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Chapter 24 烟花易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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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柬》——席慕容
我们去看烟火好吗
去＼去看那
繁花之中如何再生繁花
梦境之上如何再现梦境
让我们并肩走过荒凉的河岸仰望夜空
生命的狂喜和刺痛
都在这顷刻
宛如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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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后的署名下还附上了地址，顾影才刚念到所在的区域，松本贵和子便摇手示意她停下来，主动要求收回照片，并将其慢慢地重新塞回了相册里。
“为什么？”顾影心有不甘地追问，“虽然是隔了这么多年，但他很有可能还住在那里。”
“已经够了。”松本贵和子靠着床头微微闭上了眼，“这样就够了。”
顾影本还想要坚持，但松本贵和子安详平静的面容之上微显的那一缕隐约的满足笑意，却让她无法再开口。与此同时，由于例行检查时间已到，在护士长的逐客令下，他们也不得不选择离开。
打从经过隔壁病房门口时，顾影想起月森曾说过，西冈老夫人就住在隔壁，所以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从紧闭的房门上那块小小的方形玻璃望了进去。与她并肩前行的月森见状也停了下来，手上提着她的书包，站在她身旁安静地等待着。
房里亮着灯，透过玻璃能清楚地看见床头的一角：在苍白色的灯光映照下，躺在病床上已陷入熟睡的西冈老夫人的脸色也显得异常苍白；西岗老先生则趴在床沿打着瞌睡，花白的头发垂落在白色的床单上，让人一时分不出各自轮廓界限在哪……
顾影不忍打扰酣梦之中的老人，只在门前稍站了一会，便再度迈开了脚步。
刚出医院大门，便有入夜的秋风拂颈而过，冷意直钻毛孔，顾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走在右前方的月森回过头来，微微蹙眉问道：“冷吗？”
顾影在身后轻轻地搓了搓冰冷的双手，摇着头答道：“还好，不是很冷。”头顶的梧桐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将她略带颤音的尾音掩盖了过去。月森不再说什么，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走下了通往车站的坡道。
从扶手电梯下了站台，靠站的列车还没开走，但关门的警示灯已在叮咚作响，两人不约而同地向着车门的方向跑了起来。但在踏入车门内的前一秒，顾影却突然刹住了脚，跟在她身后的月森冷不防地撞到了她身上，结果由于冲力的关系，在列车关门的瞬间，两人还是一起“挤”进了车厢里。
这一惊险的瞬间吸引所在车厢的所有乘客的好奇目光，紧挨在月森身前的顾影连忙向旁边迈了一步，退到了侧边的车门旁。“对不起……”她低着头小声地对他说，脸上有明显的热度扩散开来。
对于车厢里热烈的注目礼，月森并不在意，只是不解地盯着身旁低着头的顾影，轻声问道：“怎么了？”
“对不起。”顾影抬起头，发烫的两颊仍未降温，“我们一会下车再坐回头去吧，我想去一个地方。”
经过几轮换乘后，顾影与月森在神奈川县的寒川车站下了车。跟随喧闹的人群乘着电梯出了车站，远远便能望见灯火通明的寒川神社大门。
从电车出口旁的公示栏上得知，今天是一年一届的菊花人偶节的闭幕日，稍晚在寒川神社将有烟火表演。通往神社方向的路上，不管男女老少，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和服装扮。逆着人流方向前行的顾影和月森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尤其是顾影身上还穿着学校的制服，混杂在花色各异的和服之中更是有种异类的突兀感。
对于周遭时时飘过来的打量目光，顾影并无暇顾及，只专注地盯着街边民居门前的门牌，心里同时默念着依次落入眼底的号数，“三〇〇七……三〇〇八……三〇〇九……”随着与目标地址之间的距离在一点一点缩短，她的心跳似乎也开始慢慢地加速起来。
看着她认真而又专注的神情，跟在身后的月森不自觉地微微蹙紧了眉头……
当电车驶进寒川车站时，站在车门旁的她突然回过头来，对他说：“我相信，那个人一定还住在这里！”
或许，她只是认为需要给陪伴自己前来的他一个交代。但即使没有这样的特意说明，他也早已明白她此行的目的。然而，即便知道松本贵和子与初恋之人的结局让她十分在意，他还是不懂，连当事人都已释然的过往，为什么她却始终坚持，在跨越了几十年时间的现在依旧还能找到真相？所以，他不得不问她凭什么而相信。
她跨出车门，在喧闹的人群中回过头来，一字一字地、缓慢而又清晰地答道：“因为，他说他会等她……一直……一直……”
“找到了！”站在三〇一七的门牌号前，怀揣着不安又混杂着激动与兴奋心情的顾影向落在身后不远的月森招手轻喊道。
眼前是并不陌生的老旧和式建筑，与一路上走来所见的临街民居没有太大区别。窄小的前院并无太多花草装饰，只有正门前的台阶两侧放置了盆栽花，虽认不出是什么品种，但看那绿叶之中，小小的花骨朵儿簇拥成团地争相盛放着，在门前照明灯昏黄光线的映照下，也显得格位生机盎然。
此时，屋里没有一丝灯光透出，显然应该是无人在家。顾影掩不住有些失望地从院内收回视线，回过头望向了月森。月森指了指隔壁亮着灯的房屋，正要提议看是否能打听到相关消息，身后突然传来了陌生的询问：“那个……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顾影和月森同时转过头去，只见一拄着拐杖的白发老翁正站在几米开外的路灯下看着他们。
“抱歉，这里是我家，请问你们是……”白发老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朝她们慢慢挪近。
顾影闻言，心中不觉一紧，情不自禁地盯着老人家皱纹满布的脸定定地看了好一阵，直到身旁月森似是不经意的一声轻咳，她才回过神来，为自己“肆无忌惮”的注目礼开口致歉：“对不起。其实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人？”老人家从口袋里慢悠悠地掏出了钥匙，回过头来疑惑地扫视了两人一眼。
“那个……请问您是文太吗？”顾影单刀直入，连铺垫过渡都没有便直奔了主题。文太是在照片背面留下的署名，没有姓氏。
“抱歉，虽然有些冒昧，但我们想确认一下，住在这里的您，名字是否叫做文太？”月森随即为她生硬的追问作了补充。
“我不叫文太。”老人家摇了摇头，露出慈祥的微笑，“你们要找的，是以前住在这里的相原文太吧？”
原本已为老人的摇头否认感到失落的顾影闻言重又燃起了希望来，“您认识他吗？请问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呃……”老人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和他不是认识的熟人，只是当年买下这房子时和他聊过几句。”
“您是什么时候买下这房子的？他离开这里时有提过要搬去哪里吗？”顾影的追问步步紧随。
“什么时候呢？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吧？”老人沉吟了几秒，目光在自家简陋的前院里停留了好一阵，最后才回过头来，笑着说：“对不起，时间过去太久了，我现在也记不太清了。”
“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吗？”顾影似乎并不愿接受现实，虽然心里也明白不过是在做“垂死挣扎”而已，但还是忍不住要继续开口追问。
尽管顾影步步相逼，老人倒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他转过头来，盯着顾影看了几秒，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失望的神色很明显地流露在脸上，没有任何掩饰。顾影过了好一阵才喃喃地道了句“谢谢”，转身离开。
两人沿着来路慢慢地往回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昏暗的夜色中，沿街而立的路灯安静地投散着微光，偶有三两飞蛾在灯下绕行飞窜，发出滋滋的轻响。
走出了几十米远后，月森听见身后有声音追来，正要转身，一旁的顾影也抬起头看了过来。两人同时回头，远处，拄着拐杖的人正朝他们挥着手。
“有关相原桑的事，我刚刚想起来了一点。”老人对小跑过来的两人微微笑着说道。顾影倏然睁大了眼，眼底似有一丝流光快速闪过。
“这个给你们。”老人递过来一张纸张早已发黄的名片，上面印的正是相原文太的名字，“这是当年来看房子时，相原桑拿给我的，我们家老伴就爱把别人给的名片收集整理起来，所以过了这么多年都还留着呢。”
名片上的内容很简单，左上角印着“紫苑园艺”几个小字，名片正中央便是名字，再底下是一个位于北海道的地址，还留有电话。
“这个地址应该能找到他。”老人语气坚定地说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已经搬走了也说不定，照上面的电话打过去问一下吧？一旁的月森提议道。
“如果是属于被拆迁范围的话，搬走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不过……”老人停顿了几秒，看了他们一眼后又接着说道：“如果不是的话，相原桑应该是不会轻易搬走的。”
“为什么？”顾影与月森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当年听相原桑提起过，他爱人很喜欢那个地方，所以他才将它买下来开园艺店，因此，我认为……”
“他爱人？”未等老人说完，顾影已出声打断，一脸惊异地望着对方。
老人似有不解地望着她，点了点头，“我们只见过一面，他妻子看起来是个善良温和的女子，感觉是个很不错的人……”
“是吗？”顾影低着头，声音很轻，轻得就连自己也几乎听不清。老人还说了些什么，她一句也听不进去，心中的失落感在快速地扩散蔓延，眼角的酸涩也凑起了热闹来，眼眶之中似是蒙了一层氤氲的雾气，仿佛一眨眼就能凝成泪滴，掉进秋夜清寒的空气里。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她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其实，自己很清楚，心中所期待的，大概只是一个奇迹的降临。虽然对两人错过的心意确也感到十分的遗憾，但同时或许也只是想要从中得到某种确认和证实而已，为自己心中那份无法明言的不安，为即将要面对的相似现实与遭遇，为不可预知的有着无限可能的未来……
回头重走热闹远去的陌生街道，只有孤单的灯影伴着他们的沉默一路同行。
月森几度想要开口，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身旁的人始终低着头，额前刘海遮住了她的瞳眸，却掩饰不住她低落的情绪。他蹙紧了眉头，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不想身边的人却突然站住了脚，轻声说道：“月森，松本奶奶一直没有结婚，一直都是一个人，不是吗？”
听到她开口说话，月森先是一惊，随后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了她。
街灯微映的昏黄光照下，那张抬起的脸上很快便有晶莹的泪滴悄然滑落。
那一瞬，他不禁有些心慌意乱起来。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哭，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就连作为当事人的松本老师都能淡然面对分离已定的现实，为什么她却会为并不相熟的两人无法走到一起的注定命运而哭泣？
月森不懂怎么安慰人，更不懂如何安慰哭泣中的人。他无措地向前走了一步，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看着他，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只有那紧蹙的眉间看得最真切……
“如果……”巨大的声响如平地惊雷炸响在耳际，月森只看到对面的人那变换着的唇形，却听不见如果之后的任何一个字。
绚丽的烟花在不远处的夜幕下竞相绽放，如妖娆的昙花般短暂，幻化作无数细小星辰，转瞬便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
“你刚刚说什么？”在轰隆不断的震响声中，他靠近她耳边高声问道。
顾影看了看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抬起朦胧的泪眼望向不远处的天幕，绚烂就在一瞬之间，终究都是无法停留的美丽。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如果，故事的主角换成你和我，我们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Chapter 24 烟花易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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