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禹潇潇

6、番外1：柳轻梅

　　我叫柳轻梅，是骠骑大将车柳易的大女儿。因为我是庶出，所以从小我就比柳轻轻低一头。家里来客人了总会拿我和柳轻轻做比较，就算她是个体弱多病的药罐子。也比我这个庶出的招人喜欢。所以我才会跟爹刻苦学习武功。我娘是个见钱眼开的女人，当初和我爹在一起就是贪图我爹的钱。但是后来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她突然就和主母一起死在了宫中。我娘死了之后，我去问爹我娘是怎么死的，他却叫我不要管。但是我一直对我娘的死耿取手不，柳轻轻反倒不太在意她娘的死。有一天爹把我和柳轻轻叫过去对我俩说，以后在府里谁都不要提主母和我娘的死，否则家法伺候。柳轻经倒是听话的很，从来都不提。但是我一直都不相信我娘的死是意外，有时候我看见爹在前厅忙公务，我就会跪下来求爹进宫和皇上说重查此案。
　　一开始爹只是警告我不要再提了。后来爹真的动用了家法，只是为了让我闭嘴。但是我和柳轻轻不一样，我会一直查下去。后来我也长大了，也被打怕了。在府中我就没再提过我娘死的事。只是我一直都在默默调查。
　　直到有一天，爹打完胜仗，班师回朝。要在家摆家宴。我也帮着爹忙前忙后。当我路过前厅的时候，正好听见爹在说我娘的死另有蹊跷，只是他去求皇上，皇上每次都是以结案了为由打发爹。我没想到，原来爹一直也在默默调查我娘的死。在前厅还有一位白衣公子，看着气宇不凡，像是个读书人。我听到他和爹说，他之前看见过我娘和主母去拜见丞相夫人。剩下的就不知道了。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茶端了进去就出来了。
　　等我忙着把客人都送走后，我本想着找爹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是还没等我进门，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那位白衣公子在和柳轻轻说话。离得太远也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快走近的时候，白衣公子看了我一眼，便走了。我看柳轻轻一直盯着白衣公子，我便拍了拍她，让她多穿点衣服，别着凉了。
　　三月十五是我娘和主母的忌日，爹从来都不让我和柳轻轻去看看我娘和主母。但是爹很奇怪，每年的三月十五他都回来的很晚，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今年我决定跟着爹，看看他到底干什么去了。爹还是跟每年一样，早早的就出了门。我也起了个大早，跟在爹身后。我看着他先去买了点纸钱，随后我跟着爹去了墓地。在那里有两个挨着的城头，但是墓碑上都没有名宇。爹先给她们上了香，之后倒上了酒。还没说几句话，爹就跪在了地上。讲起了当年的事，爹说当时我娘和主母因为知道爹屡战军功，害怕皇上会觉得功高盖主。因为和巫相一家关系很好，于是就去求了丞相夫人，当时宫里的人都知道，丞相一家是最得皇上信任的。但是丞相当时因为一些误会不愿帮爹，但是娘和主母一直不肯放弃。直到有一次去宫中见丞相，我娘和主母以性命相逼。在和丞相来回推搡中，丞相误杀了我娘和主母。我爹知道后，一直不敢相信，就去我皇上，皇上以为我爹疯了。
　　就把他调到边疆去了，直到我十七岁才回来。
　　我一直躲在树的后面，但是我爹还是发现了我。他看见我，问我怎么跟过来了。还把我臭骂了一顿。傍晚我和爹就回家了，他把我叫到前厅，告诉我不要想着去报仇，这只是个意外。但是我不相信，我告诉爹我现在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我会去替娘和主母报仇的。爹接着说，他帮我许下了一门亲事。说我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出嫁了，我问爹是哪户人家？爹说是丞相郭坤之子郭艾春。我呆呆的愣在原地，我不明白爹为什么要把我许配给杀母仇人的儿子。我质问爹为什么这么做？爹说他这么做是为了给我娘报仇，我以后就能明白了。我冲爹发了好大的火，径直的从侧门走了。
　　回到卧房我久久不能平静，我觉得这件事应该让柳轻轻也知道，我便起身去了柳轻轻的卧房，我看他的郵房灯还亮着。我便敲门问她睡了吗？她给我开门说还没呢，我说我能进来和你聊一聊吗？她笑着点了点头。
　　我坐下把今天白天所有的事都和柳轻轻讲了，也包括主母被杀的事。柳轻轻听完后并没有很惊讶，反而很平静。像早就知道了一样。我还和她说了爹给我定的婚事，我说我仔细想了，我同意这门婚事。她只是问我，你喜欢他吗？他喜欢你吗？我说不知道，但是我同意只是因为我想报仇。她和我说，其实她早就知道主母和我娘是被谁杀死的，只是怕爹为难，才没有说。她说她一直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问她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她说她想，只是他既不会武功，也不位高权重。仇人是丞相，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报仇。她说完这些之后，神色有些苍白。我也没多说什么，就让她早点休息了。
　　记得有个雨天，我看见柳轻轻坐在长廊上。呆呆的看着雨一滴一滴的落下，我见她一个人孤单，便默默的站到了她的身旁。她过了很久才发现我，我们沉默了一会。她突然问我嫁到丞相府值得吗？做这一切值得吗？我看着她说了句值得。我明显感觉我说完这向话之后,柳轻轻愣住了。
　　我和郭艾春的婚礼定在了五月初五，日子是爹定的，说是个良辰吉日。但是我心里知道，就算再好的良辰吉日，我和郭艾春也不可能相爱到老。初五那天，我早早就起来了，柳轻轻那天起的也很早。她说她要送送我，我在镜子里看着她，没有说话。我看着她给我梳头的时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身旁的玉壶一直在帮她擦眼泪，我看着她哭了，其实我也想哭。只是我不能哭，我起身抱了抱她，对她说哭是最没用的。她好像听了我的话，直到送我上花轿她都没哭。我看着柳轻轻和爹的脸，转身上了花轿。
　　花轿刚拾起来，我就哭了。从将军府到丞相府我哭了一路，到了丞相府，我看见远处有一个穿着婚服的公子骑在马上在门口按我。我看着他应该就是郭艾春了。我下了花轿，郭艾春就扶我进了丞相府。因为我头上有盖头，根本看不清丞相府的全貌。爹和柳轻轻没来，我总会有些失落的。拜完堂之后，我就被送到了一个厢房里。我听着屋外的人都在庆祝丞相的儿子娶了新妇，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好在日子过的还算可以，郭艾春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纨绔，反而是个很聪明的人。
　　我嫁过来的两个月，一直在找丞相杀我娘的证据。只是一直都没有找到。直到七月初九那天，爹给我来信了。说让我回家一趟，我和郭艾春说了之后，第二天中午到了将军府。
　　柳轻轻好像很早就在门口等我了，我进府之后就去了爹的书房，爹问我为什么还没查到丞相府贪墨车款的罪证。我说还得再等等，我才刚嫁过去，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有线索。爹又说，他让我嫁过去，就是为了能让我替我娘报仇。我点头说，我知道的。爹看了看我，说让我下去吧。我回了房间，柳轻轻就来找我了，一直缠着问我一些丞相府的事。我知道，他是害怕我在丞相府遇到危险。我笑着说了句我过得很好。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回了巫相府，走之前爹和我说，他会每个月都给我写信的。但是没过几天，爹就去打仗了。只是柳轻轻总给我写信，问我过得好不好。
　　秋分的时候，郭艾春的挚友苏慕被提拔成了大学士。苏慕让郭艾春去为他庆祝。我没想到的是郭艾春竟然会带我去。我刚进学士府没多久，我就看见了穿着粉色裙子的柳轻轻。只是他没看见我，我看着她慌乱的神情，应该是不喜欢这种场合。我没等和柳轻轻说上话，就被几个官宦人家的小姐拉过去唠家常了。等我回过神来发现她自己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凉亭里。我刚要过去，就发现苏慕过去和她说话了。我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无意间听到苏慕说喜欢柳轻轻，没事的时候会给她写信。我就站在那里，心里五味杂陈。
　　没过多久郭艾春就向我介绍他的好友苏慕，她和我说了些客套话。之后我和郭艾春就回丞相府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终于在腊八的那天。我发现了丞相府贪墨军款的证据。在我终于拿到我日思夜想的证据的时候，我却犹豫了。那天晚上，我坐在床边，想着我和郭艾春日常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会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偷偷的替我盖好被子，他会在我受欺负时挡在我面前。想到这些，我发现了我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我喜欢上他了。但是我还是没办法和仇人的儿子在一起。我坐在桌前，看着蜡烛一点一点的融化殆尽。我哭了一夜。
　　第二天我就把奏折托人递到皇上那里。除夕夜那天，皇上就派人查抄了丞相府。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查抄。丞相当天就被就地格杀，我和郭艾春则是被因禁在了巫相府。终身不得出府。我看着旁边的郭艾春呆呆地坐在那里，我心痛极了。他转过头看着我，他说是你吧。是你上奏到皇上那的吧。我没有否认。他说，我不怪你。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来报仇的，但是我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只是因为我很早之前就喜欢你，我以为你嫁过来之后，在相处过程中你会放下你娘的事。结果你还是…他沉默了，过了一会又接着说：我听我爹说，你娘其实真的是意外死的。他和你主母在宫里的城墙上不慎摔落才死的。根本就不是我爹意外杀死的。我听他说完，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哭也哭不出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爹的精心设计。爹利用我娘的死来给他自己上位。我竟然现在才知道。我扑通的一下跪在地上，一直和郭艾春说对不起。他说不怪我。
　　那天晚上，我让芙蓉给我找来一条白绫。我坐在桌前写了一封信：艾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原谅我的自私。我没办法每天都面对你，因为一看到你，我就会觉得惭愧。你说你不怪我，这不是我的错。但是这让我更加难过。我们其实本可以像平常夫妻一样，相亲相爱。过上平常的日子。只是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我亲手毁了这份美好。因为实在无法忍受这份痛苦，只能独自离开。这一刻其实是解脱，我终于可以去赎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