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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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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会也好,诗社也罢了,左不过就是一群闲人聚在一起打发时间罢了。索性云斓打定主意,既来之则安之,倒也不觉得无趣了。茶会吃了一半,齐焰与一群青年才俊也加入其中,更显热闹了。尤其是齐焰,本就是个风度翩翩的俏郎君,举手投足之前更是洒脱俊逸,引得在座不少的贵女们的秋波注目。只是齐焰仅呆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被宁王府来人请走了,众人不免觉得有些扫兴。齐大娘子为了安抚众人,便提议来一场马术比赛,谁赢了,她添彩头,权当赔罪了。
大伙不好驳了伯爵娘子的面子,只得说这主意甚好。不过如此一来,还有一个难题,就是分组。依着齐大娘子的意思,毕竟男女力量悬殊,为了公平起见,一男一女一组,正好可分十二组。只是齐焰突然离席,不得不再寻个适龄男子替补上来,可这一时间去哪里寻,总不能随便拉个小厮替上吧,思来想去,齐大娘子便唤人将二公子请来。
齐焕因身虚体弱,又是出了名的书呆子,日常消遣除了读书就是下棋,很少与人交际,尤其发妻早丧,更是没有心情出去应酬了。只是齐大娘子再三差人来请,他也不好拂了母亲的面子,只能无奈地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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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大娘子令人取来十二根长短相等的红色线绳,握住中间部分,两端各露出一截,男女各取一端。大家只觉得这个分组方式有趣,各个跃跃欲试。这红线头攥在手心里,另一头牵着的也不定是谁,就好像姻缘一样,既期待又担忧。男子们倒还算从容,只当是怡情的小游戏,不似女儿家心思多,所以很快就都选好了。倒是女子这头,挑挑拣拣的,竟比选胭脂水粉还仔细。云斓自觉是个凑数的,只等在一旁,选她们剩下的就好。
虽说只是一个游戏,但也有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总有满意和不满意的。云斓的另一头是齐焕,两人颔首一笑,说不上欢喜不欢喜,都像是应付了事。齐焕虽不像他六弟齐焰意气风发,但也儒雅俊秀,算得上才貌出众了,而且彬彬有礼,倒也是个谦谦君子,只是发妻早丧,在外落得个克妻的名声,以至于豪门贵女们即便心存好感,也都望而却步,一时他这个忠勤伯爵府的嫡长子竟成了待嫁女眼中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齐焕不善马术,云斓亦然,所以他们这组是第一个被淘汰的。云斓本就兴致缺缺,倒也不甚在意,不过总是有些幸灾乐祸的嚼舌头,尤其第一轮拔得头筹的那两组竟在他们面前变着法儿的明褒暗贬。齐焕不善言辞,被说得面红耳赤,连带着云斓也面上无光。云斓在外一向与人为善,很少与人争一时口舌之快,但只怪他们的话说得实在忒难听,她忍不住反唇相讥,“我原也不想以貌取人,但老祖宗说相由心生,故有人美心善之说。齐郎君相貌堂堂,心地自是良善,倒是有些人相貌平平,心思阴暗,连行事也是小人作风。唉,两位郎君可莫要对号入座,我只是见着你们有感而发罢了。”
那两人未料到云斓如此牙尖嘴利,被怼得一时哑口无言,但又碍于面子,不能拂袖而去,那不免有落荒而逃之嫌,于是便也口无遮拦了起来,“小娘子似对相面颇有研究,那可知克妻之人,是何面相呢?”
云斓抬眸一笑道:“人的命数自有天定,何来刑克之说,就好比郎君怀才不遇,仕途晦暗,难道也是身边人克的。总是有那么些人,自己没本事就怪女人不旺夫,想来二位郎君饱读圣贤书,该不会如市井之辈思想如此粗鄙吧?”
几番回合下来,那二人自知口舌之争不是云斓的对手,正巧下一轮比试开始了,便借此由头告辞了。齐焕本就因连累云斓第一轮就被淘汰出局而心生惭愧,方才自己笨嘴拙舌被奚落,又是云斓拔刀相助,心里不免一阵感动。况且云斓相貌明艳,举止落落大方,言谈也十分得体,齐焕心存好感之余,也不免有些自卑。
“方才多谢小娘子仗义执言……”齐焕有些局促,尽管表现的张弛有度,但眼睛却不敢直视云斓,就是四目相视了,也赶紧移开目光,生怕泄露些什么,“我不善马术,与我分为一组,着实委屈你了。”
云斓只觉得他呆愣愣的样子很是有趣,笑道:“巧了,我也不善马术,与我分为一组,也是你着实运气不好了。”
这言语之间既有客气,也有几分打趣,一来二去的,齐焕也破天荒地开朗了起来,竟也有些健谈了。两人可聊的话题不算多,但难得能说到一处去,大多都是身边的一些趣人趣事,说到自个身上不如意的时候,彼此也会劝慰几句,虽比不得雪中送炭,但听着也算舒心。
他们光顾着说笑,竟忘了时辰,还是伯爵娘子过来催,才发觉那边早已散局,听齐焕的小厮说,是礼部郎中的公子与中书舍人的千金夺得彩头。这两人也算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且彼此都十分有意,只待好事之人略微推波助澜,好事必成。齐大娘子也算半个媒人,眼见在她的撮合之下佳偶成双,也是与有荣焉,颇为得意,竟把自家的事忘得干净。这一转眼,就见齐焕和云斓相谈甚欢,云斓又是齐焰中意的人,可齐焰见不着人的时候心心念念,见着人了又不见热络,齐大娘子一时也看不透了。
时辰不早了,云斓只得告辞,齐焕纵然心有不舍,也不好挽留。眼见佳人走远,徒留倩影,齐焕不免有些感伤,今日这一别,来日再见怕是罗敷已有夫了。齐大娘子过来已经有一会儿了,齐焕光顾着唉声叹气了,竟没发现身边这个大活人,齐大娘子实在看不下去了,便阴阳怪气道:“你若实在舍不得,就出门送送。”
齐焰先是被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又见母亲一脸调侃之色,颇有些不自在道:“不妥,今日府上女客十数人,我若只单单送了她,传出去不好。我倒是无所谓,本就担了个克妻的名声,她一个未出阁的待嫁女与我这样的人牵扯在一起,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这番落寞之言听得齐大娘子心里一阵难受,默了好一会儿了,才若有所思地试探道:“这沈家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户,但也是书香世家,门风正派,家教严谨,这样人家的女儿自是差不了,你若有心思结交,母亲……”
“不可……”齐焕急声打断齐大娘子,而后惆怅道:“我无心力男女之事,莫要耽误了人家,况且人家也未必有结交的心思,若贸贸然去潘娇,兴许与她也是为难。”
闻言,齐大娘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堂堂伯爵府的公子,又是嫡子,将来是要承袭爵位的,又不是配什么望族贵女,她一个五品官的庶女,你怎么就配不上了?”
齐焕摆了摆手,轻叹道:“母亲,不要说了……”说完,便离开了。
齐焰娘子瞧着儿子走远的背影,既是心疼,又是无奈,原地叹了一会儿气,便唤来齐焕身边的小厮吩咐了一番,那小厮得了令,一溜烟儿地跑开了。
云斓出了伯爵府的大门,正要上车,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沈家二姑娘请留步……”
云斓闻声望去,竟是齐焕身边的小厮,“可有事?”
那小厮一路小跑过来,捧着一枚玉佩奉上,道:“我家公子不善马术,连累姑娘无缘比赛,心里十分有愧。这玉佩是公子贴身之物,以此作为赔礼送与姑娘,还请姑娘笑纳。”
云斓一头雾水,心想马术失利之事不是老早就翻篇了吗,怎的又送礼赔罪?况且既是赔礼,寻常的物件也就罢了,偏偏又是贴身之物,他这究竟是何意思?这礼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着实叫人为难。
不过云斓本就是个心思敏捷之人,她能隐约地感觉出齐焕的一些心思。一阵思量后,云斓接过玉佩,又从头上拔下一支朱钗递与小厮,道:“这礼我就先收下了,我身上也没什么稀罕的物件,就这朱钗是我生辰母亲所赠,以此作为回礼,也请公子笑纳。”
那小厮接过朱钗,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宝贝似的,笑嘻嘻地跑回去了。
云斓回头望了一眼伯爵府的大门,微微一笑,而后登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