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一相逢》江南烟雨客

11、第 11 章

　　云曦抚着她的发顶，心有所感道：“我也舍不得你，只是李家哥哥的主意你还是趁早别打了。我瞧着长姐对李家哥哥不像是没有一丁点情意的样子，我平白无故的横插进去，岂不是伤了我们的姐妹情分？为了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男人，总是不值当的。”

　　闻言，青兰从云曦的膝上弹起，鬼精灵似的得意，道：“原来姑娘是担心这个，那姑娘倒是不必了。私底下我偷偷问过青芙，青芙说大姑娘感激李公子不假，但心里头惦念的人始终是杜公子，背着大娘子时不时地念着杜公子写的诗掉眼泪呢。”

　　云曦轻叹了一口气，道：“多年的情分，也是可惜了。那杜公子也是才华斐然的人，与长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当时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青兰心有同感，道：“谁不说是呢，大姑娘也是命苦，落的一身病又被误了姻缘。杜公子家世学问，相貌品行，样样都好，偏偏运气差了些。当年秋闱，杜公子一举夺魁，是咱们整个浔阳城最年轻的解元，凭谁不说一句前途无量，那时是何等的风光啊。原以为登科入榜也不过是迟早的事，不成想这一考就考了五年，屡屡落第，也难怪主君棒打鸳鸯了。”

　　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云曦那会儿年纪还小，印象并不深，只依稀的记得当时好像热闹了一场。

　　说话间，外头天已大亮了，云曦理了理头发，道：“上回长姐送的老山参应该还有两支，你包好了送去浅云居。”

　　“总共就三支，姑娘自己都舍不得用，全都送人了，要不送浅云居一支，咱们自己留一支。”这也怨不得青兰小气，那几支山参不是寻常的老货，是宫里头的贡品。沈稷因治灾有功，官家赏赐才得了。因这东西珍贵，只分了寿安堂和绛芸轩。去年开春，云曦染了风寒，大病了一场，险些挺不过来。云黛送了她三支老山参，当时可把大娘子心疼坏了，只是她没用病就好了。原是要还回去的，可青兰说这好歹是大姑娘的一片心意，用不用暂且不说，送回去这算怎么回事。云曦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就留下了，想着以后云黛要用时再还回去，那便更顺理成章了。年初那会儿，芸小娘不知冲撞了什么，夜里梦魇睡不安生，她听说之后就送去了一支老山参，给芸小娘压惊。剩下的这两支，青兰十分宝贝，这会子说要送出去，那是一百个舍不得。

　　“我暂且还用不着，倒是秦小娘病得厉害，兴许用得上。”

　　既然云曦都这样说了，青兰再是不舍得也只能舍得了，只是少不得唠叨两句，“姑娘，我说句不该说的，昨儿那事你就不该管，平白的得罪了静砚斋，大房那头的大娘子连主君都得看她几分脸色呢，你又何必去惹她的嫌？”

　　云曦轻叹道：“我也是可怜秦小娘，至于大伯母，以后我少往她跟前凑就是了。”

　　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是枉然，青兰只能点了点头，无奈道：“但愿这个家不是她来当才好。”

　　中间这么一耽搁，云曦到寿安堂时，与李老夫人不过是前后脚而已。李老夫人倒没先忙着寒暄，只吩咐随性的小厮去车里搬东西。不多时，只见那小厮两手各拎着一串纸包，瞧着还颇有些重量，晃晃荡荡的进来了。

　　沈母并未多想，以为是送她的礼，客气道：“你来就来，回回都不空手，反倒外道了。”

　　李老夫人笑道：“老姐姐说的是，我送礼你回礼，来来回回的，实在啰嗦。这回不怕你笑话，我就是空手来的。”

　　沈母的目光落在小厮的两手上，疑惑道：“那这是？”

　　李老夫人解释道：“这是鋐哥儿托我带过来给秦小娘的药，这是七天的量，若是见好了，打发个下人直接去我那儿取。我那儿别的没有，就这药还算齐全。”

　　沈母看向吴氏，询问道：“秦小娘病了？什么时候的事？”

　　吴氏眼神躲闪，颇有些不自在，含糊地答道：“就这两天的事，伤风受寒都是常有的，不碍事的。”

　　李老夫人颇不认同，道：“风寒之症可大可小，若不及时就医，极易引发旧疾。秦小娘这回新疾旧病赶到一处去了，又不仔细调理，硬生生的拖成了痨病，也是可怜了。”

　　“痨病？”沈母先是一惊，随即撂下脸，冲着吴氏冷声质问道：“痨病也是不碍事的吗？”

　　吴氏也慌了，惊惶无措道：“儿媳只听说秦小娘病了，并不知道害了痨病。”

　　沈母接着问道：“请大夫看了吗？”

　　吴氏心知理亏，犹疑了片刻，见没人开口帮衬，只得硬着头皮回道：“近些天儿媳忙着打理家中琐碎，旁的事没大过问。”

　　闻言，别说沈母脸色不好看了，她们堂下坐着的听了也都是一肚子气。言下之意，秦小娘竟还不如那些琐碎之事要紧。

　　沈母没在往下问，转过脸与李老夫人一番客气，“叫鋐哥儿费心了，也叫你破费了。”

　　“老姐姐，这是哪里的话。”李老夫人笑盈盈道：“一点药而已，不值几个钱的。倒是鋐哥儿这孩子说是过了年再要过来拜访，八成是惦记秦小娘的病。我这见天的过来，府上已经够烦的了，再加上个他，可怎么得了。”

　　沈母闻言，借坡下驴道：“你这越说越不像话了，你天天来我才高兴的。鋐哥儿这孩子我也是喜欢的，难得他一片仁心，秦小娘我就烦劳他医治了。”

　　李老夫人家里也是一堆的琐碎事要忙乎，所以只坐了坐就告辞了。她们前脚和颜悦色的送客出门，后脚沈母就板着一张脸，一副准备训斥人的架势。

　　她们小辈坐在堂下连大气都不敢喘，吴氏更是缩着脖子不敢伸头，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叫王氏心里痛快了一会子。

　　沈母因在外人跟前丢了面子，狠狠地白了吴氏一眼，不过却没说什么重话，反倒是对王氏斥责了两句，道：“二房媳妇，这个家是你当的，就当成这个样子？咱们沈家是败落了不成，竟沦落到去别人家里讨药吃？这知道的只当你管家疏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连大伯子的妾室都容不下呢。”

　　这原是吴氏的过错，王氏平白的背了黑锅，心里自是十分的不痛快，但碍于沈母的威严，面上谦顺迎合，应和道：“母亲说的是，都是儿媳不该。”

　　沈母见她态度良好，十分的受用，语气也缓和了些，道：“我知道咱们家迁至京城初来乍到，你一时调不开膳也是有的，所以才叫大房的帮衬。如今也有些天了，我听说你打算让二丫头打下手？”

　　王氏吃不准沈母的心思，保险起见，做了另一番答复，道：“儿媳想着姑娘们都大了，管家理事也该学些了，免得以后出嫁另起炉灶了什么都不会，平白叫人笑话。”

　　“你说的倒也在理。”沈母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云斓，道：“二丫头聪慧伶俐，以前也跟过你管家理事，办起事来有模有样的，也算得体了。既然有二丫头帮衬，正好也让大房的歇息歇息。你也不能一味的躲懒了，以后上下房那些琐碎的事就都让二丫头去打理，年后你多出去走动走动，姑娘们的婚事都拖不得了。”

　　闻言，王氏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答应着。反观吴氏灰头土脸的，悔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