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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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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杨舒窈的母亲赶到开封府。赵立甫特意寻了处地方,暂且当作杨家宅院,方便成亲事宜。
这阵子赵府忙碌起来,聘礼已经如数送去,直到在婚书上签下字,两人才有种当真嫁娶的心思。
“你这丫头也是,平日里最烦的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怎的你爹给你灌了迷魂汤了?”杨母冯兰贞这边备好嫁妆瞥见自家女儿正看送来的大鹅,一时心头复杂。
杨舒窈闻言扭头看去:“这个人还算称我心意。”
一想到那随和温吞的人,杨舒窈就觉得成亲后的日子定会无拘束。
只是这话在冯兰贞耳中变了味儿,钱塘的青年才俊都没能入了自家小娘子的眼,再者还有从小玩到大的彭二,居然看中了儿时就见过几面的小郎君,倒是有点缘分。
她起身将女儿拉到榻前坐下叮咛:“以后成了新妇,性子就得收敛些。”
杨舒窈勾住自家母亲手臂,歪头枕在肩上娇声软语:“知道了娘,我现已及笄,不再是三岁孩童,哪能不知晓这个道理。”
“说得好听,那你得记住了。”
“是是是,女儿这就记着。”
转眼又到成亲前一日,赵家差人过来送上催妆礼。杨舒窈瞧着凤冠霞帔,心里竟生出几丝紧张。
她垂眸细细摩挲顺滑舒适的面料,眸中更多的是对往后日子的好奇。
茶坊内说书人正声情并茂讲着故事,叫好声不停。
二楼男子着灰色半袖衫瞧着眼前好友,心中百感交集:“云苓,你真想好要同那杨家小娘子成亲?”
赵云苓抿嘴一笑点头:“自然是想好了,不然也不会应了这门亲事。”
孙景同似是忧心保证:“好吧,既如此,到时我替你多应付着点。”
“那我以茶代酒,先谢过二哥。”
“这都小事儿。”孙景同饮口茶又道,“倒是世伯拒了宋家亲事,只怕日后会被那个宋老汉惦记了。”
这件事赵云苓最近也在想,宋大人乃是当朝太尉,自家父亲驳了他的面子,恐会惹出事端。
孙景同知道她是个心思重的,出言安抚:“云苓啊,你也别多想了。凡事走一步看一步,要真出了事还有你二哥我和孙家呢。”
赵家与孙家交好,只是关于赵云苓的真实身份,赵立甫不曾对孙家透露出半个字。
唯一知晓的就是孙家二郎,孙景同。
他看着眼前镇定自若的好友,只道是造化弄人。
两人用过茶便离开茶坊,路上孙景同与赵云苓说起广月坊的薛行首是如何倾国倾城,舞姿如何曼妙,嗓音如何撩人心弦,想着以后若是能见到,定要拉着她一同去。
倏地身后传来动静,赵云苓回头,视线落在不远处正低头像是挑摊上物事的人身上,眸中多出笑意。
“怎么了云苓?”孙景同侧头问。
赵云苓扭回头含笑道:“没事,走吧。”
两人渐行渐远,摊贩打量眼前神情颇为不自然的小郎君。“这位小郎君,你要是不买东西可别在我摊前待着啊,耽误生意。”
“谁说不买的,买!”小郎君不知是恼的还是如何,面若红霞,愣是叫摊贩看直了眼。
小郎君更觉恼羞,随手挑了个荷包,撂下小块碎银便匆匆逃走。
摊贩拾起碎银摇头,暗叹这小郎君模样虽俊,脾气倒不小。
冯兰贞在院里撞见自家女儿回来,上前抬手轻拍她脑门嗔道:“你这丫头,明日就要成亲了,一会子不看你就跑出去,还叫拂冬拦着我。”
“哎呀娘,我知错了。”杨舒窈揉脑门,接着双手奉上荷包讨好,“给娘买的,漂亮吧。”
冯兰贞拿起荷包仔细端量,嘴上不得闲:“你也该学学女红,往后给你家官人绣个荷包做件衣裳的,也能断了旁人心思。”
一想到刚才那人像是听得入迷,杨舒窈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才不给她绣呢!”说罢跑进屋里,拂冬见状跟过去,留冯兰贞一头雾水。
入夜,赵云苓站在房内环顾安置在各处的嫁妆。她还是头次见这么多物事,一时眼花缭乱,不由回想起前不久父亲的话。
“我同你杨世叔商量好了,三年为期,到时找个由头,你们散了这门亲。”
赵云苓回神,不知道杨舒窈是否也知晓。
被她挂念的小娘子此刻在床上辗转反侧,尽管婚事是假,但真真切切要走一遍,她还是紧张的。
当初听爹爹提起此事后她便独自坐船来到开封府,私下里偷偷瞧了赵云苓好几回,见她并无恶习,人也宽厚和善才应了这事,以解燃眉之急。
同女子成亲本就冒天下之大不韪,可赵云苓这么些年都不曾被人看破,想必是隐藏极好。
只要帮她赵家顺利度过这个坎儿,日后自己就能自在纵游山川湖泊。
越想越觉着欣喜,杨舒窈心满意足合上双眼。
月落日升,赵云苓穿上喜服,头戴绣花幞头,说不出的挺俊。
“新郎官!咱们该去接新娘子了!”门外媒人催促,赵云苓应了声快步去开门就被拉着紧往大门赶。
赵云苓骑上马,双手顺势握紧缰绳。街巷两侧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赵家乐善好施,赵立甫又清正廉洁,一路收获不少祝福称赞,赵云苓一一拱手谢过,直到抵达杨府才作罢。
她下马随迎亲队伍来到房前,冲早已候在门口的一伙人客气开口:“劳烦各位知会杨小娘子一声,就说我来接她了。”
“赵郎君还不趁机多喊几遍新娘子!别害臊啊!”也不知是谁嚷了一句说笑话,逗得赵云苓红起脸。
她素来不爱闹,以前随孙二哥迎亲也只是站在旁边当看个热闹,这一轮到自己,还真有点应了杨舒窈的那句话。
川连川连,有口难言。
一旁孙景同解围:“唉唉唉,我这三哥脸皮子薄!你们可得悠着点说!”说完他扭头冲赵云苓使眼色,“三哥,快大声喊几句!亲热点!”
霎时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赵云苓,她暗暗握拳,鼓足了劲儿嚷了几句:“娘子!我来接你了!你快些出来随我走吧!”
话音刚落惹的周围人哄笑,孙景同往后看去,其他人会意,立刻奏乐催促新娘子快点。
一门之隔,房内姑娘们也纷纷笑起来,拂冬为自家姑娘整理头上凤冠,忍笑打趣道:“没想到姑爷还是个急脾气。”
“呸!你没听见是旁人起哄她才说的,就这般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话虽如此,杨舒窈还是被羞得面若红云,衬得模样更俏,都不用腮红了。
拂冬哪里见过姑娘如此女儿心气,于是问她:“那姑娘,我们出去吗?”
“出去出去!晚了指不定她还得说什么羞死人的话,真是厚脸皮!”
见她急忙起来,拂冬赶紧拿起桌上团扇追过去。“姑娘,扇子!”
杨舒窈闻言接过扇子挡在脸前,房门被打开,赵云苓抬眸看去,虽看不真切,但眼里依旧闪过惊艳。
半天不见动静,杨舒窈透过团扇隐约看见那笨人呆站着,当即嗔骂:“赵云苓!”
赵云苓的魂儿猛地拉回,眨眼温声应道:“我听着了,我们走吧。”
两人一来一往又叫所有人笑了好一声,皆感叹这对新人倒是有趣。
杨舒窈走到赵云苓身边瞪了她一眼,似是恼她,而后上轿。
天冬连忙从钱袋里掏出碎银递给自家郎君打点抬轿子的人,这才没多耽搁时间。
喧闹声直往杨舒窈耳朵里钻,让她想要撩开帘子往外瞧瞧。
帘子被拉开一小点缝,拂冬立即伸手将它又抚平,轻叹自家姑娘这性子连成亲都安分不得。
迎亲队伍返回赵府,两人被分开。杨舒窈被人引去另一间屋子坐下,等着客人们饮酒贺礼后离开。而赵云苓待宾客都入席后按照先前说好的那般,由冯兰贞请她下座。
之后赵云苓走去新房,媒人将红绸挂在她手持的笏板上,继而看见另一头让杨舒窈拉住。
两人先去拜谒先祖,赵云苓目视前方的路,她腿长,步调却慢,像是迁就杨舒窈。
拜完后又被簇拥着回新房行对拜礼,念在之前婆婆们教的,赵云苓一改温吞,动作略显焦急行礼,杨舒窈不得不跟着,满屋充斥笑语。
礼成,二人坐在床上任由那些妇人们朝她们扔果子铜钱。须臾,一位妇人上前分别剪下赵云苓和杨舒窈的一小缕头发合在一起。
“来,新郎官和新娘子,一定要喝下这杯酒,可别撒了。”
赵云苓看着满满一杯酒商量:“给她少倒些吧。”
“哟!赵郎君这是心疼自家娘子了!”
“可不是嘛!不过这合卺酒哪有少的道理!”
“就是的!快些喝了吧!”
一时起哄声响起,赵云苓颇为无奈看向放下团扇的杨舒窈,许是凤冠霞帔在身,竟觉得她更加明媚动人。
忽的手臂被拍,是杨舒窈用团扇打的。赵云苓耳尖发烫收紧指尖捏住酒杯,倾身上前。
两臂相交,同时饮下合卺酒。离开时彼此对视一眼,接着又好似烫到般移开。
众人还寻思闹闹洞房,赵云苓向孙景同跟家中兄弟投去眼神,后者会意,连声招呼着将众人送出新房。
天冬转身阖上房门偷笑,自家郎君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也过不了这美人关,眼都直了好几次。
房内总算安静下来,赵云苓刚回头就被杨舒窈打了手臂,满眼茫然。
“都怪你!你就是个登徒子!”
被莫名凶了一顿,赵云苓回过味儿来哭笑不得。
当真是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