，那片林子就在山脚下，说不准还能碰到你阿爹咱们一块回来呢。”

　　阿栀想了想觉得小虎子说的对，她阿爹上山砍柴，这会儿也快回来了，正好她可以告诉阿爹有李子树了，就不用再跑那么远的镇子买给阿娘了。

　　于是阿栀让小虎子等她一会儿，她跑进屋子，和正在揉面的李氏道：“阿娘阿娘，我可不可以和小虎子出去玩一会儿，然后去山脚下等阿爹一块回家吗？”

　　小河村离赵樵夫砍柴的那片青山很近，李氏便想也没想的答应了阿栀，但又补了一句：“一定要乖乖的待在山脚等你阿爹，太阳落山了等不到也赶快回家，最近闹妖怪不太平，知道吗？”

　　阿栀重重的点头，向李氏保证听话。

　　出了家门，阿栀问小虎子：“我阿娘说最近闹妖怪，你知道妖怪长什么样吗？”

　　小虎子道：“妖怪都是大人用来吓唬小孩儿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妖怪。”

　　阿栀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世界上没有妖怪呀？”

　　小虎子耸肩：“村东头的酸秀才说的。”

　　村东头的酸秀才不姓酸，姓孙，是小河村读书最多最有学问的人，有一肚子的志气，梦想是考取功名，报效国家，现在在村里当夫子教小孩儿，赚赶考的路费。

　　阿栀认同的点点头，孙秀才读书多，他说没有肯定就没有！

　　小虎子领着阿栀来到山脚，沿着小路往上走了没多大一会儿，果然就看到好几棵李子树，饱满圆润，玲珑剔透的李子在一众葱郁茂密的绿叶中格外显眼。

　　两个孩子迫不及待的奔李子树而去，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半人高的草丛里，有东西悄无声息的爬过。

　　小虎子擅长爬树，手脚灵活的爬到树杈上摘李子往下扔，阿栀就负责在下面捡，捡着捡着，阿栀的动作就猛的顿住。
　　那是一截比她腰还粗的蛇尾，颜色几乎与那些青草无异，就离她不过一米远的距离，如果不是阿栀眼神好，她都快摸到那节蛇尾了。

　　蛇尾软趴趴的耷拉在地面上，剩下的部分隐藏在草丛中，不知是死是活。

　　住在依山傍水的村落里，蛇是很常见的动物，可这么大的蛇还真是没见过，饶是一向胆子大的阿栀都害怕的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树上的小虎子不知道阿栀看到了蛇，见阿栀在那发呆，就想用李子砸她，让她快点捡，结果砸歪了，正砸到了那截蛇尾上。

　　嗖的一下，那截尾巴就缩进草丛，下一刻，阿栀就被一道庞大的阴影所笼罩住。

　　阿栀僵硬的抬起头，脸色瞬间惨白。

　　那是一条蛇头人身，下半身又是蛇尾的蛇妖，绿色的皮肤布满鳞片，满嘴獠牙。
　　它的身上有很多正在流血鲜血的伤口，喘着粗气，用黄绿色的蛇瞳阴森的盯着阿栀。蛇妖受了重伤逃窜到这片不知名的山内，被修士打伤的伤口无法自愈，虚弱至极，它以为自己今天就要死在这里时，居然让它碰见了条件这么好的小童女。

　　眼前的小女童周身散发着浓郁的灵气，灵骨极佳，只可惜尚未入道，若是入道有了修行，吃了以后不仅伤痛痊愈，修为还会更加精进。
　　但它眼下命悬一线，即便还只是个凡夫俗子，血肉也是大补，魂魄滋养，益处多多。

　　于是蛇妖的嘴越张越大，等张到比脸还大的时候，它扭着蛇身直直的奔阿栀而去，势必要一口将阿栀吞掉。

　　还在树上的小虎子已经完全被吓傻了，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妖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尽管怕的浑身发抖，可他没有忘记自己说过要保护小阿栀，眼看着阿栀就要被妖怪给吞了，小虎子手里的李子一个接一个的砸向妖怪，口中大喊：“臭妖怪，有本事来欺负小爷！”
　　但可惜李子对于蛇妖来说，无异于隔靴搔痒，蛇妖连理都没理小虎子，毕竟比起男娃娃来说，它更需要眼前的小女童，待它吞了女童修补元气，再生嚼了这男娃娃来打牙祭！

　　六岁的小姑娘被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虽不是富贵人家的金贵小姐却也是专属于她阿爹阿娘的掌上明珠，见过最凶的动物还是他们村里的大黄狗，更别说是这么大一条蛇妖了。
　　阿栀完全被吓傻了，心里知道自己要逃，可是迈不开腿也提不动步，眼看着那张腥臭的血盆大口离自己越来越近，阿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酸秀才个大骗子，不是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妖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