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晶之核》琥玉

35、顾虑

　　其实寡妇的心情没有那么好。

　　她最近一直在担心着自己的出路，她知道凯因每八天就能领到一金币，只用几十天就能把买她儿子跟女儿的钱给她，她非常害怕凯因会按照约定照顾她一整年，然后毫不留情地把她和她怀里的婴儿赶出家门。

　　王凯越是希望用改善家里生活条件的方式来安慰和挽留寡妇，寡妇表面上欢喜，反倒自己独处的时候就越是烦恼，她现在过的就是梦寐以求的舒服生活，但如何让这样的好生活持续下去呢？

　　另一边，深夜里闭上眼睛的时候王凯会对自己的心慈手软而无比自责。

　　王凯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在斥责他，他的妇人之仁会将本来属于他的孩子推向那个寡妇的怀抱。

　　泥腿子寡妇养大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呢？

　　一个木讷的泥腿子农夫吗？如果上辈子的王杰瑞知道老爸竟然为这样可笑的理由将自己抛给了那个堪称“下贱”的泥腿子“生母”，他会高兴吗？他会赞同自己的选择吗？

　　那是个温柔的孩子，他一定会理解父亲的苦衷，可那样的生活是他想要的吗？

　　他儿子有一个成为钢琴家的梦，未来还会有一个非常爱他，愿意为他抛弃生命的恋人，如果王杰瑞不是那个王杰瑞，那么谁来挽救那个陷落在痛苦和无助中的年轻人呢？

　　王凯太烦恼了，他烦恼得无法呼吸。

　　他真的快无法呼吸了，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脑袋给寡妇的儿子抱在怀里，那家伙睡得香，差点捂死王凯。

　　看着黑漆漆的屋顶，王凯推开寡妇儿子，给他也盖好皮革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不想剥夺自己最珍爱的宝贝享受母爱的机会，却又没有办法让他能够获得母爱的同时像上辈子一样获得来自他的父爱，更别提来自爷爷奶奶和弟弟的关怀。

　　难道要他为了儿子去娶比自己大了二十多岁的粗俗寡妇吗？

　　别开玩笑，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王凯深深的郁闷，他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

　　迷迷糊糊说着梦话的寡妇儿子又像八爪鱼一样摸索着抱过来，王凯用脚把他蹬更远了点，草窝不大，寡妇跟她女儿还有小宝宝也睡在不远处，王凯也不敢动作太大。

　　唉！

　　向寡妇买孩子吗？

　　寡妇见钱眼开，肯定巴不得卖掉现在的孩子，但是一个被买来的孩子，将来儿子知道自己的身世会怎么想他这个爸爸？

　　那么留下寡妇，好言相劝，把孩子过继过来？

　　自己可能不让孩子跟母亲见面吗？

　　寡妇可不是省油的灯，她可能不以孩子为要挟对自己提各种各样得寸进尺的要求吗？她会不去缠着王杰瑞实现那些普通凡人无法实现的野心和愿望吗？

　　到时候恐怕就算自己一心想要为孩子好，但王杰瑞还是得夹在自己和亲生母亲之间而痛苦。

　　如果寡妇是一位好母亲就好了，一切都变得简单，但很可惜寡妇不是。

　　上辈子寡妇一家三口很幸运地在狼人灾祸之后活了下来，还回到了芦河村，也就是一家三口不知道王杰瑞的真实身份所以才没搞出幺蛾子，王凯在儿子成年以后告诉过儿子身世的实情，儿子也去暗中观察过生母还有同母异父的姐姐。

　　再三考虑以后王杰瑞没选择跟亲人相认，只是赞同老爸像过去一样暗中给予他们一点点帮助，并不是因为那孩子嫌贫爱富舍不得让自己帝国皇子的身份沾上污点，而是寡妇一家人表现出来的品质实在让王杰瑞自己都鼓不起相认的勇气。

　　……

　　总之就是笔算不清楚的糊涂账。

　　生活条件变好，营养充足，姐弟俩成长很快，协助妈妈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王凯暗中观察过他俩，完全看不出来他俩会跟着寡妇背叛自己的任何苗头。

　　上辈子姐弟俩干活也很卖力，王凯曾经很相信他俩很快就能自己照顾自己，还能养活母亲和弟弟，让一家人过上好生活，王凯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背叛自己。

　　村子里第一场雪只下了不到半天就停了，让满以为雪会积一厚层能打雪仗的王凯有些失望，山那边的方向乌云密布，寡妇说只有山里才会因为守护神下那么大的雪，芦河村这边的冬天虽然冷，但雪很少会没过膝盖。

　　刮风下雨还是下雪都不会影响王凯工作，下雪天懒惰的阿福明显不愿意出门，被王凯揪着耳朵好说歹说，许诺给它吃香肠才勉强同意离开温暖的草窝冒风雪上班。

　　它是条不称职的懒狗，才工作几天就腻味了，要不是有王凯以驯兽术督促和安抚根本不愿意乖乖巡逻，成天就想着开小差。

　　王凯裹着平常当被子的动物皮当斗篷去村口跟搭档碰头，这天跟他一起巡逻的是那个叫“桑得”的年轻人，他很健谈，两人一起巡逻的时候他会给王凯讲一些他觉得有趣的事，他俩交情很好，连王凯家修葺房子请的人也是他给推荐的，省王凯不少钱。

　　桑得来得比较晚，他戴着头盔缩着脖子，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王凯还好，看起来他的衣服比桑得更破烂，但王凯破烂的衣服底下是新的内衣秋裤、毛衣毛裤还有棉袜子，再加上他出门前先吃了东西又热身运动过，根本不冷。

　　对桑德来说巡逻只是顺着固定路线走一圈看一看情况，王凯不一样，他巡视村子从来都会打起精神，哪怕听同伴讲话也不会完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还是王凯以前跟大狗学的，它哪怕在村子封闭，可以认为完全安全的情况下也从来不放松警惕，芦河村可远称不上安全，所以王凯更不能放松。

　　转眼王凯当守卫也已经两个月，他和阿福发现并赶走过闯进村子的野猪；
　　逮捕过偷藏在别人家屋后草垛准备犯案的毛贼；
　　撞破过半夜三更在外偷情的男女；
　　也处理过更多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们暂时还没有遇到更危险的野兽，但他一直都在训练阿福，要它时刻做好准备，准备跟像“拉唬”那样可怕的对手战斗。

　　天可怜见，王凯作为一名全职守卫，不但没有其他人那样的盔甲，竟然连一把铁剑都没，他上班两个月了，唯一的武器还是一根一米长的硬木棍！

　　王凯的上司加勒大叔也很愧疚，要不是村里铁匠病死，村里也能自己制作金属武器的。

　　加勒大叔说他会想办法给王凯弄武器和装备，王凯告诉他光给武器就行，装备可以先欠着，否则他还在长身体，要是现在弄套皮甲发给王凯，等他继续长个子可就没法用了。

　　加勒大叔对小凯因的通情达理非常欣慰，王凯有时候接外快在村里做点帮忙要债或者寻仇之类的活计也不阻拦王凯。

　　这些事大都是上辈子王凯也做过的，现在只是按部就班。

　　为钱嘛，不寒碜。

　　王凯爱钱但是有分寸，明码标价，讨债向来只收四分之一手续费，在这村里可以算是再良心不过，他现在人脉广手段多，那些个借钱不还的老赖根本受不了王凯的折腾，不出几天就乖乖还钱。

　　而且王凯下手讲究一个“恰到好处”，雇王凯寻仇即不会动刀把人砍出好歹伤感情，又不会打太轻而不解恨，身高一米七的半大小子带着棍棒冲进去一顿暴揍，就是成年人也给打懵，最重要的是有凶悍的大狼狗在一边龇牙咧嘴镇场子，有人敢反抗一口过去能卸掉一条腿，哪怕是手里有刀子的人也没胆量真跟整天巡村的猛兽拼命，只能护住脑袋挨一顿打自认倒霉。

　　当然，这种黑心钱也不能总赚，王凯好歹是本村的正义使者，手头紧的时候这么玩玩还行，总来这一手肯定得失去民心，如果村里人把他当祸害，那王凯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王凯收手很及时，不到一个月公报私仇把之前看不惯的村里滑头们收拾了个遍，给自己打出点名气以后立即收手，以后再有人花钱找王凯干类似的事情他也不考虑参加。

　　讨债和当打手确实解了王凯的燃眉之急，王凯早就想要储存一些金币用来改善生活了，可这边乖乖上班来钱有点慢，新家又需要添置东西，到处都需要钱，赚到的外快一共十七枚，王凯已经计划好用途，开春把自己另外几枚金币也算到一起，然后卖掉旧房产，像上辈子一样搬家盖新房。

　　当然了，最近家里也还需要再添些东西和工具，起码能让冬天过得更舒服点。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