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惹我》辞书锦

5、葫芦

　　街上的叫卖声和讨价还价声，还有闲聊声，如水一般流动在道路上，也流进街两旁的商铺里。

　　明月抬头看着墙上挂的满满当当的葫芦，还有一些……葫芦瓢。第一次见到葫芦瓢，还是十三岁首次随着父亲去北境出征的时候，粮草供给不上，连喝水都成了问题，好不容易找到水源，一担水挑过来，上面浮着一个葫芦瓢，自己最终也扭扭捏捏拿起来，舀了一瓢水喝了起来。

　　老板身着布衣，身材颀长，看到明月，赶紧上前招呼，明月看了看屋内的葫芦，转身出了店门。街上的热闹扑面而来，这样的热闹，让这几年一直打打杀杀的明月有些手足无措。不过，这种微微的无措很快烟消云散，有人跟着他。

　　明月不回头，赶紧赶路。很快，便转入一个小巷。后面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明月抽出匕首，转身向来人刺去。

　　“咕咚”一声，什么东西倒下了。

　　明月的手臂被紧紧抓住，他抬头一看，对方正满脸惊诧地看着他。

　　“副……副将。”

　　明月收了匕首，蹲下来看倒在地上的人。

　　“副……副将。我不是有意打扰您的。我……今天风儿姑娘去兵部找您，刚好在门口遇到我，想着您可能来平安镇了，就来碰碰运气。”

　　明月抬头看看眼前的王守备，余光里那一抹窈窕的身姿动也不动。

　　王守备见他不言语，便也不敢再说什么。

　　“家里没钱了，我想了想，就去找你。”

　　风儿向明月福了一福，明月也不搭话，只是翻看倒在地上的人。

　　王守备干笑了两声，满脸堆笑道：“我当时给风儿姑娘几钱银子，可她说什么也不要。”

　　明月站起身，从怀里摸出一些碎银和一锭银子，递给风儿。

　　“出这个小巷，左拐，葫芦招牌那儿，买两个葫芦瓢。”

　　王守备不觉瞪大了双眼，风儿也愣了一下，便接了银子去了。

　　明月向王守备伸开手，王守备看过去，一个玉葫芦躺在明月的掌心。

　　“见过吗？”

　　王守备捏起来迎着光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还给明月。

　　“没有。”

　　明月又拿出一个，将两个玉葫芦递给王守备：“再看看。”

　　王守备捏着两个玉葫芦瞧来瞧去，看不出个所以然，就还给明月。

　　“依属下看，这两个葫芦是一样的。”

　　“我知道。”

　　王守备斜了明月一眼，又赶紧收回目光。

　　风儿拿着两个葫芦瓢走过来，明月接了过去。

　　“走，换个地方。”

　　几人在小巷中穿行，走到一个僻静处，明月停下来，靠着墙，端详手中的两个瓢。王守备和风儿也跟着停下来，见他如此，只得耐着性子等着。

　　这和普通的水瓢没有什么区别，难道自己想多了？

　　“副将，这两个水瓢要带回京城吗？买的时候我仔细挑了挑，不过都一样，就拿了两个。”

　　风儿见他一直摩挲那两个瓢，便插嘴说了一句。

　　“回京城。”

　　*
　　平安镇外也散落一些小的山丘，因土质原因，树木倒是异常丰茂。几人骑马走在树荫下，在这春夏相接之时，倒也惬意非常。

　　“嗖”一声，风儿的马往地上倒去，风儿也“啊”的一声跟着倒在地上。

　　明月立即跳下马，将风儿拉到她的马后面。王守备也跳下马，抽出佩戴的长刀，两眼警惕地看向周围。明月一把将他拽了过去，几人躲在马后面，看着周围，除了树叶与风相撞的声音，并无任何异常。

　　只是，仅仅一箭就让一匹马倒地不起，怕是来者不善。

　　明月示意他二人趴下，拿过王守备手里的长刀。风儿戳他一下，向后指指。明月向后一看，树根旁杂草茂盛，挡住了旁边的深沟。

　　三个人向后挪动，躲在树背后。箭飞了过来，雨一般。几人不敢妄动，只得等着。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明月看向王守备，王守备点点头，明月捡起脚边一根棍子，将长刀扔给王守备，两人几乎同时跳了出来，面前一群身着夜行衣，手持弓箭的人愣了一下，立即围向两人。

　　王守备抡起长刀砍了过去。明月拿着细棍戳向冲他而来的几人脖颈，那几人旋即倒在地上，明月拿了一人的弓，向其他人挥舞过去。他拿着弓甩向身边那人，那人即刻脑浆迸裂，明月又将弓套向另一人脖子，用力一甩，人头便滚落在地。不一会儿，地上已是尸横一片，明月扔了手中的弓，和王守备站在那里，两人皆是血迹满身。

　　风儿走了出来，伸手要抬尸体，明月胳膊一挡，制止了她，她便站在一边，看着他二人将尸体扔沟里掩埋了。

　　“我回平安镇，你带风儿回京城。”

　　王守备见明月如此说，赶紧凑上前去。

　　“我不回京城，我和副将一起，副将肯定有用得上属下的地方。”

　　“你们赶紧回京城。”

　　明月说完，转身就往平安镇走去。

　　王守备看着风儿，满脸无奈。风儿朝他眨眨眼，又朝明月的背影努努嘴，跟上明月，王守备也跟了上去。

　　“副将，这会儿已是酉初，王守备带我回京城只能步行，这一路上若再遇到点什么事情，也给副将添麻烦。”

　　明月听到风儿如此说，便也不再说什么。到平安镇外，风儿让他们二人找无人处等一等，问明月要了一个葫芦瓢，去镇上买了两套衣物，盛了一瓢水，让他们换上新衣，拿布巾将脸和头发上的血迹擦干净。

　　“还是姑娘家想得周到，我们大老爷们哪能想到这些。风儿姑娘，谢谢了。”

　　王守备向风儿抱了抱拳，风儿便笑了笑，这些落在明月眼里，那微红的双唇向上扬了扬。

　　平安镇的街上人少了许多，几人路过一个小摊，王守备停了下来。

　　“要不咱们吃碗馄饨吧，刚刚大战三百回合，我确实想吃点热乎的了。”

　　风儿回头对王守备道：“咱们还是去客栈吧，清净。”

　　王守备听她如此说，便跟了上去。几人挑了最近的一个客栈，要了三间房，都聚在明月那间房里，等着饭菜。风儿见明月仍是冷冰冰的板着脸，王守备见明月如此，也不敢言语，只是一直双手在大腿上搓来搓去，风儿便笑着给二人讲平安镇的事情，引得王守备不停发笑，可一看到明月，就又赶紧忍了笑，继续双手在腿上搓。风儿见他如此，便也用袖子遮了口，“格格”笑起来。

　　一时饭菜已摆上桌，风儿和王守备看着明月，等着他拿起筷子夹菜，明月却拿起杯子，轻抿着喝茶，那二人也只能拿起杯子喝茶。

　　杯子才送到嘴边，被明月一把夺了去。

　　明月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指指门外，又指指杯子，摆摆手，又端起那一盘一盘的菜，闻了闻，又向他二人摆摆手。

　　风儿见状，也端起菜闻了闻，朝明月点点头。

　　明月拿起筷子，将一盘菜胡乱扒拉。

　　“赶紧吃，赶了一天的路了，又饿又累。”

　　风儿也拿筷子扒拉菜，王守备此时明白过来，也拿起筷子开始扒拉。

　　半盏茶的功夫，明月倒在桌子上，风儿和王守备也跟着倒下去。

　　门开了。

　　听脚步都是男子，有五六个人，将他们三人手脚捆了，用麻袋套住，扛了下去。门外应该是马车，几人被扔进去，一炷香的功夫，外面渐渐没了声响。几个人被抬了一段距离，又被扔在地上。

　　麻袋被解开，几桶水倒了下来，明月、风儿、王守备瞬间浑身湿透，他们睁开眼睛，面前之处似是山洞，又似是庭院，身着夜行衣的人分为两列，尽头是一张长几，后面坐着一蒙面人。一个黑衣人拿着一张画像到他们三人面前一个一个看过去，随后又到那蒙面人面前，将画像放在长几上，双手抱拳。

　　“主人，那戴面具的就是明月。”

　　“既然确定，就拉出去砍了吧。”

　　“那……那两个人呢？”

　　蒙面人扫了风儿和王守备一眼，挥挥手。

　　“都砍了。”

　　明月几人又被塞进麻袋，扔上了车。明月和王守备都悄悄解开身上的绳索，风儿想了想，也解开了手脚上的绳索。

　　不一会儿，车停了，几人被扔了下来，麻袋被打开的瞬间，黑衣人的脖颈被拧断了。明月一脚踹开风儿身边的黑衣人，又上前一掌将其砍倒。

　　“回去看看。”

　　明月抬脚就走。

　　“副将，我们怎么找？刚刚才瞄了一眼，又被装麻袋里了。”

　　王守备不禁叹气起来。

　　“副将，守备，沿路我都做了标记。”

　　明月和王守备都脚步一滞，转头看着风儿。

　　风儿微微笑了笑，说道：“我把头上那朵绢花花瓣给扯开来，沿途扔了一路，我们顺着找就行。”

　　明月这才瞧见她头上那朵大大的花没了。

　　“你自己解开的绳子？”

　　风儿听了，仍是那清风拂面的笑：“成为花魁前，都不知道被绑了多少次，这也是我的逃命本领。”

　　听到这里，王守备摇了摇头，明月不说话，那两片似秀笔描就的唇，紧紧抿着。

　　三人顺着风儿留下的记号很快找到了，不是山洞，也不是庭院，而是一个小小的店铺。

　　明月示意王守备和风儿藏起来，自己找到一处矮墙，双手一撑，爬了上去，顺着矮墙又爬上旁边的高墙，慢慢走上店铺的屋顶。原来，这店铺只是个幌子，店铺后面是一个一进的院子，此时院子里没有人。明月从屋顶上爬下来，顺着矮墙跳进那仅容一人的巷道里，慢慢走到院子正堂外面，跳上墙，又一跃爬在了屋顶上，幸好风儿给他买的是玄色的衣衫，在这影影绰绰的月色下，不甚引人注意。

　　明月将耳朵贴在瓦片上，慢慢移动着身子，终于找准位置，缓缓掀开两片瓦，屋内有两个蒙面人。

　　“今晚明月已除，下一个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