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
-
比赛结束了。
脱力的感觉让我跌坐在地上。面前的球网被微微拉起，千音从对面钻了过来。我抓住她伸出来的手，站了起来。
“没想到你体力还是这么差。”她调侃道。
“我这不是差，我这是正常水平。”我虽然嘴上那么反驳，但是身体却已经整个人搭在了她的身上。打满五局，局局站首发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新山还真是厉害啊……”千音感慨道，“天内前辈真的是太强了。我真想明年再和她交交手。可惜那时候她已经毕业了。”
“叶歌前辈毕竟全国前三主攻手，打你这种一年级的肯定绰绰有余。”
“说得好像你不是一年级一样，”千音说完，好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不过某人也是‘最受瞩目的高中排球新星’呢。”
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IH结束之后，月刊排球来我们队里取材，问到我的时候我就随便回了几句。结果最后我不知道为什么写在杂志上就变成了这句话。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千音看到我的表情之后见好就收。我们相互扶持着（主要是我挂在她身上）走到了角落处。我们像初中的时候一样坐在地板上拉伸肌肉。
“诶对了。”千音的声音通过地板传导到我的耳边，“你跟影山前辈还在联系的吧？”
“联系啊。怎么了？”
“你们平时都聊什么啊？”千音从地上坐起来压腿。
“最多的还是排球比赛吧。有的时候会一起看电视上播的比赛，然后实时发发感想什么的。”我回忆了一下最近和影山前辈都聊过什么，“还有就是便利店出的新品，用什么镇痛喷雾，哪个牌子的牛奶好喝……你这什么眼神啊？”
千音像往常一样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还要很久啊！”她说。
“什么很久？”我坐起身子问她。
千音没有马上回答我。初中三年的老搭档就这样微笑着看着我。
“在想……我们还要打很久排球。”
原来如此，是因为刚才说到镇痛喷雾吗？我恍然大悟。
“当然了。不是说好要打一辈子排球的吗？”
千音听了我的话，笑意更浓。
“游子。”她说。“你真的做到了。”
“是说我带着我的队伍把你打爆这件事？”我半开玩笑地说。
但是千音的表情却格外认真。
“初中的时候，我就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其实配不上你托的球。”
“至少以你的实力，可以托出更加厉害的球。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能更强一点的话，游子肯定也会比现在还要厉害。”
“游子。”千音笑着对我说，“其实我一直都想看看，没有你的我能够打出怎样的排球。”
“初三的时候我们同时收到了新山的邀请。那个时候我虽然高兴，但是心里也同时在想……如果没有游子的话，我可能也不会——”
我抓住千音的手臂。
“千音很强。初中的时候就是。”我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你知不知道初中的时候，我只会给你托那么高位置的球？现在的你打点高得甚至比那个时候还要离谱。”
“最后你扣过来的好几个球，那种角度还有高度，如果换成是初中时的你肯定没有那么高的成功率。而且今天有好几个球，以前的你肯定都接不到的。”
“今天和你交手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作为对手的你竟然这么难缠。”
“我现在都有点期待IH和你再次交手了。”
我看到千音眼中带笑。她移开视线，飞快眨了眨眼睛。
中学时代最好的搭档凑过来抱紧了我，就像曾经的很多场比赛结束之后一样。只是这次，她向我发起了挑战：
“下一次，我不会输了。”
“后来我请她吃了鸡块。她请我吃了包子。”我坐在观众席上啃着包子，对旁边的叶歌前辈汇报道。
“那么感动人心的故事最后居然是这样一个结局……”叶歌前辈在旁边感慨。
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比赛结束后前辈们有的回去休息，有的出去逛街。我和叶歌前辈一起留下来看乌野的比赛。现在进行到第二局，乌野已经率先拿下了一局。
“看，那个就是小龙。”叶歌前辈指着球场上身穿5号球衣的运动员说。我一看，这不是去年那个和尚头前辈吗？
“我们是小学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一起打排球。”叶歌前辈向我说了一些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原来前辈在小学的时候就可以用身高碾压男生了。
在认识千音之前，我根本没有可以一起打排球的朋友。小学的时候家附近的朋友只有阿敦一个，而他宁愿去院子里看蚂蚁搬东西也不愿意和我玩球。初三那年还因为我要打排球，不和他一起去青城这件事闹掰了。
同样是青梅竹马，怎么有的就可以在排球道路上互相砥砺前行，有的就得因为打排球而“老死不相往来”呢？
我忍不住向叶歌前辈说起了我那个青梅竹马。叶歌前辈听了之后表情十分惊奇。
“所以说，他还为了气你，经常带着不同的女孩子去你班上找你？”叶歌前辈一脸难以置信，“现在都2014年了，居然还有这么老土的桥段！”
“啊？他是为了气我才带女孩子去找我的吗？”我比前辈还要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我要生气？等等，我是不是应该先问他为什么要气我？”
叶歌前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继续说道：
“不过听游子的描述，我也觉得这种男生确实不是很行。还好后来没有再联系了。”
“对吧！那个时候他老是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说我要为了谁去什么乌鸦的……嗯？”我看着在球场上刚完成了一个背传的乌野正二传，突然回想起了一些事。
“怎么了怎么了？又想到什么了？”叶歌前辈问我。
“我突然想起来，那个时候阿敦好像以为我要和影山前辈一起去乌野？”我和叶歌前辈描述当时的情景之后，连我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难道是因为我和他说了几次影山前辈打球的事情？但是我也不至于因为他打球厉害就要和他去一个学校吧？”
“嗯……”叶歌前辈思考了一下，“所以青梅竹马君之所以会生气，是觉得自己和影山君二选一的话，游子会选影山君？虽然事实上是都没选啦。”
我顺着叶歌前辈的思路推导了一下，联想了一下阿敦上初中以来的一系列奇奇怪怪的反应，最终得到了一些我想都没想过的结论。
“哦，所以说阿敦之前做过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其实是在追我？”
叶歌前辈笑着点头：“还是方法很烂的那种。”
“那那那……”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我为什么非得在他和影山前辈之间二选一啊……”
哨声响起，乌野再次发球得分。叶歌前辈向我抛出一个问题。
“那游子觉得影山君怎么样呢？”
我看着球场上的那个身影。连续发球得分的乌野正二传将排球高高抛起。
“……很厉害的前辈。初中的时候每次去看他比赛，他的技术都会比上次看到的时候要好。”
现在也同样如此。球场上的影山前辈看起来已经没有去年那样有所顾忌，他已经慢慢学会该如何展现自己独特的王者之姿。以这样的走势成长下去的话，他迟早会被世界看到，走向更高更远的舞台。
“除了排球呢？”
“除了排球的话……感觉就是普通的男生吧？不过我也不知道普通的男生是什么样就是了。反正就是不聊排球也还能算聊得来吧。”
我们经常互相发邮件。除了排球以外的话题，他还会说英语好难，作业不会写。下课买饮料不知道买哪一个。学校食堂的猪肉咖喱好好吃，便利店的咖喱包子好好吃什么的。总之和他聊天可以你一句我一句地扯很久，不会像和阿敦说话一样，没说几句就会开始吵架。
“那也就是说，如果真的要选的话……游子会选影山君咯？”
我与叶歌前辈对视。
“昨天回来的时候，游子还围着别人的围巾吧？”叶歌前辈坏笑着说，“那是影山君的围巾？”
一提到围巾，我又想起了昨天那种被热气包围的感觉。我拿冰凉的双手贴在面颊上迅速降温。我严肃地开口道：
“围巾确实是影山前辈的围巾，但是肯定没有那种意思。”
“真的吗？这么肯定？”
“就是这么肯定！”
“游子从来没有过那方面的想法？”
球场上再次响起裁判的哨声。乌野拿下了这场比赛的胜利。那个熟悉的身影和他的队友们一起列队到观众席过来鞠躬致谢。他看到我之后，轻轻对我点了一下头。我招招手。
因为性别不同，我们注定无法在正式比赛同场竞技。就算性别相同，比他低一届的我可以说永远都只能追逐他的背影前进。除去排球这个共同点，影山前辈只不过是和我在一个初中一起上过两年学的前辈罢了。
沉默许久后，耳边又传来叶歌前辈的声音：
“影山君，好像毕业之后也会继续打排球的样子，听小龙说已经有球队邀请他了。”
“前辈不也是吗？我记得是V联盟的一级球队吧！”我想起了之前登门拜访的职业球队的经理人，“以后就能在电视上看到叶歌前辈了！”
叶歌前辈笑着说：“游子有考虑过毕业之后打职业排球吗？虽然现在才一年级，问这个还有点早。”
“……那也要有联盟或者大学的球队愿意招我吧。”我把包子上撕下来的烘焙纸揉成一团。
“同世代的排球选手，同样是二传手……”叶歌前辈作思考状，“感觉只要游子走上这条路，到时候月刊排球的编辑都会把你们凑到一起的。”
“哈哈哈，那我还得成为V联盟里实力顶尖的二传手耶。”我干笑几声，“不过就算我真的去打职业，那也不是为了和他有更多机会接触才去的。”我本来就很想在高中毕业之后继续我的排球生涯，与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地的排球选手一较高下。
“再说了，哪怕我真的成了V联盟里最强的二传……感情这种事情也不是接触多了就能成的呀。”我吐槽道。
但是叶歌前辈的眼神却非常认真。那是她在比赛的时候才会露出的神情。
“但就算不成，你至少也成为了顶尖的排球选手了呀？”
“光是这一点，难道不就已经足够了吗？”
从那次观众席上的谈话之后，我就真的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我慢慢开始关注职业的女排二传，分析她们的打发还有战术思路。虽然我进步得还算快，但就像学校里比你高一届的前辈永远知道你不知道的新知识一样，高一个年级的球队前辈永远比你拥有更多的经验，永远比你能更先一步走向更大的舞台。
影山前辈毕业之后直接加入了V联盟的球队。而在我刚刚接受大学球队的邀请，第一次入队训练的时候，影山前辈就已经成为了国家代表，走向了奥运的舞台。
新闻发布会，球队纪录片，比赛直播转播重播……这位年仅19岁的日本代表在一夜之间成为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世界级球星。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8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