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方醒》霜念

4、天机

　　“无事，不必跟着了，本宫出去走走。”一身红鸢色宫袍在月光下显得浓重了许多，萧承安头也没回的向前方走去，只留给了门口执勤的中官一个背影。
　　出了殿门，萧承安向御花园方向走去，原因无他，长姐萧承懿的宫殿是最靠近御花园的，彼时刚过双十的萧承懿还未出嫁，待嫁闺中的皇室长女自然理所应当得到的都是最好的。月凉如水，未束发的萧承安一声不吭的向前走着，在他身上少了几分随和，多了几分威严，面对宫人的问安也只是微微点头便继续向萧承懿的成华殿走去。
　　终是走到了门口，面对福身问安的宫女萧承安微微颔首：“长姐可是睡下了？”“殿下，公主殿下早在酉时便已睡下了，可要奴婢通传一声？”宫女微微抬头看着萧承安的脸色，如实回答着。
　　浅浅叹了一口气，“不必了，明日长姐得空本宫再过来就是了。”说罢转身离开，“殿下！殿下您等等，奴婢喊几个侍卫送您回去。”先前未曾开口的另一个宫女喊住萧承安，说罢便要去喊人。
　　“不必了，本就是出来走走。”拒绝了宫娥建议的萧承安很快便消失在了成华殿宫人的目光中，刚走到御花园，便看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穿着一身灰白色的道袍站在花园中间，信步向老道走去，萧承安躬身施礼：“老师平时不是不出天机阁的吗，如此深夜怎会在此处？”
　　老道听见萧承安的声音，转身看了一眼萧承安，“我于天机阁算到殿下会有一劫，但又会有转机，就于今日！”萧承安听到老道的声音大惊。看向老道的眼神之中是藏不住的惊恐。
　　说到底萧承安就算一梦十数年，现在梦醒了也不过只是个还未及冠的少年，再加上眼前之人是教授自己诸多的授业恩师，萧承安自然也会卸下防备情绪外露。
　　“请老师详谈！”萧承安深施一礼恳切的看向天机子，天机子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抬脚向天机阁走去，萧承安见状连忙跟了过去，只见一深一浅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从花园走出，向宫中最高的建筑走去。
　　门扉打开后，偌大的天机阁显得空空荡荡，天机子坐在一方茶案之前，壶中的茶水还是滚烫的，提起茶壶缓缓倒了两盏茶，将其中一杯递给了萧承安。“若是我没有算错，你定是做了好些天的梦了。”天机子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开口询问。
　　从窗边来看，一红一灰两道身影，在偌大空旷的天机阁秉烛夜谈，一个正值少年，一个已经垂垂老矣，少年孺慕恭敬，老者慈爱温和，颇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师父，上九重观星可曾是闻到了些许天机？师父不妨有话直言。”萧承安听到天机子东一句西一句的，便是懂得他于天机局势之中得到了些许破局之法。
　　天机子闻言哈哈大笑：“你这孩子，好生无趣，你便是让我再扮一会得道高人又能如何。”萧承安闻言无奈摇头，可见这师徒二人之间平时便是这样的无所禁忌，“承安，你可记得我教过你什么吗？”天机子缓了缓神色，正色问到，萧承安见状也认真作答，从诗词歌赋说到绝学武艺，从帝王之术到为国为民。
　　“承安，你可记得你做的梦。”萧承安正回答着天机子的问题，等到他说完，天机子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萧承安微微颔首，“那是当然，永世难忘，二十三岁父皇病故，同年母后忧郁难当也随父皇去了，我承袭帝位，次年立国号为璟，乾璟元年成为了一个极好的开年，乾璟三年南地暴雨，黎民流离，后爆发瘟疫，经历两年可算缓过来，又在五年北地大旱，这一旱便是两年，纵使我有心回护这天下万民但是终究薄微。
　　终是乾璟七年爆发民乱，李晔、莫宇和程昱三人成为统领，中间还有无数的小头目，最后逼宫上阵，本君于太极殿饮鸩酒自尽，思及长姐立下诏书奉上玉玺与私印，希望他们能够看在本君给他们的名正言顺的身份上不要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而善待长姐，但最后长姐与福安于太极殿自焚，莫宇吐血后元气大伤，堪堪十载便亡故，后程昱、李晔没有了中间权衡，再加上权势迷人眼，兵乱又起天下大乱。”
　　天机子挥手打断他，“你要记住，天灾是注定的无法更改，但是能够避祸，人祸是人心动荡与贪心不足，但是在绝对的实力之下，什么阴谋阳谋都会无所遁形，任何时候，师父都希望你是明辨睿智的执棋者而非稀里糊涂的棋子，所以才会教授你这么多的东西，你有了绝对的实力才能够在任何局势下都能够轻松应对游刃有余。”天机子看着萧承安的眼睛，没有给他任何的退路偏偏不会让人觉得压迫感十足。
　　萧承安缓缓点头，“师父说的，承安都记下了，但是太极殿烬灭，长姐同我一起葬送在飞灰之中，莫宇夜夜梦魇最终病重而亡，这一切。。未免太过真实了。”萧承安的眼中流露出些许的痛苦，明明只是梦中的一切却好像昨日一样亲身经历。
　　天机子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浅笑道：“皆言天机不可泄露，但是这场大梦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告诉你了，总会有一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天，带着无尽的寒意绝望，好像永远不会过去，但是终究会有天光乍破的时候，会有人照亮前路，你不会被黑暗吞噬殆尽，你也能够成为别人的灯火。”
　　天机子顿了顿，又倒了一杯茶转头看向泛白的天际，萧承安听见这话也转头看了过去，只见天光乍破，太阳染红了天边一点点的泛白，直到将黑暗彻底吞噬。
　　“你不必觉得那场梦是过于真实或虚幻，天际茫茫，这么多的时空领域，那或许是你在其他的时空领域之中的亲身经历，又或许没有其它的任何时空，只是你的一场大梦，天道悠悠且众生平等，它给了你这场梦，说明你再某些时候已经失去了什么，一得一失方为领域的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