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观落阴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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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呼海啸中，李婶打了个哆嗦。她紧握扶手，指尖抠进镂空花纹。
哆嗦很快变成了抽搐，李婶像坐在电椅上一样浑身痉挛，连带着官帽椅一齐剧烈晃动，椅子腿儿噔噔噔敲击地面。
“卧槽，”元宵骇然失色，“这是中邪还是中风啊？”
李婶脸憋成酱紫色，嘴巴大张，吐出发白的舌头，下颌骨喀喀作响，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破风箱似的喘息声，手脚僵硬，整个人直挺挺的，差点儿从椅子上滑下来。
胖道士站得最近，见状，吓得一蹦三尺高，上前去想解开李婶脑袋上缠的绸带，却被身边的几个村民拦住。
“道长，您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胖道士厉声质问，“你们没看到她快要憋死了吗？再这样下去，要出人命的！”
“人命？人命哪儿有观落阴重要？”
“你们这是乱搞封建迷信！”胖道士胡乱挥舞拳头。
还有村民奇怪：“死？李婶不是早就死了吗？”
这句话声音很小，小到胖道士听不清是谁说的，扭头去找，只看到一张张相似的面孔，痴狂的神情让周围的空气都有些扭曲。
不开玩笑，胖道士脑门儿上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再回神时，身上的道袍都湿透了。
他惊恐万状，奋力拨开人群，挤到黎述身边，把“李婶已死”的消息递过去。
黎述听罢，低下头，额发盖过秀气的眉眼，洒下一片阴影。
“原来是这样，”黎述笑了笑，“我明白了，辛苦您了，道长。”
胖道士受宠若惊：“这有什么谢不谢的？”
“带他们走吧。”黎述扯了扯陆西沉的袖口，“接下来的事，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元宵他们却不肯走。
“那不行，抛弃队友的事我可不干。”
“对啊，小黎，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们总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没，没错！”陈池道，“让我们留下吧，说不定能帮上忙。”
黎述叹口气，拿他们几个没办法，朝陆西沉点点头。
陆西沉深深看了他一眼，好像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身形一晃，就带着胖道士消失在人山人海中。
玩家们退到祠堂角落，警惕地看着李婶渐渐恢复平静，挨家挨户给村民们回答问题。
有人问承包的山头能不能赚钱？家里养的猪能不能卖上价？也有人关心女儿能不能嫁到个好人家？彩礼能不能到八万八？儿子今年中考能考去市重点吗？
李婶佝偻身子，僵硬点头，换来村民们的声声欢呼，一个个把脑袋磕得砰砰响，而后起身上香，恭恭敬敬地退下。
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少，问完最后一户人家，玩家们的时间也即将走到尽头。
李婶猛然间抬头，颈骨发出清脆的嘎嘣声。
吱呀——
官帽椅后仰，两条后腿着地，直直转向黎述等人，嘭的一声，前腿重重落下。
“说吧，你们有什么问题？又有什么愿望？”
李婶直勾勾地盯着玩家们，仿佛能透过绸带，看到他们的灵魂深处。烛光摇曳，李婶的法令纹越发深陷，嘴角往下撇，形成一个“仌”字。
“你们不是山阴村人？”
黎述摇头：“没记错的话，外村人也能向你许愿。”
供桌上的牌位嘎吱嘎吱摇晃，先是震颤，再是跳动，嘭咚嘭咚地敲击桌面，似乎在表达不满。
李婶瞥了供桌一眼，牌位们便安静下来。
她冷笑一声：“自然可以，但是，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我最不缺的就是钱。”黎述张口就来。
实际上，他现在就是个亿万负翁。
“钱？呵呵，钱可是好东西……”
不管李婶如何冷笑，黎述继续说道：“我的愿望是，拥有世界上所有的观音土。”
元宵仨人愣住，搞不清黎述这是在演哪一出？
“观音土？哈哈哈！”李婶笑得前仰后合，连带着椅子也一起疯狂抖动，“就凭你？”
黎述不为所动，按照仪式流程，接着问：“你会完成我的愿望，对么？”
观落阴的四个环节，最邪门也最无可替代的正是观音土。
如果他能通过“许愿”卡bug得到所有观音土，那么山阴村所谓的传统就会不复存在。
倘若不能，也能借此推理出所谓“向先人许愿”的能力极限，得出观落阴的真相。
“当然，当然……”
李婶吐出长长的舌头，舌尖垂到肚脐眼，涎水拉着丝黏在衣襟上，像上了发条的玩偶，垂着脑袋，用力点头，下巴一下一下地撞击胸口。
“观音土，观音土，不就是观音土吗？给你就是了，嘻嘻，嘻嘻嘻……”
说着，李婶把手指伸进嘴里，抠进喉咙眼儿，没多久，就从嘴巴里拽出来一团长条状的黑红色腐肉。
定睛一看，竟然将舌头连根拔起！
舌头根部坠着一团眼珠子，被半透明的黏膜包裹，数不清有多少颗，都直戳戳地望着众人，还散发出一股奇异的甜香。
玩家们毛骨悚然，往后退开几步，纷纷捂住鼻子。
“小黎，这……”江橙子有些不安。
黎述给了她一个“别怕”的眼神，眉心轻蹙，眼睁睁看着李婶越抠越多，就像要把五脏六腑都从喉咙里剜出来那般，双目赤红，七窍流出黑血。
“小心。”黎述道。
说话间，白雾从雕花木门渗入，有如一层层轻纱在半空浮浮沉沉。
“来了！”
元宵活动指关节，掰出嘎嘣嘎嘣的脆响。
玩家们聚作一团，将黎述护在中间，提防着白雾中随时可能出现的诡异。
黎述打个响指，唤出游戏面板，一边紧盯主线进度条，一边警惕李婶的一举一动。
“你的丈夫，李村长，老李，从王婆婆的墓中盗走观音土，企图独占，还贼喊捉贼到处宣扬观音土凭空消失，导致王婆婆死后都不得安宁，被人挖坟掘墓，死无全尸。但他没想到，吃掉王婆婆的尸体，也能达成吃观音土一样的作用。”
李婶被戳中隐秘，顿时浑身僵硬，拔去舌头的她有些口齿不清：“老李……”
【主线进度63%】
“老李生前就知道了仪式的关键，便以翻修祠堂为借口，把村里的牌位都接到自己家供奉。”
听到此处，元宵忍不住骂道：“卧槽，什么人呐？”
“老李这么做，其他村民自然不愿意，就想想方设法让老李也吃下观音土，或是王婆婆的血肉，让他成为不人不鬼的半诡异。你为了陪他，选择吃下观音土，主动成为诡异，并在王婆婆死后一年的观落阴仪式上担任乩童，伺机报复。”
【主线进度70%】
黎述眉心轻蹙，怎么才70%？
“报复？哈哈哈哈！是他们该死，他们该死……”笑声骤停，李婶阴恻恻地看向黎述，目光幽怨，“你杀了我家老李，你也该死。”
黎述无语，老李明明是陆西沉杀的，他这是给姓陆的背黑锅了。
老李是谁杀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他们已经把观落阴的来龙去脉盘了又盘，都快盘包浆了，连老李夫妇的支线剧情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主线进度却还是差着30%？
一时间，玩家们齐齐噤声，似乎被李婶吓住。
元宵淌着冷汗，陈池不住擦拭镜片，江橙子面色惨白，紧紧咬住下唇。
但黎述心里清楚，此时此刻，真正让玩家们满心焦虑的不再是李婶这只诡异，而是那一分一秒不断流逝，即将告罄的时间。
似乎为了加重紧张的气氛，配合急促的警报声，AI因图的声音接连响起：
【倒计时2分37秒】
【倒计时2分20秒】
【倒计时1分55秒】
白雾漫过脚面，没过膝盖，很快就会将他们完全吞噬。
精神力剧降，黎述顶着眩晕感，语速飞快，穷举出一个又一个可能，却不能将进度条推动分毫。
该死！
一滴冷汗沿着下颌线滑落。
黎述回头看了眼元宵他们，每个人的眼中满是绝望与彷徨，却没有一丝对于他的埋怨。
即便是黎述，此时也不禁心生愧疚，如果不是他自恃聪明，太过轻敌，低估了新手村副本的难度，也许他们不会沦落到死亡的终局。
他错了，大错特错。
而错误的代价竟如此惨烈。
“对，对不起，黎述，”陈池摘下护目镜，眼眶里满是血泪，虹膜生出纵横交错的重瞳，“欠你的命下辈子再，再……”
还没说完，那些重瞳就伸出触角，爬出眼眶，一只只翅膀上生着眼状花纹的虫子爬上陈池的脸，窸窸窣窣地啃噬皮肤。
“啊！！！”
陈池发出一声惨叫。
元宵的膝关节不住流出脓水，他骂了声“操”，索性掰掉两条义腿，在扑倒在地前，奋力将两只奶瓶抛给黎述，里面盛满了流沙状的粉色奶昔。
“拿去！”
黎述下意识接住奶瓶，一愣神，元宵和陈池就被白雾吞噬。
“别放弃……”
江橙子声音颤抖，有着挥之不去的惶恐，她的双马尾变成了一根根触手，在雾气中搅出旋涡，刺入她的眼窝，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却还在咬牙给黎述鼓劲。
“别放弃，黎述，一定有什么错过的线索，啊——！”
尖叫声戛然而止。
除了黎述外，幸存的三名玩家集体异化，消失在了浓浓白雾中。
镜头内外陷入沉默。
直播间里，仿佛响起了死亡的丧钟。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观落阴20
，还差 