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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女师尊 ...

  •   白月是个女修,就是那种修仙界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女修。

      连她加入青云派都是偶然,她在街上闲逛的时候,有个看着衣衫褴褛的老修者忽悠她,说我看你天资聪颖,要不你加入我们青云派吧。我们门派最是珍惜人才,一定传你功法,悉心教导。当然,这纯粹是鬼扯,不过白月当时哪里知道这么多。

      她是逃婚来的,当时无处可去身上也没钱财,老者给了她个馒头,所以才会答应,也由此正式踏上了仙途。白月记得那大概是个夏天,不过更多细节已经记不清楚了。白月修了仙,当然并不是那种喝露水、腾云驾雾的仙人,她的天赋实在是算不上好,自己也算不上勤勉。

      从前她在话本上看见的那些天纵奇才云云,她自己修炼之后才发现不过是凡人的想象而已,大部分还是平庸的占大多数——像她一样。

      白月的师父喜欢喝酒,至于青云派就两个人,白月和他,没了。青云派在山上,就一间房子,这门派确实有够寒酸的。不过白月还是学到了很多,至少她懂了很多从前根本不知道的事情,比如生火做饭。

      后来师父死了,那是一个冬天白月的师父喝完酒倒在了雪地里,再也没醒过来。白月把他安葬了,立了个墓碑时常去祭拜。至此,青云派只有白月一个人。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白月可能会平淡过完一生,也不过就是比普通人寿命长些。不过命运这种事一直都是说不清楚的,白月捡到程授衣的时候也是一个夏天,树上的蝉鸣确实是很烦人的。程授衣被堵在小巷子里打架,不过也不太准确,应该说是单方面挨打。

      打他的大抵是附近人家的孩子,程授衣缩在地上眼神冰凉,白月一走近他们便一哄而散了。程授衣衣衫褴褛,头发都是油腻结块的,本来下山采买的白月叹了口气,朝他伸出一只手,在程授衣眼里,那手就好像上好的玉石一样,白净细腻。他听见她说:“如果你不嫌弃,跟我回青云派吧。”

      白月带着程授衣回了客栈,天色已晚山路又难走,她倒是不怕,只是程授衣还是个小孩。她催促着程授衣先去洗了个澡,把身上的污垢除尽之后看着也是白白净净的,很乖巧。他穿着白月在半路上买给他的衣服,因为白月看着他倒显得有些局促。

      白月越看越觉得乖巧,两个人一起吃过晚饭,各自回去休息。程授衣躺在床上被子散发出温暖的热气,好像还有些不真实,白月应该算是他的师父了,这样想着他沉进了梦乡。

      第二天用过早饭,白月说该上路了。两个人坐着租来的马车,当然是白月去赶车,一起出了城回青云派。说是青云派,其实就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房子,除了树以外,门前有个小池子,据说是白月挖的用来养鱼。

      程授衣从此跟着白月修行,先是拜师礼,然后他敬了杯茶。白月告诉他,青云派只有白月和他,改天再带他去祭拜师祖。其实也没什么好教的,白月给了他一本基础入门的心法书籍,又讲了讲感悟就让他自己去练了。

      程授衣的修炼速度很快,进步神速,白月不禁感叹天才啊,又觉得青云派配不上这么个徒孙。程授衣却说,没关系。毕竟白月对他有救命之恩。白月觉得他确实是很乖的,除了日常的修炼,程授衣还会劈柴、做饭、洗衣。

      白月从前也做饭,直到程授衣个子够得着灶台,都是程授衣在做饭了。白月吃着他做的饭,想着不愧是天才做饭都这么好吃。白月很少提程授衣来之前的事情,只有一次过节她喝醉了说她有个未婚夫,她是因为逃婚没地方去才修的仙,来的青云派。

      她记不大清楚对方的表情了,喝醉之后反而睡着了,第二天起来发现在自己床上。白月有些不好意思,应该是程授衣把她带回来的,之后白月很少喝酒,即便是喝也控制着,从不饮酒过度。

      白月经常外出,从前一个人,如今带着程授衣一起。他们坐在湖泊前,四周都是比人还高的芦苇,夕阳就快要坠落下去。湖面染上倒映着一半夕阳,里面的鱼儿争着跃出湖面。白月在欣赏四周的景色,程授衣则没什么兴趣。

      “不喜欢?”白月这么问,程授衣摇摇头:“没有不喜欢。”顿了顿然后解释般说道:“只是觉得不太真实。”白月拍了拍他的头,很温柔:“现在不看以后就看不见了,还是多看看吧。”程授衣点点头,然后俩个人无言看了很久。

      白月觉得看够了就去捉湖里的鱼,毕竟两个人还没吃晚饭,她捉了鱼又费劲的生火,还是程授衣叹口气:“我来吧。”从白月手里接过去,白月用一种无辜的,像温顺的小动物的眼神看他,程授衣侧过去不看她专心烤鱼去了。

      两个人吃着烤得微微泛黄的烤鱼,程授衣的手艺很好,即便没什么调料只抹了一把粗盐,烤鱼依然很好吃。白月吃完了鱼,看着夕阳快要沉底,暮色四合。

      她看着远处暮色对程授衣说:“你有想过去更远的地方吗?”程授衣看着她说:“不想。”白月摸了摸鼻子,“好吧。”之后白月再也没提过这件事,日子依旧平静。

      程授衣和白月是不一样的,他是天才,白月却一辈子碌碌无为,白月很清楚这点。程授衣修炼的境界甚至超过了白月,于是白月对他说你出师了。

      那是一个雨天,程授衣走的时候。

      行李很简单,身上也只有一柄剑,还是白月送的。白月让他出去历练,学学其他门派的招数,程授衣站在门外拜了一拜说他永远是青云派的人。

      白月思考了一下,说:“只是让你学些招数而已。”白月没去送他,她是个很清醒的人,徒增难过罢了。她一直很清楚,程授衣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倒不如说程授衣走了她还轻松些。

      后面程授衣寄信给她,说去了哪里结交了什么人之类的,事无巨细。白月看完了就叠在一起,从不回信。后面来信的内容还是那些,只是频率变少了,大概是第五年,程授衣在同龄人之间罕有敌手了。

      白月的生活还是很平淡,她喜欢上了看话本,不外乎是些佳人才子、花好月圆。春日的桃花开得正盛,阳光温柔和煦。白月坐在藤椅上,只是不知不觉的眼皮沉重。

      程授衣拿开白月脸上的书并几朵桃花花瓣,白月眨了眨还不适应的眼睛,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不然怎么会看见徒弟。这时程授衣说话了:“师父。”她想了想这梦还挺逼真,梦里的人还会说话。

      她掐了自己一把,哦,原来不是梦。那程授衣应该也是真的,他长高了不少,至少比白月高了,比从前还好看,就是不太乖了,大抵是长大了的缘故。不过还是很听她的话,白月说还没吃饭,程授衣就乖乖做饭去了。

      吃完饭,白月想了想,似乎没什么好聊的。白月问他有没有遇见心仪的女修,程授衣说没有。其实有很多女修找过他,表白心意,不过他以想好好修炼拒绝了。白月笑着说有喜欢的一定要带来给她见见,程授衣只是淡淡说:“好。”

      然后好像和从前没什么不一样,程授衣负责照顾她,她只需要躺在树下看话本。程授衣也曾经问她怎么没想过去找未婚夫,白月说这样就挺好的,程授衣默然。

      关于白月的未婚夫,他见过一面,两个人见面大抵算是切磋吧,对方也是天才,他输了。很凑巧的是白月喝醉了说出过那个名字,白月大概不太喜欢他,他好像也不怎么在乎白月,有流言说他身边的女修几乎可以再组一个门派了。

      七夕那天晚上,白月提议说;“要不我们出去逛逛?”程授衣说好,白月说什么他似乎都会说好。换上凡人的衣服,白月甚至在头上簪了一朵花,至于花叫什么她也不知道。街上大抵都是凡人眷侣,程授衣牵着白月免得她走丢了,白月很喜欢街上卖的巧果,至于程授衣牵着她,她倒不怎么在意,从前她也是这样牵着他的。

      白月看着摊位上的簪子,程授衣问她是不是想要,白月摇摇头。那是一支白玉簪子,上面雕刻着流云与月亮。白月说不想,后面两个人买了些吃食就回去了,回去的路上程授衣拿出簪子,白月惊讶了一瞬还是收下了。

      后来大概是收在了妆奁里,程授衣不曾见她戴过。白月的未婚夫叫云常曦,据白月说她逃婚主要是因为没见过他,而且他个性风流,和他有染的女人上至宗门里的下到凡人女子。白月说她天生不适合云常曦,两个人的差距太大了,无论是家世修行这些。

      程授衣问那白月是为什么和他订婚的,白月便闭口不谈了。白月照旧看书,程授衣负责照顾她和修炼,白月不是很挑,程授衣做饭做的很好吃,白月很快又胖了一圈 ,看着衣柜里的裙子叹气。

      程授衣让她买新的,白月白他一眼,青云派其实挺穷的,白月跑出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值钱东西,她的衣服都是从前买的,如今也穿了几年了。多出来程授衣的时候他会自己打猎,吃食倒是不用发愁。

      程授衣掏出一袋灵石给白月,让她买几件衣服,他生活俭朴而且时常有人跟他切磋,程授衣每次都以胜利告终,有人压他逢赌必赢他也因此分了不少钱。白月没接,她说哪有师父收徒弟钱的道理,程授衣说:“就当是徒儿孝敬您的。”

      白月把他养到那么大,没问他要过一分钱,从来不以恩情胁迫他,其实只要白月说一句她想要什么,哪怕天上的星星程授衣都会试着去摘。白月还是没收,她说你还是留着吧,后面她转头把这事忘了。

      第二天程授衣拿着一堆裙子回去见白月,大概是挑了很久没挑出什么,索性全买了。白月看着一堆裙子哭笑不得,她笑着说:“哪有这样买衣服的,以后你有了道侣可怎么办?”程授衣默然,片刻后抬起头问白月:“不喜欢么?”

      白月只能违心说喜欢,然后把裙子放在柜子里,只偶尔穿出来看看。

      程授衣替白月整理书籍,他发现一沓厚厚的信,都是他写给白月的,被保存的很好。程授衣觉得有点开心,不知道为什么,总之白月看见他笑大为震撼,毕竟他十八岁之后就很少有表情了,不过白月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猜不出来,如果问程授衣他肯定会说,但是白月觉得这样好像很没威严,她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索性懒得去问躺树下看书去了。

      程授衣又下山了,临行前他说不会很久,白月也没当回事,让他放心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听见脚步声,她以为程授衣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刚想说话,来人喊她:“白月。”

      云常曦的声音很好听,面容又俊美,因此常常有女修爱慕他,尽管知晓他风流依然如飞蛾扑火般,万一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个呢?

      白月从来不觉得自己特别,她有多少岁就认识了云常曦多少年,也可以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她还在阿娘肚子里时两家便指腹为婚了,白家和云家一样都是富户,又因为长辈从前有情谊,成了通家之好。

      云常曦以前最喜欢欺负白月,包括但不限于扯她梳好的发髻,把她的书藏起来,用毛虫吓她之类的。那时白月脖子上挂着璎珞项圈,哭起来很是缠人,云常曦常常被家里人逼迫着给她道歉。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知悔改,年岁愈长愈发喜欢欺负白月,白月当然不喜欢他,那时他十六岁还没有现在这么风流,对女人也没那么游刃有余。白月怕高,他就设法把白月弄到高处,白月急得快要哭了,他撇撇嘴说白月真没用,然后上去把含泪的她抱下来。

      白月当然不喜欢他,在他怀里挣扎,两个人摔在一处,有他垫着白月当然没事。只是这一件事后两个人又闹了别扭,云常曦并没有被压着来道歉,很久之后白月才听说他因为天赋异禀去了仙门。

      白月即便修了仙也是很水的,和云常曦根本不能比,她天赋一般修炼又不勤勉,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见到云常曦也很惊讶,云常曦的天赋同程授衣差不了多少。

      他比记忆里更高了,容貌倒是没什么变化,白月说真巧啊,好久不见。云常曦嗯了一声,白月又问他有何贵干,云常曦说想要她回去。白月说这里她待的挺好,又问他找到新道侣了吗。

      云常曦说没有,白月是不信的,不过她没有说出来。两个人谈些琐事,很快到了中午白月做了顿饭两个人慢慢吃着,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白月说她收了个徒弟,不过人现在出门去了。

      云常曦说他知道,他见过。白月没告诉他叫什么,但是只需要稍微推敲一下,云家和白家交好,而云常曦又是年轻一代最出色的,自然什么都知道了。程授衣对上白月的时候下手挺狠,差点被个小孩打了,他当时不明白为什么,原来他就是白月的徒弟,他想。

      “真的不回去吗?”云常曦走之前问她,白月把头撇向一边,她不想回答的时候就这样。那他们的婚约自然不作数了,云常曦罕见觉得有点挫败感。

      云常曦修了仙之后,白月知道他大概变得很厉害,虽然没什么概念。白月不喜欢云常曦,甚至可以说讨厌云常曦,她喊住了云常曦:“等等。”云常曦回头,他长了一张讨女修喜欢的脸,白月起身回去找什么东西去了,他很耐心的等着。

      等到白月走出来,那是一支白玉流云簪,白月递给他,从来只有男修送女修定情信物,云常曦却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白月大抵对于逃婚还是有些愧疚的,但是也仅限于此了。于是他笑起来:“你还是没变啊,白月。有时候我都羡慕你,这么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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